「今天樂樂又去我們家哦!」
孟悅歌抱著樂樂走出花店,一邊對卓家杰說著,「花市那邊的老板太過分了,自己從來不點數,一有不對就把顧姐叫過去,害她中文課老是遲到!」
說著,她親親樂樂的小臉︰「不過今天,我們樂樂就不要吃阿姨的壞手藝了!」懶
卓家杰笑笑,「看你,心疼樂樂都要超過無憂無慮了。」
她嗔他一眼︰「顧姐是別人嗎?」
從她到花店開始,顧姐就不知道幫了她多少。
「好,不是別人,是…」
聲音突然頓住,他的目光疑惑的朝正朝他們走來的男人看去。
看那男人的眼神,好似對著悅歌而來。
他突來的沉默也讓她奇怪,抬眼,她也看到了那個男人。
車內,無憂使勁的推著無慮,聲音卻刻意壓低︰「小丫頭,快起來,快起來…」
「干嘛呀?」
無慮揉著眼坐起來,卻見他往窗外一指。
她瞪大眼楮一瞧,呆呆的轉過頭來,看著哥哥︰「原來…原來真有那個人!」
「你是誰?」
見男人在孟悅歌面前站定,卓家杰稍稍上前一步,下意識的要攔在她前面。
但是,這男人根本沒有看她,目光始終停留在悅歌的臉上。蟲
那目光是疑惑、是激動、還帶了一點點喜悅…
片刻,他終于出聲︰「悅歌,你在這里!」
卓家杰一怔,原來是認識悅歌的人!
但…轉楮一瞧,她瞧著這男人的眼神里,卻是一片陌生。
她有些不自在的看看卓家杰,又看看懷里的樂樂,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太適合。
「悅歌?」她的陌生讓這男人皺眉,「你怎麼了?」
「我…」
她抱歉的笑笑,更加摟緊了懷里的孩子︰「我好像不認識你…請問你是誰?」
聞言,那男人一怔,陡然伸臂抓住了她的胳膊︰「悅歌,你是故意的?」
「故意…?」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使勁掙月兌他的手,她退後幾步,陌生的眼神里出現了警戒的疏離︰「你別過來,我…我不認識你,你再過來我就要報警了。」
似乎感受到她憤怒的情緒,她懷里的小樂樂也掄起了小拳頭。
見狀,她立即又道︰「請你走開,你嚇著孩子了!」
這句話讓那男人陡然呆住,他看看她,看看一旁的卓家杰,目光最終定在她懷里的樂樂身上。
「這…這是你的孩子?」
「對!」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對?
男人搖搖頭,不對!不對!
悅歌無故失蹤了五年,可這孩子看上去已經有了…五歲多!
難道…難道她真的不是悅歌?
不,他不相信!他不甘心!
不甘心好容易找到這麼一個人,卻發現不過是錯認!
「你…」
他忽然冷笑起來,「你都忘了嗎?忘了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冷冷的笑容里,夾雜一絲絲不甘心的掙扎︰「就在五年前的婚禮上,你說的那些誓言,你都忘記了嗎?」
激動之下,他再次伸臂抓過了她的肩頭。
他已分不清,這樣的逼問是要確認她就是孟悅歌,還是不滿五年前的那點點滴滴都已被她忘記!
「先生,請你放手!」
卓家杰再也看不下去,跨步上前,推開了他。
然後,他將孟悅歌和樂樂擋在了他身後︰「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請你不要騷擾我的妻子和孩子!」
「你的…妻子和孩子?」那男人冷冷眯起雙眼。
卓家杰沒再理會他,伸臂摟過孟悅歌,便朝車上走去。
那男人也沒再上前阻攔,只是站在原地,听著她溫柔的聲音輕哄著︰「哦,樂樂乖,沒有嚇到樂樂哦!」
緊接著,便是「砰」的關門聲,發動聲。
車,開走了。
司機趕緊上前,焦急的問道︰「大少爺,她是不是孟小姐呀?」
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大少爺應該有判斷了吧。
然而,大少爺卻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看著那輛車漸漸遠去,他忽然大步上車,一邊催促道︰「快,跟上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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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沒事吧?」
車子按原計劃往餐廳開去,孟悅歌的情緒似有些低沉。
雖然她勉強擠出笑意說沒事,他並不相信。
因為,她沒有失憶。
五年來,她學會了很多事,舉止不再像個孩子,但她沒有失憶。
五年前的一切,甚至更早的事情,她都記得。
所以如果剛才那個男人真的認識她,那麼她就是假裝不認得那個男人。
為什麼要這樣?
是因為---那個人在她想要忘卻的記憶里嗎?---
記得生下無憂無慮後的某一天,她忽然對他說︰家杰哥,我可以學很多事,應該也能學會忘記,對嗎?
他莞爾,回問她想要忘記什麼?
她認真的想了想,才說︰忘掉那些,我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只有把那些忘記,我才能專心的照顧兩個寶寶。
而那個男人,就是她要努力忘記的那一部分吧。
餐廳里,他特地訂了一個靠窗的寬大座位。
靠窗座位的沙發椅的靠墊非常高,足夠將人都遮擋起來;
而沙發椅也很寬,正好讓三個小孩坐一排,卓家杰和孟悅歌則坐一排。
「來,看看吃什麼?」
他將菜單遞給靠窗而坐的孟悅歌,又看著桌子對面的孩子︰「你們要吃什麼呢?」
余光里,剛才那個男人的身影忽然出現。
他微微一愣,只見那男人也看到了他,緩緩朝這邊走來。
正思索著等會那男人又來騷擾,他要不要報警,卻見他的腳步頓住,居然是在緊挨著他們的座位坐下了。
孟悅歌正低頭看菜單,沒注意到這些。
當她抬起頭來時,那男人已經坐下,身影被高高的沙發椅靠墊遮擋。
「要吃什麼?」孟悅歌問三個孩子。
樂樂不會說話,但無憂無慮看上去興致也不是很高,只是道︰「隨便吧。」
難道是今天去游樂場玩累了?
她莞爾,也就隨便點了一些菜。
片刻,服務生推著一架餐車過來了。
奇怪的,上面並沒有放食物,而是一捧嬌艷欲滴的玫瑰,和五個心型冰激凌。
「哇,好漂亮!」無慮首先驚嘆道。
孟悅歌也有些愣住,一顆心跳得飛快。
家杰哥這樣,是不是代表要跟她說那天叔叔阿姨提過的事情呢?
「孟小姐,」這時,服務生微笑著將玫瑰花遞到了她面前︰「祝福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謝謝!」她笑著接過來,又見擺放在她面前的冰激凌和另外幾個不同。
她的是大紅色,上面用櫻桃拼了一個。
「家杰爹地,」無慮嘟起小嘴兒,「為什麼媽咪有玫瑰花收,冰激凌也比我們的好看?」
淡淡紅暈涌上面頰,孟悅歌抬頭,晶亮的雙眸瞧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開了。這
絕美的模樣看得卓家杰有些呆了,左手不自覺的伸入口袋,觸到了那個小盒子。
但…
余光里,那個男人的鞋子猶如一顆種子,在他的思緒里生根發芽,讓他猶豫、遲疑,再猶豫…
終于,他還是把左手---空空的抽了出來。
然後對著無慮一笑︰「媽咪平時上班很辛苦哦,所以爹地送花給媽咪,讓媽咪開心一點,你們說好不好!」
「好耶!」
無慮顧著大吃冰激凌,也不太在意這個問題了。
孟悅歌一愣,匆匆斂下了目光。
原來,僅此而已。
是她想得太多了!
「媽咪,我要去洗手間。」忽然,無憂跳下椅子說道。
「來,爹地帶你去。」卓家杰趕緊起身抱過他。
往前走兩步,他下意識的往旁邊的餐桌瞥了一眼。
只見這男人正垂頭翻看著手機,並沒有什麼異樣。
他為什麼不上前去跟悅歌打招呼?
他是在等什麼?還是在證明什麼?
卓家杰站在洗手間外,拿出口袋里的小盒子,怔然著看了半晌。
對不起了,悅歌!
這個,暫時還不能---給你。
「後來,小羊承認了錯誤,大家終于原諒了它,森林里又回復了從前的快樂…好了,故事說完了,快睡覺吧。」
無憂無慮乖巧的點頭,爬上了各自的小床。
他們還小,所以孟悅歌只給他們分床而沒有分房。
「媽咪晚安。」無慮嘟囔著說完,便呼呼進入了夢鄉。
見狀,無憂也趕緊閉上了雙眼。
她憐愛的親親他們,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窗外,是黑沉的深夜,但她已不再害怕。
無憂無慮二歲前的好多次,晚上經常莫名的發燒。
醫生說是因為她懷孕的時候太過憂郁,導致孩子的身體不好。
如果生病,要立即送醫院來檢查。
她沒有車,深夜的小鎮也很難攔到出租車,只能把孩子放在小推車里,一步步推著他們去醫院。
開始的時候,她怕黑,怕到不敢往前走,一個人默默流淚。
但孩子在發燒呀,只要听到他們的哭聲,她再害怕也要繼續往前走。
慢慢的,她不怕了,她習慣了,就算現在一個人在房間里不開燈,她也能睡著了。
但是今晚,她翻來覆去,卻久久無法入睡。
很多人的臉孔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那些她努力忘記的,都因為今天那個男人的出現而從記憶深處釋放。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心情靜下來,然後默默念道︰忘記,忘記,忘記…
像是一種咒語,像是一種催眠,她的心,終于在這反復的念頌中,獲得了短暫的平靜。
夜更深了,無憂仔細听了一會兒,確定媽咪已經睡覺,才坐起來小聲叫道︰「小丫頭,小丫頭…」
「嗯?」
心靈感應的作用,只要哥哥叫她,她無論睡得多熟,都會很快醒來。
「我沒騙你吧,我們真的有找到那個男人!」
無慮點點頭,又搖頭︰「可是,我們現在又找不到他了呀!」
「沒事!」
無憂大手一揮,「我知道他明天會去哪里,我們一起去給媽咪報仇呀!」
聞言,無慮來了興趣︰「你怎麼知道的?」
明明他們離開花店後,就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
無憂神秘一笑,「其實那個男人後來也到餐廳吃飯!」
他被家杰爹地抱去洗手間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哦。
那時他好想去跟男人說說話的,但想到在花店門口時,媽咪好像很討厭那個男人似的。
害怕媽咪生氣,他就沒那樣做了。
但是,當他從洗手間回來,路過那男人的餐桌時,那男人正好在打電話。
他有清晰的听到幾個字哦,那就是︰明天上午十一點,飛機!
「真的?」無慮明白了,「那明天我們去機場找他?」
無憂點點頭,一個計劃已經在他心里形成了。
第二天,待孟悅歌去上班後,兩個小人兒開始行動。
「哥哥,我們怎麼去機場?」無慮問。
機場那麼遠,他們不可能步行吧。
無憂給她一個—我早就想到了的—眼神,上前拿過小兔子儲蓄罐。
打開蓋子,小手使勁兒摳,摳出一小堆零散的鈔票。
無慮就在一旁數。
待他把小兔子的肚子掏空,她也把零鈔整齊的放在了一起。
「一共二十美元。」
「夠了!」無憂點頭,又拿出兩頂一模一樣的帽子。
「你會把頭發弄進帽子里嗎?」他問。
無慮愉快的點點頭。
但無憂卻皺起了眉頭,「可我們沒有一模一樣的衣服呀!」
雖然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但男女有別,他的褲子多,她的裙子多呀!
「我有辦法!」
無慮大眼楮一轉,走到小衣櫃前一頓好找,終于翻出了兩件白色的衣服。
「跆拳道衣服?」無憂撇嘴,但也只好這麼辦了!
于是,一個小時後,兩個穿著跆拳道服,頭戴帽子,提著小書包的小男孩走出了這棟街邊小屋。
「叔叔,我們去機場!」
兩人搭上了一輛出租車。
「好可愛的小男孩!」司機沖他們挑眉︰「你們誰是哥哥
誰是弟弟?」
無憂無慮掩嘴一笑,小手響亮的相擊。
!偽裝成功!
機場。
司徒瀚站在大廳,等待著司機托運行李回來。
這次來去匆匆,但知道她過得很好,他心里似乎也沒什麼遺憾了。
片刻,司機走到他身邊,像是想要做出確定似的,再次問道︰「大少爺,我們就這樣回去嗎?」
司徒瀚瞟了他一眼。
司機趕緊解釋︰「我是說…孟小姐…」
「那真的是悅歌嗎?」他反問。
司機一愣,「其實我覺得…找個私家偵探,就什麼都能查出來了。」
聞言,司徒瀚淡淡一笑,「她過得好,就行了。」
昨天在餐廳,他听到孩子們叫她媽咪,叫那個男人爹地,是如此幸福的一家人。
如果真要帶她回去,她還會這樣幸福快樂嗎?
司機皺眉。大少爺的話雖然有道理,但總歸不妥呀。
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孟小姐,就應該回到孟家去呀!
「別多想了,」司徒瀚打斷他的思緒,「準備登機回去吧。」
「叔叔!」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穿著跆拳道衣服的小男孩忽然的來到了他們面前。
司機一笑,這粉雕玉琢的孩子從哪里來的?
「什麼事?」司徒瀚垂頭瞅著他,莫名覺得這孩子很眼熟。
「叔叔,」
這孩子毫不客氣的把手里的小書包遞給了他,小腳兒忽然開始剁地,「你幫我拿一下書包好不好,我尿急!」
司徒瀚一愣,這是什麼怪要求?
「拜托你了,拜托你了,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未等司徒瀚反應過來,小身影已經匆匆朝洗手間方向跑去了。
「這個…」
司機奇怪的撓撓頭,「難道背著小書包…不能去洗手間嗎?真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這麼奇怪!」
司徒瀚看他一眼,又看看手里的小書包,無奈的皺眉。
還好,片刻之後,那小男孩果然回來了。
「叔叔,謝謝你。」
去過洗手間之後,小男孩似乎變得有禮貌些了。
從司徒瀚的手中拿過書包後,還一再道謝後才離去。
望著那走出大門的小身影,司徒瀚也忍不住吐出三個字︰「好奇怪…!」
「是啊,是啊,」司機也點頭,「不過算了,大少爺,我們準備登機吧。」
說完,兩人便朝前走去。
「叔叔!」
還沒走兩步,小男孩的聲音再次響起。
兩人驚愕的轉頭,卻見小男孩沖他們伸出手︰「我回來啦,我的小書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