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終于到了東莊。
下午的陽光讓睡眼朦朧的蘇攸禾抬起頭,不亮卻還是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可是她的心里是溫暖的。終于回來了,她心里暗自想著。
「我要回家了。」蘇攸禾這才看著一只陪在自己身旁的楚木,清淺一笑道。
「我陪你一起回吧。」楚木似乎不放心,就拉著她的手,關心的說道。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給母親先報個平安。」蘇攸禾甜甜地笑著說。
楚木先是盯著她的眼楮看了片刻,確認阿禾這笑是發自內心的時候,這才松了她的手,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點了點頭。
「那你先走了。」蘇攸禾說著就轉身離開。
蘇攸禾希望楚木叫住自己,說他的事情,說他這麼久了去哪里了?她其實很別扭,很兩面,卻並不主動去問。
就像她第二次見到楚木的時候,她要找楚木算賬,可是到現在,這帳還在半空架著。
一步一步,蘇攸禾走的很慢。
「等等,阿禾。」楚木一步就跨了上去,拉住蘇攸禾的胳膊,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阿禾,我可能還要出去幾天,這幾天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蘇攸禾被楚木抱住的那一瞬間,就欣喜的流下了眼淚。
「嗯,你告訴我就行,別那麼無緣無故的就消失了,我心里害怕。」蘇攸禾說的是真話,她是真的擔心,害怕。「你看,我把玉蟾還戴著。」蘇攸禾說著就從楚木的懷抱離開,掏出衣服里面的玉蟾,將它仰到楚木的面前,高興的用手托著。
墨綠色的玉蟾,在夏日的陽光下散發出奇異的翠綠色,照的兩人的眼楮是非常的明亮。
「我知道。」楚木將將蘇攸禾的手壓回去,讓玉蟾妥帖的放在她的懷里。
這個男人,嗯,其實很愛她。蘇攸禾想。
重新放回了玉蟾,蘇攸禾就對著楚木說︰「那你以後不許消失了,十天給我一封信,或者讓人報個平安也行,還有,不要理那個余繡娘。」最後一句話,蘇攸禾是歪著腦袋說的,她在擔心。
「好,都听你的,我以後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會讓須臾每十天過來給你報個信,不會理會她。這樣好了嗎?」楚木說著就伸手捏了捏蘇攸禾的鼻子,哈哈大笑起來。
她原來也這麼緊張自己。
「對了,你到底結婚沒?」
「沒有。」楚木這次是想也沒想就答了出來。
「嗯,那,那我這次真走了。」蘇攸禾說著就放開楚木的手,轉頭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女人總有那麼一點的小心眼兒,說出來了,心里就舒坦了。
這次,蘇攸禾是哼著歌兒離開的。
楚木站在後面,輕輕的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立馬就轉身和須臾朝著南玄城走去。
到了家里,蘇攸禾卻發現,屋里根本就沒有人,再進灶房,里面的鋪蓋,桌子,幾乎可以這樣說,那就是可以用的東西都一干二淨,連點渣滓都沒有剩下,屋里是空蕩蕩的,蘇攸禾一驚,就連忙跑到竹屋里面,那里面更干淨,連只螞蟻都沒有,蘇攸禾的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覺了,這一下就覺得不對勁了,母親在那里,她想是不是在木屋里面,就出了竹屋後,跑到了木屋里面。
一把推開,蘇攸禾希望母親對著自己說,‘阿禾,你回來了,來,吃碗熱乎乎的包谷榛子。’
可是,里面依然如此,空蕩蕩的,沒有桑葉,沒有蠶蛹,甚至沒有一絲人氣兒。
蘇攸禾一下子就癱倒在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她甚至覺得想這麼多,還不如找出迅速解決的方法。
她現在已經能夠應對很多問題了,好像一下子長大了般,她的心思變得比以前成熟起來。
常嬸
這是她腦海中唯一出現的一個人,一個可以迅速幫她解決問題的人。
她再次在屋子里面流連忘返半天,終究找不到可以帶走的東西了,這才下了山。
一路上,她都在想,是不是父親?
父親?蘇攸禾的腦海中冒出這個詞的時候,一下子就驚呆了,自己這是再說父親嗎?她搖了搖頭,他沒那麼快的。楚木帶著自己是直接回村的,他就算要來,也沒有辦法這麼快的趕到自己的前面回來,而且,看那樣子,應該已經兩天多沒住人了。
何況,就算他帶走母親,也不至于連屋子里的東西都帶走吧?
蘇攸禾想到這里,就再度加快了腳步,迅速的走了出去。
或許,母親在常嬸那里,亦或,母親和石材叔呆在一起也說不定呢?蘇攸禾想到這里,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下,這才又加速腳步,朝著山下跑去了。
氣喘吁吁的一路上連歇都沒歇就一口氣跑到了常嬸的家里。
推開門,直接進入連看也不看就蹲子,大喊道︰「常嬸,你見我母親去那里了嗎?」
她實在是累極了,這一口氣沒喘過來,就被抱進一個軟軟的懷抱里面了。
「阿禾,你終于回來了。」蓉娘的聲音帶著哽咽,讓蘇攸禾頓時有些反應過不來。
一把拉開粘在自己身上的母親,對著她說︰「娘,你怎麼在這里?家里怎麼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出什麼事情了?」
這蘇攸禾的話還沒問完,那邊的蓉娘就開始哭哭啼啼開了。
蘇攸禾一皺眉,就抬頭看著沖自己搖了搖頭的常嬸,想要在她的眼楮里面探出什麼訊息來。
「唉,你家住不了了。」
「怎麼了?常嬸。」
蘇攸禾立馬就站起來,一把沖過去抓住常嬸的胳膊急切的問道。
「唉,你母親和石材都被翠蓮給趕出來了。」常嬸先是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就拉住阿禾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似是安慰。
「怎麼會這樣?」蘇攸禾被這句話給震蒙了。怎麼會這樣?她心里喃喃自語道,表情卻是不可思議。
「是真的,前天你母親被翠蓮帶了兩個兒子給趕了出來。幸虧我當時在那里為蠶蛹,還勸了一下,畢竟,他們看在我是村長弟媳的份上,也就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可是,這人,還是被趕了出來。我和你母親當時也沒說啥,人家這是拿著地契,我們也沒辦法。
你也知道,就我們兩個女人,哪比得過玉和玉柱,再說,這兩個人孩子整天在鎮上混,這都混出名氣來了,人壞的不像樣,你母親就說了一句話,那翠蓮就指使著兒子扇了她一巴掌……。」常嬸說的氣氛,竟然不知不覺間就把這話給說了出來,蓉娘听了,立馬就喊住︰「嫂子,你別說了,嚇著了孩子。」
蓉娘終于站了起來,蘇攸禾轉身一瞧,隱約還是看到了臉上的手指印,雖說已經輕了好多,但是,還是讓蘇攸禾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太過分了」蘇攸禾只覺得胸腔中似燒了火,頓時就覺得氣悶的不像樣。
「阿禾。」蓉娘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對著蘇攸禾就又要哭起來。
蘇攸禾伸出手,模了模母親的臉,笑了笑,是苦笑了笑,「娘,別哭,還疼嗎?」
蓉娘搖了搖頭。
蘇攸禾卻突然的就淚流滿面起來。
‘哇哇哇’的一陣大哭。這是她哭的最放開的一次,讓她的心髒都哭了出來。
「你看你,見了孩子也不知道說些好話,怎麼就知道哭,現在把阿禾都惹得哭了起來了,唉。」常嫂有些責怪蓉娘,就拉住阿禾哄了哄,「阿禾,沒事,現在你回來了,這都沒什麼了。我們這幾天也在想辦法,你叔昨兒也知道了,氣的舊病復發,當時就要去找他們,硬是被我和你母親拉住了,誰讓咱們家里連個人也沒有,最近你那連嫂子知道了這件事情,還鬧著要趕緊給引弟漲價啦。」
蘇攸禾一听,就說開了,「她以為是賣白菜啦,想漲就漲,她想漲,我們還沒錢沒地買她給她住啦。」蘇攸禾這句話純粹說的是氣話。
她真的是氣急了,剛剛被一個早已經不是父親的人糾纏了半天,如今回來還要操心這種事情,她的腦袋都大了,這都氣的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唉,算了,我再想辦法。」蘇攸禾終究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了,只是嘆了嘆口氣,深呼吸幾口,數了五個數字,平撫了心情,說︰「地契的事情,有誰知道?」
「誰知道那房子還有地契,我們也不知道啊。」常嫂繼續說道。
「那行,常嫂,最近先讓母親住這里吧,等我安頓好了,我給你房錢。」
「要什麼錢,你們幫了我這麼多忙,我感激你們還來不及,這兩天,你母親就在這里住著,你別擔心了。」
「嗯,那好吧。」蘇攸禾似乎又記起了什麼就趕緊問道︰「那那些鴨鵝和蠶蛹呢?」
「你這孩子,還惦記著這些東西,我和你們母親早就收拾好了。我把常貴的屋子收拾了,這都在那邊放著,要是你擔心了就過去看看。」常嫂說道。
「嗯,那就多謝常嬸了。」蘇攸禾決定今晚上和石材叔呆在一起,不知道這幾天不在,吳老板派人過來拿烤鴨沒。
這今兒實在太累了,她想著就伸了伸懶腰,對著母親和常嫂說︰「我先去河灘地了,改明兒去趟二娘那里,隨後再去吳老板那里問問,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解決的?」
蓉娘本想和女兒敘敘舊,問問這幾天怎麼樣了,但是看女兒急匆匆的樣子,話到嘴邊便變成了︰「那你注意點身體,明兒咱們娘倆再說。」
蘇攸禾看著母親,就想到那個男人,她眼一閉,就試圖揮去那個身影,她現在不想讓母親知道,能瞞多久是多久,畢竟,想不起他,母親的心里是開心的。
她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