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就什麼也別說了,不就是幾只鴨子嗎?何苦要這麼小氣的。」翠蓮見石材壓根兒就沒有用錢換的意思,手一甩,沖著石材沒了好臉色。
「嫂子,我……,這……。」石材開始結巴起來。記得幾年前,石材見兩個兒子打大哥的時候,還可以氣硬一些,可是如今,見到大嫂的樣子,竟然沒了往日的威武,反而更加的氣弱起來,這話都說的不完整了。許是這幾年在河灘地里漸漸的遠離了人,這性子更是順其自然起來。
「叫你一聲大兄弟,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我們什麼人了。你也不看看,我們這家里是你空手而來的嗎?」翠蓮氣粗的喝斥道。
倒是石青下了炕沿,走近石材,拉了拉他,悄聲道︰「你嫂子就是這人,你別往心里去。」
石材點點頭,朝著大哥笑了一下。他並不怪大嫂,這大嫂的為人他是知道的,只要對大哥好,什麼都行,她想罵就讓她罵個夠,待罵夠了也就不再唧唧歪歪的在自己的耳旁說上一整天了。
「嫂子,我今兒過來是想要回五只烤鴨的,這不敢吃,我們明兒還要送去酒樓。」
「哎喲,這幾天不見都跟酒樓打上交道了,這不知賺多少錢?」翠蓮諷刺道,說著還狠狠的剜了一眼石青,誰讓他多嘴的。
石青一對上翠蓮的目光,嚇得頓時不敢說話了,後退了幾步,重新做回炕沿上,低著頭,盯著破了一個洞的薄襪子看著。
「嫂子,這是阿禾的……。」
「你別在這里瞎說了,听說大兄弟家里的鴨子可是貴的不得了,要一只二百多文錢,如今這鎮上都傳的沸沸揚揚了,還說那什麼春的老板在外面掛著牌子,可是專門賣這鴨子呢?你還能不知道?」
「這,我確實不知道,大嫂若是不信,我也沒什麼話說的了。」說實話,石材也沒想到這個烤鴨會是這種熱賣的情況,自然不說什麼,而且,阿禾並未告訴自己鴨子的情況。
「你是假裝不知道吧,在這里來說什麼,是嫌你大哥賺不了錢還是怎麼回事?還有,听說你把連生家的那個抱養的引弟給大牛說了媳婦了,還要十兩的彩禮錢,你有錢很啊,這女子都敢給大牛娶,你是不是想把咱爹那墳里的氣給冒了?」翠蓮罵罵咧咧的樣子極其的滑稽,手舞足蹈,還唾沫星子濺的到處都是。
石材被翠蓮說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卻不敢當著大哥的面去罵上大嫂幾句,只得咽了咽口水,將嘴邊的話使勁的吞下去,這一彎腰將放在凳子上的四只鴨子連帶著大哥旁邊的炕沿上放著的鴨子一提就要走出去。
翠蓮一看,這次真急了,拉住大牛的手,一把拽住他道︰「這怎麼能行,都拿來了你還要拿走?」說著,就一把扯過鴨子,也不嫌棄油膩,直接抱在懷里。
待石材重新要過去拿回來的時候,這翠蓮竟然又是故伎重演,一口唾沫齊蹦蹦的濺到上面。
石材頓時臉都氣白了,終于明白阿禾為何欲言又止的樣子,估計就是大嫂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才會這般的。
「嫂子怎麼能這樣?」石材忍不住了,大聲問道,臉上極其的難看,就像被霜壓住的茄子,青紫青紫的。
「我怎麼了,我好好的啊。還有,讓大牛趕緊把那親事退了去。要是退不了,把引弟讓給我家玉柱也行,這樣子還省了我一大筆彩禮錢。」翠蓮囂張的說著,好像石材就真是個軟柿子般這麼的好欺負,捏的順溜順溜的。
「大嫂」石材終于听不下去了,這怎麼能這樣說引弟怎麼讓給玉柱?那可是大牛先看上的,就算要十兩銀子,那也值了,何苦要說出這般不堪的話來,再說,這引弟就算是抱養的,可好歹也是個大姑娘的,這命苦也就罷了,怎容得嫂子這般糟踐石材心里想著這番讓人氣惱的話,卻硬是說不出來,只得對著大嫂干生氣。
「怎麼了?別說這給不了,這玉柱可是你的大佷子,你就得多擔待點,再說大牛還小,不急著,我家玉柱今年都這麼大了,要是再找不到媳婦可咋辦啊?」翠蓮說著竟然大哭起來。
石材心里清楚自己這佷子是什麼貨色,這一個好好的閨女要真是給了玉柱,恐怕也是非打即罵。再說,大牛也喜歡引弟這姑娘,自己那天也見了,倒是除了營養不良外,竟也是乖巧無比。他自然死活不會同意大嫂的話。
「不行。大嫂重新給玉柱找,要是實在找不到,就請個媒婆說說,婚姻這事情,強求不得,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綁了去最後還是要分得。」
「瞧大兄弟說的這話,沒結過婚的人還在這里說緣分,我看你是被那個ど蛾子給迷惑住了,什麼緣分不緣分的,只要過門了,我就讓她服服帖帖的服侍著我們這一家子人。」
「那大嫂就找個這樣的姑娘當兒媳婦,引弟已經是大牛未過門的媳婦兒了,大嫂可是萬萬打不了她的主意的。」石材回道。
「你也別說,說不定這抱養的女娃晦氣,到時候可是克人的命……。」翠蓮說就瞥了一眼石材。
「唉,算了,大嫂,今兒這鴨子就送給你和大哥了,沒事了我這就回去了。」
「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麼?」翠蓮說著就走過去擋住石材的路繼續吼道︰「這竹屋我們得收回來了,到時候要賣了給玉柱找媳婦娶媳婦。」
「嫂子,你——。」石材實在是听不下去了,怎麼這屋子也撐了她的了?
「別說這屋子是爹給你留下來的,地契在誰的手里誰才說的算」
「這屋子哪有地契?」
「怎麼沒有了,這不就是?」翠蓮說著就從哪席底下取出一張發黃的邊緣扯掉一塊的紙拿到石材的跟前,讓他瞧個明白。
石材畢竟認識字,這粗略的看了一遍,確實是竹屋的地契。
不禁便納悶起來,爹地當時不是說這地契找不到了嗎?怎麼如今在嫂子家里?
說著疑惑的看了大嫂一眼,又偏頭看向旁邊炕沿上的大哥,用眼神詢問是怎麼回事?
「這確實是咱爹死前留下來的地契。」石青確定道,只是聲音帶這若有若無的無奈。
「怎麼了?究竟怎麼回事?」石材終于還是忍耐不住,抓住大哥的胳膊搖晃著問道。
「確實是,我也不知道你大嫂哪來的?」石青說的是實話,他確實不知道。
「你——,大哥」石材大喊道。
「別喊了,這一個月內你們就要從竹屋里搬出去,到時候我會將竹屋賣掉,這得來的錢我就給兒子娶媳婦用了。你大哥無能,掙不了多少錢,這還傷了腿,我們這都一年多沒吃肉了,那次還是常嫂拿來的你家的鴨子才解了饞,如今,看著你們家大牛要娶媳婦了,我這兒子也得娶吧……。」
說著,還不停的瞥了石材幾眼,繼續道︰「這兩個被抱養的人在一起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個什麼好種」
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石青,「你就少說點,行嗎?」
「你嚷啥呢?有本事就給你兒子娶個好媳婦過來」翠蓮啐了一口,忍不住罵道。
石青知道,這弟弟石材沒有娶媳婦完全是因為三個孩子,如今這兩個兒子長大成人了,小貓也去鐘家當了丫頭,這算是很圓滿的了,可是,石青對不起弟弟,當初要不是為了娶翠蓮沖喜,父親把錢全給了他花了,石材就算再怎麼也會娶個媳婦回來的。
可是,如今,石材已經單身這麼久了,連個孩子都沒有,這就算是個外人,听了也會為弟弟叫屈的。石青心里想來想去的,總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弟弟了。
被媳婦兒一罵,石青還是縮了縮頭,不敢說話了。確實,自從受了傷後,這行動也不便起來,賺得錢自然沒以前那麼多了,這被媳婦兒打罵是常有的事情,有時候臉上被挖的指印好幾次都好不了,去了窯里,還被別人嘲笑,說自己是個軟柿子,沒能力。
這有時候啊,到了晚上,翠蓮興致來了,就和自己在被窩里面卿卿我我的,可是一個不順心,就要將石材嚇得半途而廢,還別說,真有那麼幾次,石材因為不順著媳婦兒的意,這做著做著就被媳婦給罵了一頓,頓時沒了力氣,到了後面,任是多麼的努力,都使不上勁兒。
所以,這以後,石材不敢大聲說話,簡直對翠蓮是唯命是從,讓他西,他絕對不敢東,甚至都跟的緊緊的,就怕翠蓮再次打罵自己。就像現在,媳婦兒說著自己的親弟弟,他自己只會這麼干坐著,什麼都不敢說。
「嫂子,這事情是絕對不行的。屋子是爹臨死前給我的,我不會搬出去的。」
「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翠綠的語氣明顯的就是命令式的。
「我說過了不會搬的,要是大嫂沒錢了,就讓玉柱玉去找些活計干,一個月也會賺上個小錢而。我這里真是沒有。」石材回道。「我這沒事了,就先回了。」
說著,就從翠蓮的旁邊越了過去,連翠蓮瞧都沒瞧上一眼,就走了。
這翠蓮在後面就算跺了無數次的腳,石材依然沒有轉頭。
這個女人,他真的懶得理了。要不是為了大哥,石材早就兩個耳刮子上去了。
回到了河灘地里,石材也沒說什麼話,蘇攸禾一看叔空蕩蕩的雙手就明白過來了,也不問,就說烤好了,這帶回去,明兒直接去桃源鎮送過去。
石材懨懨的應道,就躺在了炕上,想著心事兒。
蘇攸禾不便于打擾,就背了烤鴨回去了。
這樣子過了幾日,蘇攸禾終于攢夠了好些錢了。
而且,那吳老板人爽快,听說她會刺繡,竟然給她介紹了個繡房的繡娘認識,這讓蘇攸禾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