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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可憐的小玉璧

盛夏的夜色總是分外清涼,月光把遠處的山勾勒得靜謚溫和,平靜之中更顯出山勢雄渾來。營帳處遠遠閃爍著燈火,在黑暗處看著更顯璀璨生光,這樣的情境里,風是和緩的,連蟲鳴聲都如同細語呢喃。

月色下,一男一女行走著,兩人間隔著不算太遠的距離,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顯得有些莫明地詭異。至少玉壁是這麼覺得的,好在離營地也就十幾分鐘的路,不言不語也就這麼回事了,她可沒興趣跟這位挑起話頭子來。

「玉壁啊,你這是上哪兒去了,她們幾個說你不在帳里,我還當你在野地里走丟了……晉城侯,小的給您問安了。」舒公公看著這倆,滿腦袋都是疑問,這倆位剛才做什麼去了?不怪舒公公想得歪,實在是他在宮中見多了這樣的事兒,總有些想攀高枝兒的丫頭,不是爬上陛下的龍床,就是攀到某位王公親貴的胸口,這樣的事兒屢見不鮮。

玉壁可沒察覺到舒公公的想法歪到哪兒去了,倒是蕭慶之明白這里頭的彎彎繞繞,三言兩語就把事兒說明白了。等到玉壁一听他的意思,再一琢磨,趕緊跟舒公公解釋道︰「舒公公,殿下們在溪邊飲酒作詩,有位公公過來讓我跟著大家伙兒一塊過去幫忙,沒曾想半道上,那公公知道我是御茶房的……這不,我就又回來了。就是沒想到,回來的時候被鐵棘子扎了腳,到現在還沒知覺呢。」

听這倆一說明白,舒公公也就把那點念頭給打消了,他心想也是,晉城侯可是眼屆兒高的。頭前那位庶長公主雖說過于奔放了些,樣貌卻是一等一的,長公主這位都沒瞧上,怎麼可能瞧上玉壁這相貌平平的小丫頭片子。

「得 ,小的謝過晉城侯把這丫頭送回來,等這丫頭好了,小的讓她給您沏茶道謝。這丫頭別的不成,沏茶的手藝還見得人。」舒公公說罷就把玉璧扶了,又找了個人去請醫官來。

蕭慶之見狀道了一句告辭,玉壁又踮起腳蹦著轉過身來向蕭慶之道了聲謝,蕭慶之抿著嘴角一點頭算是收到了她的謝意,人就這麼轉身走了。

留下玉壁在原地被舒公公拿倆燈籠似的眼盯著︰「舒公公,您老別這麼瞧著我,您可別把我往岔了想。想我在宮里一向來謹言慎行的,何曾行差踏錯半步,您老要往岔道上想我,我多冤枉得慌。」

「你明白就好,丫頭,咱們都是一個宮所里當差的,我也是多嘴提醒你一句。宮里不是沒有宮女飛上高枝兒的先例,只是有好下場的卻沒幾個,晉城侯還佔著一點,這位爺可是連長公主都拒娶過的,將來誰嫁了都得埋怨。要不,你當晉城侯都二十好幾了還不娶為哪般,還不是因為當初那樁事兒鬧的。」舒公公說完自己心里頭都奇怪,這樣的話他哪兒跟別人說過啊,怎麼踫上玉壁這丫頭就不禁跟她掏了心窩子。

「舒公公,我听您的。」玉壁就是這樣,平時面無表情,瞅準時機了就要顯擺一下自己青春少艾蘿莉無比的笑。

一看她軟綿綿跟一團帶著霞光的雲彩似的笑臉,舒公公倒像是明白了為什麼跟這丫頭說了掏心窩子的話,還不是這丫頭生了張容易讓人掏心窩子的笑臉兒︰「真听進去了記在心里才好,你的能耐你自個兒不顯擺,可我一樁樁都看在眼里,別學那些個攪是非的,好好在茶葉房當差。」

醫官來看過玉壁的傷口後,留下兩顆藥丸就走了,一顆外敷,一顆內服,明兒早起準保生龍活虎。

可悲可嘆的是,她第二天早上沒能生龍活虎,反而發起燒來,她自己還沒感覺。還去給侍衛兌茶水時,她熟門熟路地爬到馬車的車斗上,抱著茶包剛踫到木桶就一陣天旋地轉她才感覺不對勁,一模自己的額頭,跟濕冷的手比真是滾燙滾燙的。

「玉壁姑娘,你怎麼了,病了,要不要替你去叫醫官來。」在茶水車旁邊拎著水囊等著灌茶水的侍衛見她這樣遂問了一句。

「沒事兒,還是等我自己去看醫官吧,我一小宮女哪敢總勞駕醫官啊!」雖說醫官是御醫里頭等階最低的,做的就是給宮女內監侍衛看病的活計,可再怎麼說醫官也是五品打底,玉壁可不敢老把人招來揮去的。

她都這麼說了,侍衛當然不會再多言,等兌好茶水,玉壁往回走的時候,只覺得路都是高低起伏不平整的,真像走在泥漿子里,深一腳淺一腳就沒個踩實的時候。她到這會兒都沒明白是為什麼,她也沒感冒,也沒受涼,怎麼就一副重感冒的癥狀。

天爺啊,這個時代做為一個小宮女,真是病不起的,萬一病得太厲害,醫官會直接連藥都不給用了,任自生自滅去。

她一想到自生自滅就想哭,所幸眼淚還在醞釀著的時候,蕭慶之出現了,他遠遠一看這姑娘就知道,鐵棘子的毒還是沒能拔出來,腿八成有知覺了,可毒也發到全身去了︰「玉壁姑娘……」

「啊!晉城侯,婢子給您見禮了。」她也真是奴性慣了,見著有身份的就彎膝蓋,完全不帶有任何現代教育遺留下來的節操。就是這時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糊涂了,那躬身屈膝的動作也標準極了。

她這動作可是把蕭慶這逗笑了,還道是個被宮規束縛得木了的,現在看著只怕也就是慣性使然︰「行了,都什麼時候還行禮,我送你去醫官馬車上給你瞧瞧。」

醫官給小宮女用藥向來是不怎麼用心的,昨天那醫官明顯就沒用心,讓鐵棘子扎了才那麼會兒,要是使了對癥的藥下去,斷然沒有拔不掉毒的道理。蕭慶之既然看見了,自然不會視而不見,由得這姑娘自生自滅,這位是看不到就算了,看到就一定要過問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醫官馬車附近,等上了馬車,玉壁就徹底躺尸了,反正接下來的事兒她就徹底不知道了。鐵棘子重可致人昏迷,這一條玉壁也是通過這次才得出來的血的教訓。

她昏迷了她當然不知道蕭慶之怎麼拿冷眼看著醫官的,更不知道那醫官也是個倒霉的,今天這醫官和昨天給玉壁藥的壓根不是同一個人。馮醫官在被看得渾身發散著冷氣後,瑟瑟地取出銀針和藥丸來。

「昨兒用過藥了,看來是不對癥,晉城侯且放心,沒什麼大礙。」馮醫官是看到玉壁腳上敷了藥才這麼說的,他一邊拿竹片把藥刮下來,一邊又讓人招來個小宮女給清洗換藥。換好藥再行針,熱倒是來得快去得快,只是人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要不晉城侯待會兒再來瞧,這一時一刻的也醒不轉來,待會兒人醒了小的叫您。」馮醫官真不知道自己倒霉在哪兒了,更不知道這作宮女打扮的怎麼就需要讓個侯爺來陪著醫治,還是個樣貌不怎麼滴的小宮女。

等到舒公公輾轉得了消息,到醫官馬車上來看時,玉壁且是半昏半醒的,舒公公看了直嘆氣︰「這丫頭渾身上下都是事兒,得虧是個不惹事的,要是個惹事的那還有消停。」

一旁馮醫官听了跟著點頭,卻沒把人是蕭慶之送來的話說出口,做醫官的看的是非多了去了,自然知道沉默不語是最基本的活命守則。

直到夜里玉壁才算徹底醒過來,這時已經深夜了,她躺了一天沒吃東西,餓得那叫一個前胸貼後背。她也不敢亂走,只往茶水帳里去,一般來說茶水帳里會存些點心,這會兒拿著墊墊肚子正好。

到茶水帳里找著盤綠豆糕,吃了幾口正想給自己倒茶呢,就有人挑了帳子進來,是個作內監打扮的,看著還是高階兒的︰「有人在就好,京中來了急件需陛下處置,趕緊沏壺茶讓陛下喝著好提提精氣神。」

啊,她……茶水房里有值夜的人啊,可這會兒誰都不見。玉壁左看右看,有點心虛,那位又催了她一句,她才沒底氣地小聲問了一句︰「公公,您看沏什麼茶好?」

「近來不是都喝安縣新到的烏龍茶嗎,那還能有別的。」

說完話那位就走了,玉璧迎著帳外吹進來的夜風抖了抖,瞬間就明白過來,趕緊轉身手忙腳亂的燒水去。她頭回給景朝第一大*OSS沏茶,那叫一個小心翼翼,生怕一出錯掌著生殺大權的BOSS就把她給拖出去砍了。

別看她現在整天一幅面無表情的老成樣兒,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把事兒往壞了想的毛病就從來沒改過。

沏完茶後,玉壁就端了茶到淳慶帝帳外,那有重兵把守著,也不用她送進去,交給侍衛就得。只是她人是不能走的,等內監驗過了無毒害才能走,玉壁站在侍衛圈兒外等著,心里有點兒毛毛的。

「沒事了,可以走了。」

「是。」

生怕還有什麼曲折,她連個停頓沒有的就溜了。回到帳房里躺下閉上眼,玉壁跟自己說,今兒晚上什麼都沒發生,如此反復催眠自己若干遍後,她終于連自己都相信了今兒晚上哪兒也沒去過。

可她的罪證正在淳慶帝案頭上擺著呢,淳慶帝一邊看著京里送來的幾封急件,一邊端著茶盞送到嘴邊淺啜了一口,然後放下繼續把注意力放在折子上,不過淳慶帝很快咂了咂嘴把視線從折子上移開︰「這茶……蘇德盛。」

「陛下,可是有異?」蘇德盛躬身道。

「與平日喝的不一樣。」

「陛下,想是下邊的宮女沒用心沏,這就讓她們重新沏一杯給陛下。」

淳慶帝又放回折子上,搖頭道︰「不必了,比平日的好些。」

淳慶帝是個對里懷柔,對外強硬的君王,蘇德盛蘇大公公听了,還以為淳慶帝是體恤下邊的小宮女。所以蘇大公公打定了主意,回頭一定要把今兒晚上沏茶的宮女好好拎出來教訓一頓。

可憐的小玉璧,她期待的美好穿越生涯岔子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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