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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躲不過的車禍

如果說,「中國式過馬路」,就是湊夠一撮人就可以走了,和紅燈綠燈毫無關系,但總算也是尚有所顧忌。「美國式過馬路」事實上則還不如中國式,在「世界中心」的大都市紐約的馬路上,行人永遠是老大,他們我行我素,全然不顧來往的車輛和行人,自己直接邁開大步朝前走,連和他人「湊在一起」的意識也沒有。仿佛他們根本看不到紅燈或者綠燈。(紐約是白色通行燈)。只要能免于被飛馳而來的汽車撞死,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闖紅燈。哪怕,是在今天這樣一個暴雨滂沱的下午,五點三十二分。

高大帥氣的時尚男孩將他長長的手臂搭在穿著低腰牛仔褲露出後腰紋身的性感女郎的腰上,兩人親昵地將肘彎互相交錯從後面摟住對方的身體,並排著從馬路上愉快地穿行漫步;懷孕的大肚子婦女一手捧著滿滿的食物紙袋,一手牽著一個莫約四五歲模樣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從馬路中間經過;不時還會有一兩個白領打扮的中年人將古板的公文包舉在頭頂上,左右張望了兩下便趁著不算高速的車流猛地飛奔到馬路對面去,只為了買停在那里的一輛小吃車上新鮮出爐的外賣。

灰沉沉的天空像極了一個皺著眉頭大哭不止的孩子,她那傷心欲絕的哭聲似乎將每一個人的心跳牢牢抓緊,隨著她每一次的呼吸和抽泣被緊緊地牽引。汽車的鳴笛聲聲刺耳地躁動起來,神色匆匆的行人們的臉上也頓時被籠罩上一片陰霾。無數道閃爍的車燈像馬路兩旁摩天大廈華麗裙擺上流蘇垂落的水晶,看得人們眼花繚亂,燻得這世界紙醉金迷。

猛烈的風將行人們的身子狠狠地往前面推著。只有一個女人的身體在這樣一個狂暴的大雨中顯得無比的輕盈自在——那個白衣紅傘的華裔女人。漫天的雨陣如無數支根鏃礪括羽的冷箭深深地從後背刺進她的身體,頭頂上從天而降的碩大雨柱宛若岩洞中塵封萬年不化的冰筍,每每落下一根都似要把她的手腳牢牢釘住。

突然,一輛車子從她的身邊疾馳而過,登時馬路的地面上濺起了半人過高的污水。原本就被雨水浸濕的白色裙子,此時更加緊緊地貼在了她瘦弱骨感的身體上。迎面吹來的一陣大風又剛好把女人頭頂上戴著的那頂寬大的白色帽子遠遠地吹走了。換做是誰遇到了這樣的事都會破口大罵甚至一整天都會悶悶不樂,但是這個女人表現得卻出奇的平靜,從她的臉上竟然看不出一絲不悅和憤怒的神情,她甚至都沒有跑過去從那濕漉漉髒兮兮的馬路上拾起那只白色的帽子。事實上,她根本連看都沒有朝它看一眼。她只是默默地低下頭,把那幅被她夾在腋下的畫拿了出來。

珠光粉色的歐根紗蝴蝶結輕盈地系在那只精致的畫框包裝盒子上,只是那蝴蝶結被雨水浸濕了,仿佛翅膀上蒙上了一層霧氣。不知道為什麼,白衣紅傘的女人莫名地伸出手去,將這只美麗的蝴蝶結狠狠地扯了個粉碎!精致的畫框包裝盒子也瞬間散了架,只露出了里面雙層封蓋的聚乙烯復合氣泡墊。畫的防水措施做得果然很好,沒有一絲的雨水滲進畫中,就連畫框上的玻璃也沒有被淋濕一星半點。然而,這樣的做法如今看上去有些和這個白衣紅傘女人的初衷「背道而馳」了。

五條骨瘦嶙峋的手指仿佛在墳墓中挖掘一般地在兩層結實的聚乙烯復合氣泡墊上狠狠地一下下抓行。鋒利的指甲按壓在一粒粒凸起的氣泡上,發出一連串密密麻麻的類似微小爆炸的聲響。很快,這兩張密封防水作用的聚乙烯復合氣泡墊就被這個白衣紅傘的女人抓了個面目全非,露出了那幅被重新裝裱上了純黑色相框的灰黑色素描肖像。白衣女人的手臂托著重重的畫框,任肖像中的少女「躺」在冰冷的雨水下,任一滴滴雨水的子彈穿透進「她」的臉上,使得「王琳佳」畫像上原本微笑著的表情頓時在這一片混沌中變得狡獪和猙獰。

不遠處,一個笑容單純金發碧眼的小女孩正拉著她祖母的裙子準備過馬路。她身旁那位年邁的老女乃女乃吃力地舉起胳膊將一件肥大的外套撐在她自己和孩子的頭上,小心謹慎地向前邁動著步子。

「快看!那個女人要自殺!」金發碧眼的小女孩突然緊緊地攥了下老祖母的裙角,呆呆地愣在原地,驚訝地指著不遠處的一個方向上。老祖母趕忙把一腳伸到馬路中央的小孫女拽了回來後退了兩步,目光也隨著小女孩注視的方向迅速地看了過去。

朦朦朧朧中能見度不高的雨中街道上,一個白衣紅傘的女人趔趔趄趄地光著腳在雨中一步步行走,穿過一部部車子,雨水打濕了她的發線,臉龐,蒼白柔軟的白色長裙百合花瓣地將她花蕊一般單薄的身體包裹在其中,迎著暴風瑟瑟抖動。清晰明朗的衣裙仿佛一塊巨大的的冰塊被能工巧匠精雕細琢,展露出鑽石般多面立體的菱形質感。遠遠地看去——這位白衣紅傘的女人就像一個從盧浮宮走出來的雪白的大理石「女神」雕像。

突然!白衣紅傘的「女神」停住了腳步,一手緊握的紅色雨傘緩緩地被她松開,然而詭異的是!就在她松開手的一瞬間,那只紅色的雨傘居然就在半空中的原地生生地停滯住了!白衣紅傘的「女神」僵硬地一點點轉過了頭,從遠處看見一部黑色的車子——王琳佳的車子。「女神」停下的腳步又動了起來,只見她突然將自己的整個身體也轉了過來,頭頂上詭異的那只紅色雨傘也隨著她身體的旋轉而轉動了起來。「女神」的目光也在這一瞬間倏地變得無比怨毒,正對著那輛高速行駛的王琳佳的黑色車子踉踉蹌蹌地走去,將手中的那幅黑色的素描畫像凶狠地舉在了胸前!

在一旁的目擊者——那位老祖母趕忙捂住身邊金發碧眼的小女孩的眼楮。好奇的小女孩雙手抓住老祖母的手背,竟從老祖母手指的縫隙中將這次人為的「車禍事故」完完整整地看了個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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