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迷迷蒙蒙地回了後院的房間,更不記得自己的這身落魄又引來了淺兒怎樣的反應,蘇錦唯一記得的,便是自己跌進床上,顧不上洗漱、更顧不得月兌衣,就這麼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因為實在是太累了,蘇錦竟然難得地一夜無夢。
第二日當蘇錦終于醒來時,外頭已是大亮,蘇錦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可身子仍是有些沒有力氣,便只得靜靜在床上又躺了片刻,這才緩慢地用手肘撐起了身子,卻發現自己的外衣已經不在身上了。
「呦,小蘇,你可總算是醒了,」房門被人推開,接著傳來的便是淺兒抱怨的聲音,「你昨晚差點就把我嚇死了,你這是在哪里遭罪呢?身上衣衫站滿了泥土不說,我看你怎麼就像是哭過了呢?難不成是你被人給甩了?哈哈,幸好我膽子大,力氣也大,才幫你把外衣給月兌下了,要不今日估計你還得洗洗床單了。」
蘇錦無力地笑了笑,道了聲謝。
「我方才是去幫你把衣裳給洗了,你快些起來吧,要不可得挨罵了,」淺兒幫蘇錦在水盆里倒了水,又取過自己床頭上那件還沒穿過的粉衫,笑問,「今**可要換上這件衣裳?」
蘇錦沉默片刻,仍是搖頭︰「不必了,那衣裳既然是送給你了,自然沒有讓我穿的道理,我穿件粗布衣衫就好。」
淺兒對著粉衫看了又看,竟然真的重新把衣裳疊起來了︰「既然你執意要把衣衫送給我,那我也就只好收了。」
蘇錦無奈地笑了笑,起身緩緩走到水盆邊上開始洗漱。
「哦,對了,今日咱倆是要出門買些東西的,所以也不著急,」淺兒在桌邊坐下,眸子並不看向蘇錦,說出的話卻讓人覺得溫暖,「你要不要再歇歇?」
蘇錦身子一僵,臉上捂著布巾搖了搖頭︰「不必了,只是我頭發也是亂糟糟的,可是讓我——先洗下頭發嗎?」。
淺兒自然是應了︰「成啊,我已經讓趙大廚幫忙燒一鍋熱水了,本來還想著你是不是要洗澡的呢,對呀,看你身上也是髒兮兮的,你要不要順便洗個澡?」
蘇錦猶豫片刻,決定還是洗個澡再出門,倒不是蘇錦有潔癖,只是經過了昨晚,蘇錦便愈發地想要甩開過往,甩開那些不必要的恐懼和無奈。
淺兒站起身,往門外走去︰「那我先去幫你舀好熱水,你待會直接去洗澡的地方就成,對了,前**穿的那衣裳,我已經幫你放在床頭了,你待會自己拿過來。」
「謝謝。」蘇錦的聲音悶悶地自布巾里傳來,最後只化為一聲嘆息。
淺兒雖已出了門,卻還是笑著回了一句︰「你還和我客氣,真是不把我當朋友啊!」
蘇錦不再回應,只是嘴角緩緩勾起,卻仍帶著些苦澀。
等到把自己稍微修整得可以見人了,蘇錦這才抱著衣裳出了門,只是不曾想路上竟然又是撞見了不想見的人。
「哎呦,這不是小蘇嘛,怎的這麼晚了還在這里呢?還抱著衣裳,難不成是要去洗澡?」小蝶是從前院過來的,也不知是回來做什麼呢。
蘇錦抿著唇,心情不佳,所以不欲與人相爭,便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你這人可別目中無人我跟你說,小心我和掌櫃的告狀,說你什麼都不做,還只會搗亂!」被人無視,小蝶氣得直跺腳,卻只能指著蘇錦的背影大放厥詞。
蘇錦這才停下步子,轉過身看向小蝶,唇畔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有勞小蝶你掛心,今日我要和淺兒一道出門采購,小蝶可別說這也是不務正業?」
小蝶似被那冰冷的笑意震得一愣,等到蘇錦走得遠了,這才回過神,只得接著跺腳,卻是無可奈何。
蘇錦走到洗澡小隔間的時候,淺兒已經把熱水都兌好了,又摘了皂角留給蘇錦洗頭發,便想上次一樣,在小隔間的外頭靜靜等著。
蘇錦一人立在小隔間中,腦海中似乎又回憶起前晚之事,那個時候,木君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搖搖頭,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蘇錦這才開始沐浴,因為沒有浴桶,也不能長時間保持水溫,所以蘇錦只能把布巾搭在肩上以保持體溫,然後又用手一點點地把水淋在身上、頭上,縱然如此,蘇錦仍是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才搓洗到膝蓋,蘇錦突然覺得那里傳來刺痛感,低頭去看,才發現那左邊膝蓋上竟然是青了一大片,看著便是有些嚇人,估計是昨晚自己意識模糊時撞上了什麼吧。
「小蘇,你在里面會不會很冷呀?」淺兒沒話找話地開了口。
蘇錦深吸幾口氣,這才讓自己的聲音不因冷而變得發抖︰「我沒事,讓你久等了。」
「你真是,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淺兒輕叱一聲,接著語氣古怪地道,「小蘇,其實我曾經也有喜歡的人呢,只是後來他喜歡上了旁人,我便被趕了出來。」
被趕出來?蘇錦默然地想了想,淺兒是喜歡上了什麼可怕的人,竟然會因此而被趕出來?不過一想起這古代的規矩,這種事似乎也就沒那麼難以理解了,不是听說女子未婚先孕便要被浸豬籠的嗎?唔,只是不知這里是不是也有類似的規矩。
「不過我是早就不想了,反正我現在也挺好的,呵呵,所以呀,小蘇,其實也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咱們就算只是一個人,不是還要過日子的嘛,」淺兒自顧自地接著敘述,中途停頓了片刻,這才嘆一口氣,接著道,「況且會那般對你的人,也定然是不心疼你的,你可別嫌我說話直,我只是覺得——要想好好過日子,還是找個真心疼咱們的不是?」
這下蘇錦總算明白了淺兒這般開口的緣由了,原來只是為了安慰自己呢,雖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蘇錦還是覺得溫暖的,故而靜默了片刻後,蘇錦便真心開口回道︰「淺兒,謝謝你。」
「哈哈,你謝我做什麼呢?我就是一不留神,隨口說兩句罷了。」淺兒夸張地笑了笑,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吶。
蘇錦不再答話,只把頭發又清洗了一遍,又用木桶中剩下的水澆了澆身子,便用布巾隨意擦了擦身子,開始往身上套衣裳了。
是呀,不管經歷過什麼,自己的路,總是要走下去的呀,自己究竟是在彷徨些什麼呢?仿佛一瞬間又恢復了力量,蘇錦也開始有勇氣面對以後了,就算下個月還要這麼疼上一會,就算生活中的挫折不會斷,但只要自己活著,便是希望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