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臣妾的肚子好痛,真的好痛——」雖然發現了自己身處某男子懷中的惡劣境況,且也看到了男子投向自己的玩味目光,可是蘇錦只得先忍住,先做戲。
「錦妃娘娘,您這是怎麼啦?怎的突然就肚子痛了呢?」也不知這個看起來十分正經、其實應該十分不正經的男子是不是已經看出自己是在演戲,竟然跟著像模像樣地演了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蘇錦一邊在心里哀嘆,一邊在嘴里哀鳴。
「娘娘,您沒事吧?您別嚇著奴婢呀!」淑瑤終于姍姍來遲地加入進來,手中竟然還捧著那個粥蠱。
「淑瑤,你——你快來扶本宮起來,不要勞煩這位木公子了。」蘇錦把手搭在淑瑤身上,面前坐直了身子。
「錦妃娘娘,您還是先躺著罷,要不待會可又要難過了。」可惜蘇錦的身子還沒離開木君傾的懷抱,便又被後者拉了回去,語氣里竟然還含著些許威脅之意。
「那——那就有勞木公子了。」雖然有些不服氣,可此時確實不是耍脾氣的時候,所以蘇錦也乖乖地不再亂動了。
「來人,快傳太醫,錦妃娘娘暈倒了!」不知是誰,終于姍姍更來遲地想起去叫太醫了,只是——蘇錦又想撫額嘆息,自己好像還並沒有暈倒吧?
「妹妹身子怎麼了?怎會突然月復痛?」李姻也擔心地站起身,往這邊走來,君洛則跟在其後。
「臣妾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方才臣妾不過是吃了些水果,後又喝了些藥粥,方才便突然月復痛,不過現今已是好了許多。」蘇錦似十分痛苦地搖了搖頭,方要起身,便又被木君傾拉住了,只得作罷。
「這些水果臣妾也有實用,想來是不會有問題的。」李姻轉頭看向君洛,算是解釋了。
蘇錦接著在那邊佯裝疼痛,心里卻覺得好笑,果真不愧是後/宮里的女子呀,還沒診斷結果呢,便已開始從食物中毒開始尋思了。
「娘娘,您別嚇唬奴婢呀!」淑瑤突然哭喊了起來,果真是一鳴驚人,簡直快嚇死人了。
「淑瑤,你別哭,我現今覺得還好。」蘇錦不知可是自己演戲演得太過火了,只得略略舒緩了神色。
「既然不是水果的問題,那定然就是這藥粥的問題了吧?」也有人不理會淑瑤的鬼哭狼嚎,接著理智地分析,且這人竟是文蕙。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這邊像是回應似的,淑瑤已經跪在了地上。
「許是因臣妾先吃了些水果,後又喝了熱粥,這才出了問題吧?所以淑瑤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不過是沒能阻止本宮罷了。」蘇錦似無意間看一眼淑瑤,只見得對方正咬著下唇,蒼白了臉色,卻是再不敢發出聲音。
「等太醫來了再議不遲。」君洛皺著眉,終于簡短地開了口。
「陛下,太醫已經來了。」那邊不知何時已經給唱戲的人發了賞銀的陳鈞明,竟然突然出聲,蘇錦不得不佩服起此人做事效率之高。
「陛下,請容老臣先為錦妃娘娘診脈。」接著傳來的自然是那位太醫的聲音,听起來該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
「唔,臣妾覺得身子已是好些了,想來是不必勞煩太醫了。」蘇錦知曉這戲再咽下去,估計就要造成不良效果了,便忙用力爬了起來,一只手卻仍捂著肚子。
「妹妹不必逞強,看妹妹這樣子,像是仍極痛苦的,還是先請太醫看看罷。」李姻擔憂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那位老太醫上前來了。
「可是這——」蘇錦尷尬地笑著,有些窘迫地接著道,「實在對不住,臣妾果然是吃壞肚子了,現今竟是有些等不及要如廁去了,實在抱歉。」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無語。
「淑瑤,還不快過來扶著我,我快要憋不住了。」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言語沖擊力不夠,蘇錦竟然又加了一句。
淑瑤先是一愣,而後忙爬了起來,探手去扶蘇錦。
「當真是抱歉,臣妾先失陪了。」雖然嘴上說著的是歉意的話語,可蘇錦的面上卻是絲毫看不出羞愧之意,反而讓人覺得是面帶笑意的。
蘇錦也不管身後那些人會如何看待自己,只是轉頭看一眼面帶淚痕的淑瑤,淡淡開口道︰「本宮已是乏了,有些事,回去再同你說罷。」
看這神色,哪還有方才那月復痛難忍的模樣。
淑瑤渾身一哆嗦,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蘇錦,只是覺得自己這位主子,是當真不同了。
錦陌閣,內殿,蘇錦端坐在床沿上,目光掃過立在自己不遠處的淑瑤,突然就嘆了口氣︰「苦艾,輕度毒藥,味苦,溶于水呈淺褐色,服用後片刻,即會使人月復痛不止,口吐白沫,本宮可說錯什麼嗎?」。
「娘娘的話,奴婢听不明白。」淑瑤目光閃爍不定,手也緊緊嚼著衣擺,分明便是極其緊張的模樣,卻仍不肯承認。
「怪不得你這丫頭怎麼不經本宮吩咐便加了些桂圓、蓮子在那粥里,想必也是有緣由的吧?」蘇錦嘆了口氣,和古人交流還真是麻煩,各個都愛耍心機也就算了,卻偏又都是執拗不听勸的性子,真是讓人頭疼,而且要自居‘本宮’,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不過為了擺擺架子,蘇錦也只得忍了,「那便讓本宮來猜一猜罷,一來,桂圓煮粥,可是粥的顏色加深,正好可以掩蓋你在粥里加了苦艾之事;這二來嘛,蓮子若不去芯,味則極苦,你便是想用這個由頭來蓋住苦艾的味道吧?不能不說,你還真是聰明呢,若不是本宮只喝了一口粥,且先前多吃了些水果,沖淡了藥性,那便定然不只是月復痛這麼簡單了。」
淑瑤低垂著頭,不言不語。
「淑瑤,本宮並不關心是誰指使你這般而為,亦不在意你為何這般,只是有些話說開了反倒好些,你難道就無話可說了嗎?」。蘇錦不咸不淡地接著嘆氣,這人還真是執拗,分明已經沒了繼續隱瞞的必要了吧?
淑瑤咬著下唇,渾身發抖,卻硬是一聲都不吭。
「你還是不願承認是吧?也好,那本宮就來和你好好算一算這筆賬好了,」蘇錦覺得有些累了,便直接斜倚著床沿半躺下了,「八月初七,該是陛下冊封皇後的日子,當日宣旨之後,可是你手持著這根步搖,故意刺激本宮?只是可惜吶,本宮沒能當時便如了你的願,把這步搖插入自己的心啊。」
說到此處,蘇錦抬手直接把發間的那根木質步搖摘了下來,端在面前細細打量,而後甚至還在心髒處比了比那錦妃自盡時的動作。
「奴婢知錯了,請娘娘贖罪!」淑瑤已然撐不住了,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也別急,本宮可還有話沒說完呢,」蘇錦看都不看淑瑤一眼,只接著緩緩道,「後來本宮瘋癲無狀,也是你去請來了陛下吧?呵,本宮初時還以為你定是為了本宮才去冒此大險,可後來細細思量,卻又覺出些不對來,淑瑤吶,本宮那時本就恨極了陛下,你卻為何偏偏要把那人找來?若那人不來,本宮或許還有活路,可若那人來了,把那些無情之言說得透徹了,本宮又要到哪里去給自己找活下去的理由?」
淑瑤只一味地趴伏在地上,哽咽起來。
蘇錦深呼了一口氣,想必那位已在九泉之下的錦妃娘娘是如何也不曾想到,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婢女,竟然是害死自己的間接凶手吧?不過似乎不知道這些,反而會更安心一些呢。
「你且出去罷,你日後想去何處當值,本宮都會盡力把你送過去。」不再看向地上哭得楚楚可憐的人,蘇錦只輕嘆了一口氣,而後略顯擺架子地揮了揮手。
「娘娘贖罪,奴婢也是迫不得已,還請娘娘不要趕奴婢走!奴婢再也不敢了!」淑瑤哭喊著把頭磕得「砰砰」響,也是怪嚇人的。
「本宮這里,不需無心之人,亦不需有二心之人。」蘇錦也不再說狠話,只是卻也不去理會淑瑤的這種過激行為。
「奴婢以後對娘娘絕無二心,再也不敢做對不住娘娘之事,還請娘娘不要趕走奴婢!」接著磕頭,接著苦訴,淑瑤似乎一點兒也不怕疼。
「這話,可別急著說出口,本宮給你一夜的時間,你且想想清楚,」蘇晟不敢看淑瑤自虐的行為,便只是把臉轉向床里側,「本宮自認為從前待你不薄,日後也定不會虧待你,至于你的去留,還要你自己做決定。本宮實在是乏了,你且下去罷。」
下面那磕頭的聲音又延續了片刻,便听到淑瑤抽泣著行了禮,緩緩退了下去。
等到那厚重的殿門被重重關上,蘇錦這才深深地嘆了口氣,雖然知曉向淑瑤這種人,即便留在自己身邊也未必是件好事,可是此時自己畢竟身在後/宮,雖無心與人相爭,卻不得不自我防範,若要讓自己活得更好些,那便不得不有個真正對自己推心置月復的人在身邊才好,至于淑瑤究竟是不是這個人,便還有待考究了,先不管其他,蘇錦這一日當真是累極了,才翻了個身,便直接墜入了夢鄉。
至于另一個可能會引起淑瑤疑惑的問題,大概便是自己這位主子是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了?不僅整個人都變了樣兒,竟然連識毒這種事都知曉了。不過對于這個問題,大概如果沒有蘇錦來親口解答,估計淑瑤是如何也猜不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