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考慮考慮,當真決定離開宗門?」
比斗結束以後,于秀蘭竟仍然堅持離開,她以出門歷練為借口,騙得了宗門的許可。
越嵐再三勸解,仍未能奏效,只好將她送出宗門,末了忍不住再次向她確認。
于秀蘭仍是堅持︰「越師姐,我一定要離開,這一次多謝你了。」
見于秀蘭心意已決,越嵐終于放棄勸說,將她送出了玄劍門地界,這才慢慢往回走去。
她心中有些悵然,這次一別,日後再見還不知是何時。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往日常來練劍的山谷,坐下來陷入了沉思。
初時,尚為于秀蘭的離去而惋惜悲傷,但很快,她的思緒轉到了劍術之上。
她在藏書樓復制了六本功法,其中五本劍法,分別對應五行金、木、水、火、土。這五行自然也分別對應五種劍意,金之劍意,木之劍意,水之劍意,火之劍意,土之劍意。
只是,如今劍之樹的果子越來越難以成熟,接下來究竟應選擇哪種劍意,還需得謹慎再謹慎。
她已經掌握了五種劍意,在凝煉劍道意志的路上,雖是行走了一半,但後面的路卻是越來越崎嶇。
正想著,忽然之間,她只覺一股極其可怕的危險之意襲來。
越嵐心頭一驚,反射性地一掠而出,堪堪避過身後的偷襲。
背後的人冷哼了一聲︰「反應倒是快得很,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越嵐只覺腦中一震,竟一時有些暈眩,幾乎一頭栽倒在地。她頓時心底一沉︰不妙,恐怕是煉體修士!
這是高階修士對于低階修士境界上的壓制。此人方才所用,乃是一種比較雞肋的音攻之法,只有在比自己低一個大境界者面前施展方有效。
可偏偏越嵐與此人的情況恰恰符合,一個煉氣期,一個煉體期,她頓時徹底被此人所壓制。
偷襲越嵐的,是一個黃衣男子,此人蓄著八字胡,面皮泛黃,越嵐並不認識此人。不過,她幾乎可以斷定,此人背後的人,必定是張翠紅。
之前得罪的鄭明,他雖然有個叔祖是長老,可那位長老還不至于因為孫輩的敗績,就冒著觸犯門規的風險,公然在宗門之中刺殺她。
那黃衣男子話音甫落,便一揮袖,再次帶出了成片的紅芒。這紅芒充滿了狂暴與灼熱,這一招的威力,不知遠超了煉期修士多少。恐怕,就算只是一星紅芒,都可以將她燒成灰燼。
然而,此時越嵐被震得頭暈眼花,身體酸麻,哪還來得及躲避?
怎麼辦?
眼見紅芒將要即身,已經來不及躲避了!越嵐一咬牙,抬手便是一劍揮出。霎時間,一道雪亮的劍氣沖天而出。
這一劍是那樣的美麗絢爛,這燃燒生命的美麗,落入黃衣男子的眼中,他頓時微微一滯,有些失神。
轟的一聲,劍氣與紅芒交接之處,爆炸了開來,頓時成片的煙塵飛揚而起。
越嵐被震得飛撲了出去,她勉強壓下氣血沸騰之感,以快之劍意加諸自身,一眨眼,便以極快的速度射了出去,如同一道利箭一般。
不過,越嵐的修為和身體強度畢竟還不夠,僅僅只能夠發揮出這樣的速度來。若是進入煉體期,她的速度將會更快。
那黃衣男子被灰土撲了個灰頭土臉,一時心中大怒。他沉下了臉,冷哼了一聲,緊追了上去。
他沒有想到,越嵐竟然能擋下他這一擊,她明明只有煉氣七層,這未免太不可思議!
不過,料來越嵐也不會再有更多的壓箱底功夫了,她絕無可能再擋下第二招!
越嵐在前方听見黃衣男子的冷哼聲,頓時被壓得身形一頓,幾乎絆倒在地。她心中一時憋悶不已,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完全壓制,連鑽瞅空子的機會也沒有。
就在越嵐這一滯之間,黃衣男子已經追近。越嵐若是全力奔跑,未必會被他追上,可偏偏卻受他音攻所制,根本發揮不出自己的優勢。難道,越嵐竟然要死在這人手中嗎?
黃衣男子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哈哈大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再擋我一招嗎?」。
黃衣男子一掌推出,只見又是成片的紅芒向越嵐撲去。
越嵐只覺一股灼人的火浪接近,近了,很近了……
那股灼熱感,幾乎要燒到她背上,越嵐心中大急,猛一發力,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她听到體內似乎傳來 嚓一聲,仿佛有什麼破裂了開來。
越嵐心中猛的一沉,糟糕,身體將要支撐不住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她只感體內殘余的劍元翻騰起來,原本阻在前面的瓶頸竟是有松動的跡象!
可是,就算此時她再進一階,又有什麼作用?這一擊,她真的躲不過去了。
猛然,一片劍吟聲響起,越嵐一怔,就見自己身周環繞起了一片驚人的劍氣。
這道劍氣是何等的霸氣沖天,劍指蒼穹,一往無前,天為之裂。
這道劍氣……不是她的。
除了劍宗宗主,還會有誰擁有這樣可怕的劍氣?
越嵐一時不由一呆,宗主竟然在她的身上留了劍氣保護?
說時遲,那時快,這道劍氣剎時間就攔下了紅芒。劍氣迸散,鋒銳無匹,黃衣男子頓時悶哼了一聲,胸口出現了一道傷口。
而這,僅僅只是劍氣的余勁而已!
黃衣男子一時面露驚恐之色,忍不住破口大罵︰「姓張的小妮子,竟然敢騙爺爺我,等著瞧!」他調頭就跑,再不敢多留,越嵐背後竟然站著一位如此可怕的劍修,這怎能不令他喪膽?
相比較其他修士,劍修更注重心境的純粹,一心一意誠于劍道,劍乃攻伐之道,劍修的字典中,從來就沒有退這個字。因為,他手中的劍不允許。
劍修又有一個別名——劍瘋子。
招惹誰都千萬不要去招惹一個劍修,因為他手中的劍會追你到天涯海角,直至你死去!
原本張翠紅告訴他,越嵐並無任何靠山,殺了不會引來強敵,可誰知道竟然是騙他的。既然張翠紅敢騙他,他就敢拿了靈石不辦事!
直至此時,越嵐方得空服藥略作回復,她渾身痛楚不堪,骨架嘎吱作響,整個人仿佛就要爆裂開來。
越嵐咬著牙,勉強站起身來,往前走去,沒走多遠,便迎面看見一個長老領著幾名弟子奔赴而來。
那長老看見她,立刻上前來問道︰「方才有外敵入侵,你看見了沒有?」
越嵐點了點頭︰「看見了。」
「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越嵐搖了搖頭︰「不知道。」這是實話,那黃衣男子不是傻子,離開的速度又極快,她根本無法確認對方去了哪個方向。何況,這黃衣男子只不過是利器,真正的元凶是張翠紅,這一次被刺殺,究竟要找誰算賬她心中清楚得很。
長老想想也是,眼前這小姑娘只是煉氣期,而來犯的敵人是煉體修士,越嵐又怎會知道他的去向?長老當即放越嵐離開,率著弟子繼續搜索。
越嵐繼續往天昭峰走去,她不敢再全力施展,只能慢慢步行。
「越師妹?」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這聲音越嵐听了許多年,熟得她毫不費力便能辨認出來。越嵐看了一眼四周路過的同門,回過頭來,看向面前溫柔大方的女子,面無表情。
張翠紅的笑容破天荒有些勉強,她原本早打好了如意算盤,要在自己婚禮的前一天,解決掉越嵐這個後顧之憂。誰知道越嵐竟然如此命大,沒有被那個廢物殺死,她張翠紅又一次失敗了!
張翠紅清咳了兩聲,也好,既然越嵐沒死,就讓她來看看自己是嫁得有多麼好,後台有多麼強大吧︰「我明日將要與秦師兄成婚,可要記得來,否則我會很失望難過的。」
「……」越嵐一怔,這才訂婚一年,就要成婚?張翠紅莫非是被她逼急了,才不得不將自己「賤賣」?
這秦家確實令越嵐忌憚,可那又如何?秦家雖然不好招惹,可他們也要受宗門的戒律所限制。何況,張翠紅能悄悄地殺她,她為何不能悄悄地殺回去?
越嵐沒有回話,僅僅只淡淡瞥了張翠紅一眼,便轉身準備離開。
張翠紅貌似關心地詢問︰「越師妹,听說你也有未婚夫,不知他準備何時來娶你呢?」
越嵐無語片刻,頓了一頓,緩聲道︰「我的志向與你不同。」她所向往的,是更高的境界,更自由廣闊的天空,她不屑于去依靠別人。
「那麼越師妹你的志向是什麼呢?」
「與你無關。」越嵐冷冷回道,她再不停留,轉身往天昭峰走去。
「越師妹,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我只是想與你多聊聊而已。」張翠紅露出一臉的傷心之色,仿佛就要暈倒過去一樣,引得周圍的同門頻頻側目看來,指指點點。
越嵐態度強硬,神色冰冷,而張翠紅則傷心欲絕,身體搖搖欲墜,仿佛受了天大的傷害。眾人看在眼中,不禁深感越嵐之可惡,對于這麼溫柔又柔弱的張翠紅,竟然也能狠下心去欺侮,這簡直就是蛇蠍心腸!
「越師妹,我只想讓你陪我聊聊。越師妹,你等等我。」張翠紅不依不饒,緊跟在越嵐身後,「越師妹,我們是好姐妹,我的未婚夫你認識,可你的未婚夫我卻不認識。我實在很好奇,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
「越師妹,你似乎對這樁婚約不滿意?可是,既然婚約已定,又怎麼能不履行呢?我知道,你的未婚夫是一位王府世子,雖然他在世俗中權勢滔天,可在修真界中這卻作不得數,你是不是對此不大滿意?」
「……」
「越師妹,其實我倒覺得,這樁婚約很不錯。就算那位世子沒有修煉天賦,可是,作為皇族,他卻在皇極宗中擁有特權,你還有什麼不滿呢?」
「……」越嵐額上青筋在跳動,張翠紅這是被她未死的事實刺激得魔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