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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狼與虎謀皮

園中,暖黃色日頭高懸在半空,微風吹起,幾枝粉色或半開或含苞欲放的桃花隨著風輕輕顫動著,空氣里飄蕩著淡淡的幽香。

陸璃坐在桃樹下,雙眸半闔著,幾片粉女敕的花瓣飄落在墨黑的青絲上,為那份清冷增添了幾分嫵媚妖嬈。

滄墨從殿門走入園中便見著這般美輪美奐的景色,讓他情不自禁放輕了腳步,甚至連呼吸聲都安靜了起來。

陸璃抬眼,輕笑一聲︰「讓太子殿下就等了。」

滄墨听著,卻有片刻的恍惚。初見時的驚艷,相處後的吸引,直到此刻,卻已經形同陌路。或者在她眼里,自己不過是一介路人。滄墨忽然想到,如果當初不是自己將那副畫拿出來要挾,是不是她就不會坐上朗國國君之位,是不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就不會如此遙遠,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呢?滄墨找不到答案,他甚至不知道是何時開始對她動了情,但卻更清楚,那份情意中夾雜著太多復雜的東西,權力和*遠遠凌駕于所有情緒之上。他必須成為一國之君,這是他的目標,也是他最後的歸屬。一個王,是不允許有弱點,不允許有真正所愛之人。所以,這份情愫終究只能隨著時間慢慢消逝。

這份恍然也只是在極短的時間里浮現,然後被他用力掩蓋住。

「見過皇上。」滄墨亦是一笑,臉上恢復往日的神色,七分風流多情,剩下的三分才是真正的他,一個上位者該有的氣勢。「墨並未等多久,听聞皇上方才親自去校場和士兵比試,射術更是無人能比,墨真想見識一番呢。」

「太子殿下過獎了。不知這幾日太子在行宮中住得可還適應?」陸璃笑了笑,輕聲問道。卻閉口不提燈會晚上時發生的刺殺事件,似乎已經遺忘了這件事一般。

「很好。」滄墨倒是在心里開始有幾分焦急情緒,他想了幾日,仍舊不能確定陸璃的心思。刺殺本就是自己那愚蠢的皇弟自作主張讓滄瀾做的,這件事以陸璃的手段,不可能查不出幕後主使,可是這幾日行宮中卻並沒有加派人手,甚至她也並未提起此事。只是越是如此,滄墨心里的疑慮越發嚴重。

「適應就好。」陸璃叩了叩手指,滄墨的目光隨著那玉白的指尖移動,片刻又收回視線。

「慕容將軍想來已經回到將軍府了。」陸璃忽然移轉話題,滄墨驀地怔了一下。

自他親自來朗國之後,陸璃便已將慕容千派人送回了將軍府,卻不知此時她突然提起卻又為何故。

「听說,慕容將軍此次回府已經有了退意,說起來還真是可惜呢,慕容將軍身經百戰,又是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此次之所以敗北,也不過是一時失誤罷了。」陸璃執起漢白玉桌上的酒盞,輕輕啜了一口,低垂眉眼,精致的臉上有幾分憊懶之色,卻又讓人看不清神情。

滄墨听著這番話心里卻已經涌起了滔天大浪,他甚至已經顧不上分辨陸璃話語中對慕容千的贊賞究竟是真是假。

他沒想到,自己那個父皇竟真的開始對自己下手了。慕容府幾乎每一代都要出一個赫赫有名的將軍,也因著他們的忠誠與驍勇善戰,幾乎每一代都極為受皇室重視,慕容千這一帶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說,慕容千比之他父親更年輕有為,慕容千在十二歲便上了戰場,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變成現在人人敬仰的常勝將軍,並不是光憑著「慕容」這個姓氏便能得來,這些都是以命和血換來的榮耀。所以,他同樣成了父皇身邊的左膀右臂,亦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卻不想,這一次竟被父皇收回了兵權。他心里知道,所謂的退意,根本就是父皇打的幌子,想要從他手里收回兵符,或者說,他已經知道了慕容千在暗中支持自己的事。

滄墨有一瞬間的頹然,更多的是不甘和曲惱。

每一個皇室都有的明爭暗斗,他亦如此。只是沒想到父皇竟然做得如此決絕,或者說,自己若回了朗國,他定然也會借機收回自己在工部的那些權力罷。他知道皇室里根本沒有所謂的父子兄弟親情,有的永遠都只是為了權力和*而進行的廝殺。只是他還是錯估了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他以為他能得到更多的信任。從前他尚在可憐自己的皇弟滄雲,為將自己扳下太子之位狗苟蠅營,與朝中大臣暗地里進行多少勾當。現在他才恍悟,連他都知道的事情,自己那父皇又何嘗不會知道呢?原來,他一直放任皇弟如此猖狂,或許就是為了讓他能夠壓制住自己,只是事情的結果讓他失望了,而慕容千此次的敗北給了他一個大好的機會。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要將皇位傳給自己。

陸璃恍若未見他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樣,舌尖抵了抵酒盞邊沿,青梅酒酸甜青澀的味道在味蕾上緩緩蔓延,半晌,抬眼道︰「不知太子殿下認為如何才能做好一個國君?」

滄墨回過神來,收斂起臉上並不明顯的失態痕跡。

陸璃滿意地頷首,一個上位者,首先應該做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

「墨不敢妄言,不過既然皇上相問,墨便陳述一番。我以為,一國之君,首先有的便是仁。仁字說起來只是單單一個字,卻有著多重意義在其中。仁為仁義,仁義即以民為天,國之所以為國,是因為有臣民才會構成一個國家,所以要以天下臣民之憂患歡喜為自己的憂患歡喜。仁也為寬容,寬容即信任包容,為君者,最忌猜疑,只有付出信任,才能得到以命相托的忠誠。」頓了頓,又道︰「不知皇上以為墨這番話如何?」

陸璃笑了笑,不得不說滄墨確實足夠聰明。她初始時說的那番關于慕容千生有退意的話,確實是在暗示他滄國國君要收回兵權的意思,她也知道慕容千與滄墨關系極好,似乎就是站在他這邊的。滄墨的失態只是很短的一刻,在自己繼續試探問話時,便已經清楚了自己有助他的意思,所以才會講出那一番為君之道來。為君者,首先為仁,仁字很簡單,真要做上去卻十分難。她並不相信滄墨以後若真坐上滄國國君之位便會如他現在所講那般,但這些都不再她的考慮範圍之中,她要的只是一個人情,滄墨欠她這個人情,而且她知道,滄墨定然會成為滄國國君。那麼之後,許多事情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化解。

「太子殿下所以為的為君之道正是這天下臣民所需要的呢。想來太子殿下也已經清楚孤王的意思了。」陸璃不緊不慢地開口,太陽透過枝椏,穿梭的光影斑駁地落在那張精致如玉的面容上,滄墨只覺面前的人恍惚像是立在高處,遙遙看不清神情。

「皇上今日所給予滄墨的恩情,滄墨都會記在心上。」滄墨斂起所有情緒,目光中已然滿滿都是沉穩。

之後,站起身形,目光直直落在那個七分冷冽三分妖嬈的身影上,半晌,才出言道︰「璃兒,我雖曾因著利益挾持過你,或許你心里極其厭惡我,但我從未後悔過。唯一後悔的是,我沒有先一步遇上你。」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陸璃眯了眯眼,神色在半明半暗中越發莫名。

第二日,陸璃面色平常地宣布滄國太子與二皇子已經回國,這句話無異于在平靜的水面驚起一個不大不小的波瀾。朝中大臣幾乎人人都是面有異色,雖然清楚朗國手中的兵力並不足以傾覆整個滄國,卻對于自家皇上竟完全不追究燈會之夜的刺殺均有幾分詫異。

「皇上,臣斗膽,臣以為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尚書大人立時站了出來,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刺殺事件若是就此罷休,恐怕滄國會以為我朗國是個軟柿子,以後恐怕會更加肆無忌憚。」

尚書說完這句話,又有幾個大臣站出來附議。不過比起上次幾乎所有大臣都請求追究滄國二皇子刺殺的情形來看,這次卻少了很多。似乎有極大一部分大臣已經認識到了新皇並不是一個心思簡單容易被蠱惑的人,而且恰恰相反的是,她行事隨心所欲,但這份隨心所欲中卻有著她所有的思考,理性而聰明,幾乎很難猜到她的心思,卻又不得不讓人位置臣服。

「孤王已經做了決議,此事無需再議。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陸璃手型動了動,淡淡地道。

朝中臣子都恢復安靜,陸璃抿了抿唇,起身離開大殿。

剛入了宮門,便見軒七一臉好笑又有幾分無奈地立在那里,一見自家主子過來,臉上神色又變了幾變。

「主子。」

陸璃點點頭,挑眉掃了一眼躲在假山後偷偷看自己的身影,低聲道︰「怎麼了?」

軒七輕咳了一聲,「主子,有個孩子入了宮,說要嫁入皇宮給主子為妃。奴婢怎麼勸都勸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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