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陸懷民以前听令于蕭暄,那是因為蕭暄彼時還代表朝廷,陸懷民實際上听的是朝廷的號令,他只有這一個選擇。如今世事變遷,蕭暄與當權趙黨分庭抗禮,趙黨在朝而蕭暄在野,陸懷民面前有無數個選擇,听不听蕭暄的號令,就變成多選題中的一個選項了。
要怎麼讓他死心塌地交出最終決策權呢?
最最迅速便捷的,就是結親家。
的確,兩人不論身份容貌還是資質,都十分般配。而且我賭一兩銀子,這陸懷民肯定早就把兩人的生辰八字找權威高人算過了。
蕭暄看我,我一臉無辜地看他。
人家要嫁女兒給你,又不是給我,看我做什麼?
早先喝下去的酒立刻變成醋。我低頭喝茶清口。
听到蕭暄呵呵笑,帶著濃厚醉意的聲音在說︰「陸帥真是舍得。小王功敗垂成都還沒有定數,這就放心把千金嫁來,跟著我吃苦受怕。呵呵,陸帥有心,我還怕耽擱了陸小姐呢。」
「王爺這是什麼話?能嫁你為妻,可是小女的福氣。」陸懷民口齒含糊,估計沒醉也在裝醉。
兩個主人醉了,下面的賓客自然也非常識趣地跟著醉了。我本就坐得偏,悄悄退了席。
桐兒和雲香正在房里玩牌,見到我回來,立刻迎了上來。
雲香的消息一如既往地靈通,「姐,听說陸元帥想把女兒嫁給王爺。」
我一邊換衣服,一邊說︰「王爺也不是頭一次被人說親了。」
桐兒說︰「听說那陸小姐文武雙全,十五歲起上門求親的人就踏破門檻了。」
她們的確成功地激發了我微薄的危機感,但是我雖然心里五味雜陳,卻缺乏動力。
我並不是對自己有信心,我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
人生中很多時候都不得不跟隨大環境,做個隨波逐流的泡沫。只要蕭暄一天是個封疆裂土之士,我和他之間就橫著很多很多無法逾越的鴻溝。畢竟一個政治家,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要付出許多其他的東西的。
我喝了一口茶,轉移了話題,「藥的事有消息了嗎?」
桐兒搖頭,「老樣子,派出去的人還沒回話。」
雲香問︰「王爺的毒不是都已經解了嗎?怎麼還要研制解藥呢?」
我說︰「他的毒解了,可是我的課題卻還沒鑽研完,這解藥一日不研制出來,我心里就不安。」
雲香嘟囔︰「姐,你也別老把心思放在醫藥上了。王爺都快給別人搶走了。」
桐兒也發牢騷,「就是!我們小姐吃虧,沒有一個門第顯赫的娘家。其實根本不見得比陸小姐差。」
娘家,謝太傅家,太子妃的妹妹,夠顯赫了吧?可是這譜能擺出來嗎?還讓不讓謝家人活命了?
我嘆氣,不打算再討論這個問題。
我親手熬好了藥,算著蕭暄差不多從席上退下來了,給他送過去。
越風說︰「王爺還沒睡,正和幾位大人在說事。」
「陸元帥在嗎?」
「陸帥已經回去了。」
我端著藥走進去,還沒進里屋,就听到劉大人的一句話,「王爺,陸元帥今日的提議,還望王爺慎重思量啊。」
我站住。
蕭暄很清醒的聲音響起,「這事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還不打算娶親。」
「王爺,」王大人說,「此事,可由不得王爺想或不想。陸懷民雖然表面示好,認了虎符,可是到底百萬東軍現在只听他一人號令。王爺若謀大業,就不得不借助于陸懷民!現在陸懷民有意結好,又不圖裂土封王,只願結為親家。這姻親正是最穩妥牢固的關系,王爺又可親掌百萬雄師,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