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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封玄奕到了有一會兒了,她抬頭看著秋葉落下,他也同樣以痴怔的目光看著她仰起的頭,細長脖頸彎出一個姣好的線條,她還是喜素色,簡簡單單的衣裙,料子也不那麼華貴,卻令他看了很舒服。

代桃是端著參茶出來過的,只不過被他冷冷的一瞥,又給嚇回去了。要知道亭香苑的丫環婆子大多是沒見過世面的,被奕王這樣的大人物瞪一眼,自然會嚇得瑟瑟!

「你躲我作甚?」看到她驚慌的樣子以及後退的動作,不由的微擰起眉頭。

經過最初突然見到奕王難免被嚇到的慌亂後,她迅速令自己鎮定下來,仍舊向後退了一小步,拉開一個令她覺得安全的距離,方才屈膝斂首恭敬地福了個身,行禮道︰「葉氏四娘見過奕王殿下!」

非常官方!

封玄奕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他非常不喜歡現在這個刻意與她疏遠的葉繁錦,甚至那個在他懷中瑟瑟發抖的葉繁錦都比現在可愛。他就站在那里,看著她。他不動,她也不動,斂首站著。

以他的高度,甚至能看到她彎著的白皙脖頸,優美向下延伸,被衣領擋住。許久,他才有些澀澀地開口,「繁錦,上次在這里,我們不是很好麼?你為何變了?」

他的話真令她吐血,上次如果不是他逼迫于她,她又怕人看到,她能不乖乖地听話嗎?但是這個解釋的好機會,她是不能錯過的,于是她立刻說道︰「稟奕王殿下,上次臣女擔心呼聲太大引來人,污了臣女的名聲,所以才不得不忍氣吞聲,還請殿下不要再欺負臣女,臣女從來未敢抱有高攀之心!」

他的心,似是被她的話狠擊了一下,引起一陣銳痛。他堂堂奕王,何曾被一個女人如此污辱過?不錯,他把葉繁錦的拒絕,當成了對他的污辱!

他額上青筋暴露,表情顯得有些猙獰,一向沒什麼耐心的他這個時候更是無法容忍她的挑釁,他上前一步,她惶惶地向後退了一步,他又向前逼一步,她又向後退,如此將她逼到了牆邊,她不得不開口,「請殿下放過臣女!」

明明知道他會發怒,但她不得不拒絕得一清二楚,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

他真是惱恨極了,在宮里為她焦心急肺,好容易見到了,她又一副清清冷冷拒絕的樣子,他能忍就怪了,當下伸出手一把將她揪起來,不由分說便將自己懷中拉。

葉繁錦急了,低聲叫道︰「殿下不可、不可!咳咳咳咳……」

這一急,便狂咳不止,她的傷還沒完全好透,尤其是傷及的肺部,一著急,便會狠咳,只是她平時心極靜,沒有什麼著急的時候,所以還沒有這樣咳個沒完。

封玄奕顯然嚇著了,他方才想到她的傷,受驚之下松開手,急忙說道︰「莫急、莫急,我不逼你就是了!」

這咳聲已起,不是隨意能壓下的,原本就蒼白的她,咳得劇烈,瘦削的肩、單薄的身子如紙片般顫抖起來,搖搖欲墜,好似隨時要倒一般。他極想扶她,但是手伸出去,半截又縮了回來,怕她嚇得咳更厲害。

她素白的小手扶在粗糙滿是塵土的牆上,也顧不得將手染黑,因為不扶的話,她真就要倒地了。

封玄奕扶也不敢扶,但是看她這個樣子他又著急,只好喝道︰「丫環,端茶來!」

代桃本就在門里縮著看外面情景,見自家小姐咳個沒完,急得不行,但又礙于奕王在,不敢出來,此刻听到奕王的叫聲,忙將在桌上溫著的參茶,端了出來。

雖然代桃走得很急,封玄奕卻嫌慢,幾大步跨到代桃面前,將她手中的茶杯奪下,然後飛奔到葉繁錦面前,焦急地說︰「快喝茶壓一壓!」

他的神情,簡直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代桃不由驚訝地瞪大眼,這哪里像那個狂妄自大的奕王殿下?她太過驚訝,以至于忘了如此不顧禮節。

葉繁錦接過茶喝了兩口,好了一些,然後再喝,如此慢慢將咳嗽壓了下去,代桃此刻已經走到她身邊扶著,她咳得沒了力氣,整個人的力量都倚在了代桃身上,看似要凋零一般。

封玄奕看得一陣心痛,他眉頭緊鎖,他喃喃地說︰「不是好了麼?怎會如此?怎會?」

葉繁錦有氣無力地說︰「殿下,請容臣女回房!」

「我……」他想說要送她,可又擔心她會再咳,只好臨時改口說︰「你快回去吧!」

葉繁錦當然防著他不管不顧地沖進她的閨房,那樣她的清譽可就毀得一干二淨了,雖然她的清譽早就被離王毀了,那是沒辦法,她總不能再被第二個人給毀了吧!于是她繼續說道︰「臣女閨房不便招待殿下,還請殿下原諒!」

封玄奕心中一澀,無奈地說︰「本王明白,你進去後,本王自當離去!」

有他這句話,葉繁錦才放心,靠著代桃微微福了身,然後便向房中走去。

透過窗戶,她看到他落寞的身影緩慢離開。她收回視線,至今心髒還如鼓擂一般,肺部更是咳得生疼,本以為她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可今天才知,這身子可能真的回不到過去了。她有些沮喪,坐在床上悶悶不樂。

封玄奕也顯得很郁悶,完全沒有來時的意氣風發與喜悅。今日為了見她,他還特地換了身流光紫錦,這是母後的料子,給他做的袍子,據說極為珍貴。

許皇後給他做這袍子可不是為了讓他穿著去見葉繁錦的。奕王剛出來不久便去見葉繁錦,這件事許皇後想不知道都難。听了手下的完全敘述,她真是生不起氣來,氣得反倒笑了,搖頭道︰「真是個蠢的,人家對他沒意思,還傻乎乎的往上湊!」然後便是冷笑一聲,「這天下男人,果真都是賤的!哼!」

封玄奕算是和上次一樣,偷著進來的,不是不能讓葉相知道,就是他嫌麻煩,要是一大堆人在旁邊跟著,他如何跟她說體已話?只不過沒有想到就算無人跟著,體已話也未說成。

葉傅林下午才回府,他剛剛回府,管家就走過來,附耳稟道︰「老爺,離王府來人了!」

「在哪兒?」他心想離王不是在賑災嗎?怎麼會派人來的?派人來的目的又當如何?

「安排到外院書房了!」管家回道。葉傅林顧不得未換朝服,大步走去,結果進門看到屋內面色黝黑的少年,有些驚訝地說︰「長風?」他左右看看,又問︰「殿下呢?」

這長風可是離王身邊的貼身侍衛,與離王寸步不離,這次出現在離王府,也難怪葉傅林要找離王在哪兒了。

長風雙手一拱,行禮道︰「奴才見過丞相大人,殿下自然是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救災!奴才今日前來,是離王有任務交付于奴才,務必要求辦到!」

「哦?不知殿下有何吩咐?」葉傅林立刻問道。

「殿下在千里之外仍擔憂著四小姐的傷勢,他唯恐四小姐落下的毛病太重,所以吩咐奴才尋得一懂得醫術的婢女送給四小姐。今日奴才就是將婢女給老爺送來!」長風說著,又行了一個禮。

這便是封玄離的打算了。他讓長風找的醫女,實則是他身邊的人,既懂醫術又會武藝,原本是做暗衛來保護他的,如今他將這個人賞給了葉繁錦,目的是為了保護她,免得葉明玉再害了她。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四娘!葉傅林略一思索,便大方地將人收下了,說道︰「那老臣代四娘謝謝殿下的關心。」反正現在四娘的婚事也不是離王或是奕王能決定的,而是皇上決定的。所以他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離王這次救災有功,回來肯定要封賞,說不定還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他就算無法討好,也不能得罪了。

長風從懷中拿出一張薄紙,遞了過去說︰「丞相大人,這是婢女的賣身契,現交于您!人在後面小門口等候!」那里是專門進下人的小門。

既是將人送過去,自然手續要辦全。

葉傅林接過來,看也沒看,便揣于懷中。

長風繼續說道︰「殿下的意思,擔心四小姐知道婢女是他所送,心中會不安,所以還請丞相大人暫且瞞著,好讓四小姐靜心養身子。」

「多謝離王的關心,長風一定要幫我帶到話!」葉傅林客氣地說。

「一定一定!奴才先告辭了!」長風拱手又行禮。

丞相要親自送,被長風攔下,丞相便讓管家代送,這次長風沒拒絕。

別看長風只是離王身邊的侍衛,但是王爺的貼身下人,怎麼能與一般下人一樣?若將來有機會繼承大統,那這下人可就金貴的很了。

葉傅林坐到椅子上,打開那張賣身契,看到上面的名字是「艾草」,待管家回來,他才讓管家把艾草領來。

過不了一會兒,一個眉清目秀,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穿著最普通的暗青色布裙走了進來,她進門便跪到地上,俯說︰「奴婢艾草見過老爺!」

一看就是教好的丫頭。

葉傅林點點頭說︰「以後,四小姐就是你的主子,好好伺候她!」

「老爺請放心,奴婢一定盡全力照顧四小姐!」艾草說著,又重重地給他磕了個頭,以示自己的決心。

葉傅林看向管家說道︰「你先領她安頓好,回頭讓太太去找你領人!」

「是!老爺!」管家招呼著艾草退了出去。

如果想瞞住這丫頭是離王所送,最好能讓何怡霜來安排,這府中丫頭都是她管的。

不過葉傅林雖然將人交給何怡霜,卻沒有告訴她這個婢女是離王殿下送來的,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理由自然是幫葉繁錦調理身體,等她病好後,再行打發。自然那是以後的事了,而葉繁錦的病,他與何怡霜心知肚明,恐怕這輩子是好不了的。

于是晚上的時候,艾草便何怡霜領進亭香苑。

葉繁錦無力地倚在塌上,听聞太太來意,面露惶惶之色,不安地說︰「母親,我的丫環夠了!」

何怡霜笑著安撫說︰「艾草懂些醫理,是為了幫你調養身子的,等你身子完全好了,我才把她調往別處,你就安心使喚,別拂了我跟你父親的一番好意!」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葉繁錦還能說什麼?只好說︰「四娘謝謝母親與父親的關愛!」

這原本是殊榮,可葉繁錦卻高興不起來,等何怡霜走後,她頭一個想的便是,冰菱是父親的人,難道母親也要塞自己人進來嗎?

也難怪她會想多,以前病重的時候都沒給安排婢女,現在好得差不多了,怎麼突然安排懂醫理的婢女呢?她哪里知道這是離王擔心葉明玉加害于她。

艾草細心地暗中打量她,過一會兒才問︰「小姐,奴婢看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奴婢為您把把脈吧!」

從奕王嚇得她劇烈咳嗽後,她就一直無力懨懨的呆在床上,好像緩不過來似的,再加之心情不好,這一下子就沒了精神。如今有人給她把脈,她自然願意,便低低地說了一句,「好!」

艾草將她手放在脈枕上,然後兩指搭上她的脈,斂眸、凝神。

代桃瞪大眼楮,也不敢大聲出氣,莫非這個新來的丫環真會治病?

過了一會兒,艾草將手收回,輕聲說道︰「小姐養病還需靜下心來,切忌動氣。奴婢給您熬副藥,睡前服下,明早就會好一些了!」葉繁錦與代桃都十分意外,說得竟這樣精準,要知道一般女子行醫的很少,更不要提婢女了,據她所知,府中是沒有懂醫的婢女,所以這個艾草是從府外來的。

太太新給她買的?可是為什麼要現在買?最近太太忙著整治葉明玉,顧不得她才對。

一時間,葉繁錦模不著頭腦。

艾草熬了藥,待涼得差不多,才給她端來,恭敬地說︰「小姐,這里面加了安神的藥材,晚上好好睡一覺,明早就會覺得清爽多了!」

「嗯!」葉繁錦端過藥,嘗了嘗,竟然正可口,不由暗贊艾草的細心。她一口氣喝完,艾草立刻將碗接了過來,代桃送上漱口水,讓她漱口。

葉繁錦漱了口,用帕子拭了嘴角,才問︰「這藥竟然帶絲甜味,真是奇了!」

她受傷後就一直在服藥,那些藥奇苦無比,真是讓她喝得苦不堪言。

艾草微微笑道︰「回小姐,藥中加了甘草,既能養您的喉嚨,又帶甜香之氣。」

「嗯,不錯!」葉繁錦夸道。

「奴婢先下去了,明早奴婢給您做藥膳吃!」艾草說著往後退了一步,作出要出門的意思。

「藥膳?」葉繁錦不由問她︰「你還會做藥膳?」她知道這藥膳是用些藥材加到飯中食用的,一般皇宮里才做這些,相府都沒有藥膳。

「奴婢只是略懂皮毛,比不得皇宮大院,小姐不要嫌棄才好!」艾草自謙說道。

葉繁錦笑道︰「不會、不會,去吧,明早我等著吃!」

「是!」艾草退到門口,掀簾出去,這才轉身離開。

葉繁錦微微嘆了聲氣,這個艾草,進退有度、和聲細語,著實讓人討厭不起來。可是這個艾草,究竟是誰的人呢?她苦惱地歪到床上,一陣困意襲來,驅散心底困擾,沉沉地睡了過去。

代桃還想說話呢,結果一看小姐都閉眼了,她輕叫了兩聲︰「小姐、小姐?」

沒有反應,代桃只好給她掖了掖被角,在一旁守著。

艾草回了房,匆匆拿出紙筆,就著燈寫下,「受驚所至,纏綿于塌,精神萎頓,已用藥調理,無大礙!」短短幾個字,下面附上日期,小心折好,待夜深人靜之時,她才悄然出屋,將信傳出去。

這封信,沒有讓人送,而是綁在鴿子腿上,放飛出去。

第二日,葉繁錦醒來後已經將昨日的事忘記,她只覺身上清爽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一夜睡得極好原故,說話都有了一些力氣。

等代桃端進熱氣騰騰的糕點時,葉繁錦才問︰「這麼香,什麼做的?」

「艾草做的藥膳啊,據說是甘草做的,小姐您嘗嘗,我聞著都饞!」代桃原本對艾草有些排斥的,畢竟是太太送來的丫環,可不知為什麼,艾草身上有股子令人討厭不起來的感覺,代桃今天就對艾草沒脾氣了,不過防備還是有些的。只要妨礙到小姐的安全,代桃都會異常警惕。

葉繁錦忍不住拈了一塊放在嘴中咬了那麼一小口,聞著香,吃著也香,她在府中還真沒吃過這樣特別味道的糕點,她看向代桃說︰「你也嘗一塊!」

代桃早就饞壞了,葉繁錦對她好,她有時也會沒大沒小,听小姐發話,馬上就拿起一塊嘗了,一邊吃一邊點頭說︰「果真好吃,小姐啊,回頭我也跟她一起學吧,好做給您吃啊!」

「行,回頭我嘗嘗你的手藝如何!」葉繁錦也有私心,萬一什麼時候把艾草調走,代桃也能做這好吃的糕點不是?

她的話音剛落,艾草便掀簾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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