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雲團烏密濃厚,迅速在天空中飄移擴散,猶如敵軍壓境一般來勢洶洶,瘋狂地吞噬著白晝的最後一縷光亮。【文字首發】
須臾間,黑鴉鴉的烏雲布滿了整片天空,天色漆黑如墨,仿佛深沉的夜幕提前籠罩大地,空氣就像凝固了似的沉滯壓抑,悶熱得連一絲微風都沒有。
我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汗額頭上的汗水,不禁加快腳步,希望能在暴雨來臨之前回到永和宮。
抬頭望了一眼黑雲密布的天空,回想起方才那一場在閣樓上的對話,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那個人我算是徹底得罪了吧?一時的口舌之快,心情是爽快了,卻也把不該得罪的人給得罪了,我以後在紫禁城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當使喚宮女的人,能指望有什麼好日子可過呢?或許在我踏進紫禁城的那天起,安寧無虞的日子就注定已經離我遠去……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男子一身月牙白的夏衫,腰間系著的金黃色腰帶已然說明了他龍子龍孫的身份。
通常來說,一個皇族出身的主子把一個低下卑賤的奴才傳喚到無人的地方單獨談話,是不會有什麼好事的。「奴婢愚笨,請八貝勒明示。」我回答道。
八阿哥胤,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從未與他有過交集,唯一听聞過的,也只有這位八皇子雖然母家地位低賤,卻自小聰穎機敏,待人接物親切隨和,憑借自己出色的辦事能力深得康熙皇帝器重和朝臣擁戴的光輝奮斗史。據說十四阿哥與四阿哥、十三阿哥不親,反倒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他們來往密切,這麼說來,八阿哥派人傳我過來,是為了……
「听說你最近和十四爺走得很近?」八阿哥背對著我,從閣樓俯瞰著外頭紫禁城的全景,他說話的聲音不咸不淡,盡管用的是問句,但那語氣卻絕非是詢問的意思。
若非場合不對,我說不定真的會當場失笑出聲,先是德妃,後是八阿哥,這些主子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十四爺是奴婢的主子,盡心服侍主子是奴婢的本分,服侍主子自然只有近得主子的身才能辦得到。」我說。
八阿哥轉過身,目光落在我身上。這是我從進到閣樓跪在地上一直到現在,這位傳說中精明強干,廣結人緣的八皇子第一次用正眼瞧我。
八阿哥輕笑一聲,看似溫和的眸光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羅察什麼時候生了這麼個伶牙俐齒的女兒。」
我抬眼偷覷了八阿哥一眼,心里暗自意外。這人不就是上次完顏老爺擺宴過壽時,同十四阿哥一道前來的陌生男子麼?我記得那個時候我還問過巧月這個人是誰的……
「奴婢替家父謝過八貝勒的……贊許。」我答道。
「既然你明白奴才的本分,就該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奴婢的本分,奴婢從來不敢忘記。」我低著頭,回答得謙卑。
「那就守好你的本分,離十四爺遠點。」
話題終于說到了重點,縱然我早知如此,但是親耳听聞,心底卻有種難以抑制的憤慨。
這些日子,幾乎周圍的每個人都在用各種不同的方式不斷地提醒我,我與十四阿哥是不合適的。我是禮部侍郎的女兒,珊是出身名門的貴族小姐,我與她,誰才是真正適合十四阿哥的人,難道我自己不明白嗎?為什麼德妃和八阿哥全都無一例外地認定我會死纏著十四阿哥不放,鐵了心要攀上十四阿哥這棵高枝做鳳凰?
「恕奴婢愚鈍,奴婢不明白八八貝勒的意思。」我握緊衣袖下的拳頭,說道。
八阿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他娶你,只會害了他。」
我聞言,臉色一白,像被人用力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呵,原來對于十四阿哥而言,我已經從粗劣的茶葉淪為了致命的穿腸毒藥。「這是八爺的親身體驗嗎?」我明白,意氣用事是最不理智的行為,但是心中的難堪和屈辱讓我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只見八阿哥溫和的面色一沉,我知道我的話踩到了他的痛處,不偏不倚,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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