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年看看皇甫澈和簡曦︰「你們先上樓去。」然後沉下臉沒回頭,但誰都知道是對皇甫弦說的︰「過來坐。」
劉瑾瑜給皇甫澈使眼色,他卻不肯走︰「外公,不怪爸爸,是我的錯。」
「我心里有數,你先回房。」劉伯年的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劉瑾瑜率先開口︰「姐夫,你送來的藥爸爸一直在吃,效果不錯。」
簡曦拉著皇甫澈上樓,進屋後將門留個縫,兩人躲在門口偷听。
讓人壓抑的沉默在偌大的客廳里漫延,過了好一會兒,皇甫弦才開口︰「我能處理好。」
「如果不是我身體弱,早上去扇你兩個大嘴巴了!」高莉拿起一只茶杯砸到坤嬸腳邊,「你以為把我擠走就能取而代之?拜托你拿鏡子看看自己那副尊榮,除了坤叔那窩囊廢,誰看一眼都會覺得惡心。滾!」
陡然拔高的嗓門,吼的坤嬸渾身一顫。
皇甫弦被問的啞口無言,憤懣的盯著她,她莞爾淺笑,幽幽的問︰「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哦?我倒想听听你會怎麼處理。」劉瑾瑜靠近沙發里,雙手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的微笑著聆听。
皇甫弦無言以對,低著頭,手肘杵在膝蓋上雙手緊握在一起,悶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小澈是我的兒子!」
「你——」皇甫弦臉青一陣白一陣
「爸!」皇甫弦有些躊躇,雖不想忤逆老岳父的意思,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表明心跡,「小澈才剛回來,就讓他在這兒多待著日子吧。」
「沒人說小澈不是你兒子,他——」劉瑾瑜哭笑不得zVXC。
坤嬸拉拉坤嬸衣角,示意她不要胡說,她掙開他的手,毅然走到沙發前︰「老爺,當年的事我覺得不關少爺的事,他才六歲怎麼有那麼大力氣將太太推下樓?我記得那天少爺正在給我畫素描,太太突然叫他出去——」來數聲瑜。
劉伯年眼皮挑起,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詞。
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重現,十三年前也是這樣的冬天,皇甫澈和高莉發生矛盾,劉伯年帶著兒女過來說要將皇甫澈帶走,皇甫弦雖然不願意卻沒辦法,因為兒子在劉瑾瑜懷里,自始至終都沒看他一眼,臉上帶著超乎年齡的冷漠。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們父子再難得見一次面。工作忙是一方面,可他打電話過去兒子要麼不接,要麼接了不吭聲,出差順路或是特意飛過去看他,他也異乎尋常的冷淡,甚至連‘爸爸’這兩個字都很少說。
「阿坤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從沒當他是下人!」
「別叫了!」劉瑾瑜過來攔住他,「姐夫,小澈你就不用惦記,你正值壯年,高莉修養幾個月,你們完全可以再生一個,一家三口相親相愛多好,到時你再學著怎麼做一個好父親吧!」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近些年來他越來越想念兒子,如果可以他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兒子的原諒。
「那就好,一會兒我讓人再多送點過來。」皇甫弦見老岳父一直沉著臉,低下頭等著訓斥,「爸,是我不好,讓您操心了。」
茶杯在坤嬸腳邊摔的粉碎,就像她可憐的自尊,一旁的坤叔臉漲成豬肝色,額頭上的青筋鼓起來。
「我不!」高莉微仰著頭,趾高氣昂,指著坤叔兩口子反唇相譏,「皇甫弦,我沒听錯吧!好歹我現在還是皇甫家的女主人,訓斥下人兩句你還不願意了?怪不得他們敢這樣詆毀我,你都不把我看在眼里,他們就更不把我當回事!」劉伯年沉默著抽煙,陰沉的面色沒有絲毫的緩和,似乎沒有商量的余地。
「小莉!你太過分了,馬上向坤嫂道歉!」皇甫弦厲聲呵斥。
「我知道了,去忙吧。」
坤叔和坤嬸對視一眼,坤嬸走了幾步又轉回身︰「老爺,我知道不該多嘴,但我求你調查清楚,不要再冤枉少爺。」
劉瑾瑜從果盤里拿起一個橘子,不緊不慢的撥皮,抬頭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開始呢,你娶高莉我還有點想不通,現在想想是老天有眼,你的報應到了!」
老岳父的突然到來,更使得他措手不及,可他真的不想再次失去兒子。
坤嬸看了坤叔一眼,上前一步將藥瓶遞過來︰「老爺,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這藥我問過杰瑞醫生他說是用來打胎的。」
你知道?!皇甫弦有些意外,試探的問︰「peter是你派人收拾的?」
皇甫弦並沒意識到會如此嚴重,他本以為隨著兒子長大隔閡會消除,直到兒子說想要自己生活連節假日也不再回來,他才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橫亙在父子之間的不僅是距離,而是越來越遠的心。
皇甫弦頹然的坐在沙發上,仰頭靠著沙發背,抬手輕踫著隱隱作痛的頭。
劉瑾瑜交疊著雙腿,擺弄著左手小手指上閃閃發光的鑽戒,漫不經心的瞄他一眼,嘲諷的冷哼︰「今天是頭破血流,再待下去小澈的命還能保的住嗎?姐夫,這麼多年日子過下來你心里應該有數,高莉你搞得定嗎?我看你也別為難自己了,小澈交給我們你還不放心?」
「瑾瑜,過分了!」劉伯年不悅的看了女兒一眼,看向面色鐵青的皇甫弦,說,「你也不要想太多,到什麼時候小澈都是你的兒子,至于你們夫妻的事你看著辦,就這樣吧,我上樓去看看他們倆。」
皇甫弦氣結,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姨子一向讓他頭疼,雖然和妻子是雙胞胎姐妹,性格卻大相徑庭,妻子溫婉賢淑,小姨子尖酸刻薄得理不饒人,尤其是妻子去世後,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
「我才沒那麼無聊。」劉瑾瑜低頭看著自己的縴縴十指,輕飄飄的說,「是那小白臉腦殘,什麼女人的床都趕爬,惹到不該惹的人,半年前從紐約跑到這來死性不改,整了容又重操舊業和高莉搞在一起,我只不過好心的把他地址告訴了苦苦尋找的人。」
「坤叔!你當我是聾子還是白痴?!」一坐在沙發上,拉緊身上的藍色貂皮大衣,冷冷看向坤嬸,「坤嬸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你會為達目的犧牲肚里的孩子嗎?會嗎!!」
將橘子皮扔在茶幾上,她微笑的眼里閃過憤怒︰「我姐去世不到半年,你就把她娶進門,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活該做王八!」
兒子這次能回來,他很開心,也很珍惜,滿懷希望想重拾親情拉進彼此之間的距離,意外頻出讓他始料不及。
劉瑾瑜嘲諷的牽牽嘴角︰「哼,你綠帽子戴夠了?」
皇甫弦讓坤叔等所有人都退下,這才過來坐下,恭恭敬敬的開口︰「爸,您身體還好吧。」
「彌補?!」劉瑾瑜嗤之以鼻,「想不到堂堂皇甫國際的總裁能說出這話來,你彌補什麼?彌補的了嗎?!」
「別誤會,我不是為你這麼做的,如果沒有小澈,我倒樂得你頭頂綠油油的。」
「姐夫!」劉瑾瑜打斷他,看向他的眼里滿是嘲弄,譏誚的揚起唇角,「你錯了,我們從來都沒對你失望過,對你失望的是小澈!你事業做的很成功,但事實再次證明你不能處理好家庭關系,小澈受的傷害已經夠多了!」
「什麼事?」皇甫弦閉著眼楮低聲問。
「這麼看我干嘛?覺得難听?也對,以前都是我姐哄著你寵著你,高莉呢也是甜言蜜語,你公司員工更是專挑好听的說,給你慣出毛病來了吧。沒辦法,本小姐一向想到什麼說什麼。」劉瑾瑜說完雙手插進褲袋,邁著輕快的步伐上樓。
劉伯年垂著眼,一聲不吭,默認著劉瑾瑜的咄咄逼人。
皇甫弦求助的眼神看向劉瑾瑜,有些後悔給這個小姨子打電話,他本想讓她勸勸兒子,沒想到她卻把老爺子給帶來了。
皇甫弦站起身看向劉伯年,鄭重的說︰「爸爸,我知道我以前讓你很失望,但我以後會照顧好小澈的——」
「我知道,就因為這樣我才想讓他留在我身邊,我會彌補過錯——」
「坤嫂,什麼意思?」
高莉搶白︰「就是因為你對他們太好,他們才忘本!」
皇甫弦接過藥瓶,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听坤嬸繼續說道︰「藥是太太的,她吃完上樓便和簡小姐爭吵起來,之後少爺回來,然後太太就——」
「坤嬸!」高莉從房里走出來,皮笑肉不笑的掃過客廳里的幾人,冷厲的目光最後落在坤嬸臉上,「你的意思是我陷害皇甫澈,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的?」
看看一言不發的老岳父,皇甫弦重又坐下︰「我會和高莉離婚。」
「爸爸——」
坤叔忙賠笑解釋︰「太太,她不是那意思。」
坤叔兩口子猶豫著走過來︰「老爺。」
劉伯年從口袋里拿出煙斗,皇甫弦忙接過來裝煙絲,點上。劉伯年深深吸了一口,抬眼看他︰「事情我也听說了,這次是小澈不對,我也知道你的處境。這樣吧,我把小澈帶走,省得有人看著礙眼,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再冤枉?
皇甫澈實在听不下去,轉身就要下樓,劉瑾瑜拉住他︰「和你爸一樣笨嘴笨舌的,你斗得過她嗎?!」
劉伯年用力一戳拐杖︰「我去看看!」
簡曦和皇甫澈忙過來攙扶,劉瑾瑜陪著笑臉說︰「爸,您別生氣,這次您別攔著我,我非新帳老賬和丫的一塊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