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山的四周繚繞著霧氣。因著四周布上的高深陣法,更顯得刀刃山朦朦朧朧,甚至連稍遠處的景象都看不清楚。
祁如墨長袍玉立,臉上帶著半截銀色的面具。白夕顏穿了一身小巧的男子服裝,遮掩住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她的臉上也罩著半截銀色的面具。服用了藥物,將她水藍色的眸子轉化為烏黑的顏色。
祁如墨牽著白夕顏的手,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暗影、痕天和浮齊一著黑衣一著紫衣,帶領著九宮殺手,跟在他們身後。九宮殺手,浮修手下最得力的九大殺手。五名男子,四名女子。
「浮塵閣主,真巧。」尹連紹臉上罩著青銅面具,一身妖嬈的紅衣。身側立著同樣穿著一身紅衣的素虹仙子。甚至還帶上了臉色依舊蒼白的尹輕雅。之後立著流影七殺。
祁如墨的眉毛微微一挑,墨黑的眸子里面閃過一絲了然。尹輕雅雖是公主之貴,但自幼喜歡研習陣法,這也是為何尹連紹對這個妹妹特別偏愛的原因之一。
「流影樓主。幸會。」低啞的嗓音不同于平時的清越無雙,帶著更多的漠然和倨傲。
尹輕雅立在尹連紹的身後,眸光一瞬不瞬的看著祁如墨。這個男子周身都圍繞著孤絕冰寒的氣息,讓人望而卻步。可是她卻覺得,這個男子和祁如墨一樣,有著一股無形的牽引力,吸引著她的心神。
想到祁如墨,尹輕雅的神色不由黯了黯。她傷害了祁如墨最愛的女子,祁如墨一定不會原諒她吧。就連哥哥都不肯原諒她。這次若不是因為她還有用處,只怕哥哥也是不願意帶她前來的。
她的傷勢還沒有痊愈,身子還虛弱的很。可是哥哥卻絲毫不顧及她的身體,仍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出行。甚至在路上都不曾顧惜她的身體。哥哥一向都是最疼愛她的!這個白夕顏,究竟有什麼好?!
突然,尹輕雅感覺到一道目光射向她。她抬眸望去,正是那罩著半截銀色面具的白衣男子。他的瞳孔幽深,閃爍著殺伐之氣,冷冷的瞥過她的臉頰,仿佛只是不經意的掠過,可是她卻分明感覺到殺氣。腳步不自覺的倒退。
「我們走吧。」尹連紹沒有注意到尹輕雅的失態,只是對著身後吩咐道。在他看來,浮塵閣主雖答應幫助他,但以他獨來獨往的性格,必然是不願意與他們同行的,既然如此,分開行走也無妨。反正,浮塵閣主是幫助他的。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一直以為的依仗,其實才是最後毀滅他的東西。
祁如墨幽黑的眸子望著尹連紹和尹輕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唇角勾起冷冽的笑容,輕輕握了握白夕顏的說,說道,「傷害過你的人,我不會輕饒。」
白夕顏沖祁如墨笑了笑,問道,「我們也進去麼?」
「嗯。走吧。」祁如墨牽著白夕顏的手,大手將白夕顏的小手緊緊包裹在里面,溫柔而堅定的走著每一步。
縱然此去凶險,但我不會再任你離開我身邊。不管有多大的凶險,只要我在,你就在。
兩隊人馬盡數隱沒在刀刃山的霧氣之中。一入霧氣,便是入了陣法。再想要出來,怕就不是走進去那麼容易的了。
而在霧氣的邊緣立著兩名男子。一個穿著一身白袍,袖口繡著金色的花邊,盡顯帝王貴氣。他擁有一雙泛著空蒙霧氣的眸子,如同這刀刃山外繚繞的霧氣一般,看不清楚他真實的心緒。
他的身側立著的是一身青衣的男子。眸子也似乎蒙著一層霧氣,神色有些悲憫的看著前方。
「太子。我們該如何做?」天無緣,也就是那個青衣男子,開口問道。
「最好的結果便是,他們都死在這里。」東方翎的神色依舊平靜,望著刀刃山,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天無緣看著眼前的男子。這個他選擇輔佐的主子。他和東方翎之間,並沒有利益聯系。只是看中了東方翎的才能罷了。
武林大會的時候,他按照東方翎的吩咐出現在武林大會上,為的是引起祁如墨的注意,以便在這一次的尋寶藏之行中祁如墨可以注意到他。
寶藏的事情,東方翎其實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並沒有動手去奪寶藏。只因為,奪寶藏的凶險實在超乎了想象。東方翎對于這其間的風險比任何人都了解。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選擇去尋寶藏,而是,選擇了以寶藏為誘餌,殺了他最大的對手。
只是從武林大會上見到祁如墨的那一刻,到後來的暗中觀察和接觸,他發現,祁如墨比起東方翎的才干胸襟,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突然覺得,就這樣以機關陣法害死祁如墨,有些遺憾。
是的。這里機關陣法,正是天機老人畢生都未曾攻克的。從外往內,機關陣法越來越厲害。縱然你武功無雙,也逃不出一環又一環的機關陣法。
祁如墨一行人進入刀刃山範圍之後,便見識到了藏寶庫外圍陣法的厲害。靠著祁如墨過人的陣法造詣還有高絕的武功,幾人才堪堪突破了最外圍的幾層陣法。
祁如墨的眉頭緊緊蹙著。藏寶庫周圍的陣法機關之高絕,似乎超乎了他的估量。他們費盡心思突破的,不過是藏寶庫最外圍的陣法。而藏寶庫周圍有著九九八十一陣。每九個陣為一圍。他們突破的,只是最外圍的五層陣法。若要拿到藏寶庫內的寶藏,還有剩下的四層陣法。
浮齊站在祁如墨身後,英俊挺拔的容顏有一瞬間的猶豫。按照東方翎的命令,他必須在這里趁著祁如墨不備,重傷祁如墨,然後借著對陣法的了解,逃離出去。
是的。東方翎之前就曾帶他和天無緣來過藏寶庫。行至第八層,幾人已經是傷痕累累。東方翎看著最後一層陣法許久,最後才下令道,「我們走。」
他明白,東方翎不是會害怕死亡的人,也不是經不起風險的人。只是他懂得審時度勢,也知道最後一層陣法的驚天力量,所以才明智的選擇了離開。
「以我觀之,下一層陣法陣陣緊扣,真是需要配合之陣。其中又以主陣陣法最為詭譎。」祁如墨幽黑的眸子里面泛過一絲涼意,對身後的幾人吩咐道,「九宮之人,分破九陣。暗影,痕天,浮齊,你們也隨我一同進主陣。」
暗影應下。白夕顏握著祁如墨的手又緊了緊,她能夠從祁如墨的身上感覺出凝重。想必這次藏寶庫之行,就連祁如墨也是沒用百分之百的把握的。
浮齊也應了一聲。神色變幻更加的詭譎。他真的要下手重傷祁如墨麼?!若是他下手傷了祁如墨,以祁如墨的脾性,怕是也不會因為受傷就放棄這一次的行動。可是若是拖著重傷的身子,想要破解最後一層陣法,根本是不可能。
上一次他和天無緣,東方翎來破陣的時候,也在最後一層陣法面前退卻了。東方翎的武功和祁如墨的武功相差無幾,就算祁如墨稍勝一籌,差別也不是很大。若是祁如墨受了傷,斷然不可能破了最後一層陣法。到時候,下場可想而知。
可是。他必須這麼做。因為,他,浮齊,是臨緣的三皇子!他是東方翎的親弟弟啊!為了自己的國家,為了自己的親哥哥,他就算不忍心,也必須要這麼做。必須背叛!
「進陣。」祁如墨的眸子里面泛著凝重,可是口氣還和從前的一樣從容淡定,從他的神色中你看不出絲毫的緊張和害怕,可是白夕顏能夠感覺到,祁如墨的心里,也是擔憂的。
這是第六層陣法了。他們破解前面的五層陣法已經用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時間。也就是說,他們都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不僅僅是一天一夜沒有睡覺,更是全神戒備的一天一夜。大家都已經很疲累了。
可是他們不能停下來。從陣法的變動來看,尹連紹等人已經在他們之前破了第六層陣法離開了。他們若是再慢,只怕寶藏就要歸屬別人了。
進陣之後,四周的景物飛速的變動。祁如墨的手緊緊握著白夕顏的手,墨黑的眸子仔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每一層陣法雖然分為九個陣法,卻是陣陣相通。
「左二右三前七後八。」祁如墨的腦海中浮現出陣法的模樣,聲音通過內力傳達到其他幾人的耳朵里面。
浮齊看著祁如墨專心致志的研究陣法的模樣,終于咬了咬牙齒,暗自蘊積內力,石破天驚的朝著祁如墨襲去。
祁如墨似乎早就防備著浮齊一般,抱著白夕顏一個飛快的回旋,避開了浮齊的掌風,憑著內力臨空而立,一雙墨黑的眸子望向浮齊,壓迫力如同暴風雨一般朝著浮齊壓去。
浮齊的眸中閃過了一絲震驚和不可置信。怎麼可能?!祁如墨明明全副心神都在陣法之上了,怎麼可能分心留意四周的動靜,就算留意四周動靜,也應該是注意陣法變化。怎麼會對他的偷襲反應如此之快。
除非,除非祁如墨早就知道自己會出手偷襲?!他震驚的望著祁如墨,祁如墨幽黑的眸子里面沒有震驚沒有憤怒,有的只是了然。
「主子早就知道了?」浮齊唇角漾開一抹淒楚的笑意。原來祁如墨早就知道他背叛了他。只是故意一直等著他出手麼?!也是,以祁如墨的智慧和謀略,最擅長的,不就是縱觀全局,看著棋子在其中掙扎麼?!
祁如墨注意到浮齊的神色變化,語調中似是也沾染了幾分無奈和惆悵,道。「我多希望你不會出手。」
浮齊望向祁如墨的眸子更加的震驚。祁如墨這話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出手,祁如墨就可以不計較他從前的背叛麼?!不禁紅了眼眶。跟在祁如墨身邊這麼多年,不是沒有感情的,不是不敬佩他的。
只是,那一邊牽連的是家,是國。他無從選擇。所以只有傷害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只有背叛一只敬佩的主子。
「主子。對不起!」浮齊低下了頭,眼眸中是真切的愧疚。他的心里是真的愧疚的,此刻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他知道他對不起祁如墨,可是他並不後悔,為了他的家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祁如墨注意到浮齊的神情,知道浮齊說的並不是假話,想必他也是有苦衷的吧。祁如墨幽黑的眸子里面閃過一絲無奈,道,「理由是什麼。因為他是你第一個主子?」
祁如墨並不理解。就算東方翎是浮齊的第一個主子。可是浮齊跟在他身邊足足八年了。難道八年的時間,還比不上東方翎對他的牽制麼?!是什麼讓浮齊選擇背叛。
方才浮齊的神情一絲一毫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眸。他知道浮齊並不想害他,可是矛盾過後,他還是選擇听從東方翎的話。
「他是我的親哥哥。」浮齊並不打算繼續隱瞞,以後他不可能再跟在祁如墨的身邊了,就當這是他最後一次執行主子的命令吧,浮齊繼續說道,「我就是臨緣國早逝的三皇子。東方齊。」
祁如墨的眸色微微晃了晃,繼而又恢復了平淡,說道,「既然如此。我不怪你。你走吧。告訴東方翎,他不敢的,我祁如墨敢。這寶藏,我是勢在必得。兵書,我也會如約奉上!」
浮齊的神色微微晃動。他一直認為他的哥哥是天之驕子。武功兵法,謀略胸襟,方眼四國,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縱然是遇見了祁如墨,他也一直覺得他們兩人只在伯仲之間。
可是如今,听到祁如墨這一番話,他才恍然覺得,祁如墨的胸襟,真正是天下無人能比。就憑這份胸襟,這份膽魄,若是最後這天下真的歸屬了祁如墨,臨緣真的被鳳翔所滅,他也無話可說。
「是。主子!」浮齊應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喚祁如墨主子,從此之後,就連偽裝的和諧也沒有了。他們必將分道揚鑣,為著他們不同的國家,而互相爭斗。主子再見,主子好運!
祁如墨的眼神望著浮齊從陣法盡頭慢慢消失的背影,沒有一絲波瀾,看起來平靜無波,可是白夕顏卻能夠體會到他心緒的波動,不由伸手握住祁如墨的手,說道,「小九,你還有我們!」
「是啊。主子,暗影會誓死效忠主子。死生不叛!」暗影也在一邊信誓旦旦的說道。
祁如墨收回了目光,目光中閃現過一絲蒼涼,笑道,「這也真的怪不得他。天下之爭,原本就是最殘酷的事情。有人如我,因雄心而征戰天下。有人如他們,為了固守家園而不得不爭。」
一路上,幾人變得更加沉默。破了第六層陣法和第七層陣法,已經又過去了一天一夜。
在第八層陣法面前。祁如墨遇見了尹連紹。
祁如墨沖著尹連紹微微頷首。尹連紹臉上的青銅面具已經取掉。唇角雖然勾著邪魅的笑意,但是看起來平疲憊極了。
三兩天夜沒有合眼。還一直如此高強度的戒備著。就算是神,只怕也會疲憊的吧。尹連紹這邊的人馬明顯比祁如墨這邊更加疲憊。
除了尹連紹和天無緣狀況尚好。其他多多少少都受了傷。七殺已經只剩下六個人了。當然,祁如墨這邊的狀態也不算很好。九宮之人也都受了傷。宮七還在第七層陣法中斷了左臂。
「太子安好?」祁如墨望了望尹連紹,冷淡的問道。
尹連紹勾起一抹笑意,略顯疲憊的臉上出現了志在必得的陰鷙,笑道,「尚好!多謝閣主關心。」
祁如墨未曾對尹連紹說,其實太子不必親力親為,浮塵自會替你取得寶藏之類的話。因為他知道,即使是他說了,尹連紹也不會相信。
尹連紹雖然表面上相信了他,選擇與他合作,但其實骨子里還是一直防備著他。縱然沒有把浮塵的身份和祁如墨的身份聯系到一切,卻還是提防得緊。從尹連紹親自來尋藏寶庫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了。
若是真的相信他,尹連紹又何必要冒險來這個藏寶庫?!只要讓身為浮塵閣主的他,替他取得藏寶庫之內的東西,不就好了麼?!
「我正打算休息一夜再繼續。不知太子是否要連夜趕路?」祁如墨隱在銀色面具下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對著尹連紹淡漠的說道。
他的話中甚至沒有試探的意思。仿佛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一下而已。就算尹連紹真的連夜趕路,也影響不了他的決定。因為他們的人已經到了疲乏的極點,而後面的兩層陣法又是真正的凶險之極。若是貿然硬闖,只會落得個淒慘狹長。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沒有必要為了和尹連紹爭奪這一點時間,而冒險前行。不過他觀察尹連紹這邊人的狀態,也實在是不適合繼續前行了。
「本太子想著,休息兩個時辰,便足夠了。」尹連紹勾起邪魅的笑容,毫不在意的看著祁如墨,吩咐他的人馬到一邊休息。
兩隊人馬就在第七層和第八層陣法的空隙中休息。雖說是休息,但是卻也不能完全的放松戒備。雖然看起來是朋友,但是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趁著這個時候偷襲于他。
「小九。讓他們先走不要緊麼?我沒事的。」白夕顏拉著祁如墨的手說道,他知道以祁如墨這方人的實力,休息兩個時辰也差不多了,祁如墨之所以要休息這麼久,除了考慮大家的狀態問題,最重要的是為了照顧她。因此,她心中有些不安,生怕因為她而耽誤了祁如墨的事情。
「我這麼做並非因為你,你別亂想。」祁如墨自然明白白夕顏的心思,可是他怎麼舍得白夕顏陪著他這般不眠不休呢?再者而言,多休息兩個時辰,也確實無妨。
白夕顏听到祁如墨的話,有些將信將疑。但是她知道,祁如墨做事從來不會輕易改變,因此,她能做的,就是在這一晚上的時間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態,爭取不要拖累祁如墨。
這幾日,祁如墨為了照顧她,的確也費了不少的心思。否則以祁如墨的功夫,斷不會露出疲累之相。
不過看尹連紹的狀態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兩方人馬中精神最好的反而是暗影和素虹仙子。因為祁如墨要照顧白夕顏,而尹連紹要照顧尹輕雅。
白夕顏不由將目光轉移到了尹輕雅的身上。尹輕雅的臉色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白夕顏絲毫不懷疑,尹輕雅下一秒就可以暈過去。可是她的眸子里面閃爍著的確實堅定的眸光。
白夕顏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尹輕雅一個嬌貴的公主承受這樣的凶險和疲累。但是不得不說的是,若不是因為祁如墨,她是肯定堅持不了的。想到這里,白夕顏不由靈光一閃,若是尹連紹得到了寶藏,那麼臨緣勢必變得更加強大,到時候,尹輕雅若是想要嫁給祁如墨,祁如墨更沒有回絕的余地了。
難道說,尹輕雅心中是這樣想的麼?!白夕顏看著尹輕雅堅決的模樣,心中也不由有些敬佩。縱然她並不喜歡尹輕雅,縱然尹輕雅曾經想要殺了她,但是不可否認,尹輕雅對祁如墨的心很真。
而尹連紹此刻也將目光投注到白夕顏的身上。這個帶著銀色面具的男子是誰?!怎麼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而且看浮塵閣主的舉動,似乎對這個男子頗為關照。
這個男子到底是誰?!和浮塵閣主又是什麼關系?!為什麼自己看到他搖搖欲墜的身影,竟然有種憐惜之意?!這個男子的身形,似乎並不怎麼像男子。雖然男子的裝束掩蓋了他的身形,可是還是能夠隱約感覺出他身形的嬌小。
難道說,浮塵閣主有斷袖的癖好?!尹連紹疑惑的看著祁如墨和白夕顏。而祁如墨也注意到了尹連紹的目光。他裝作沒有看見,只是端坐著閉上了眸子。而白夕顏靠在祁如墨的身邊,也跟著睡了。
靠在祁如墨的肩膀上,白夕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待她睜開雙眸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好出發了。而尹連紹一行人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祁如墨溫柔的望著她,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寵溺而心疼的問道,「很累麼?要不,你再睡會,我抱你走。」
白夕顏搖了搖頭,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她又憑什麼再睡?!她是祁如墨的女人,就該努力站在祁如墨的身邊,她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至少也不能夠拖累祁如墨的。
想到這里,白夕顏露出一抹笑容,對祁如墨說道,「小九,你就放心吧,我沒有事的!」
祁如墨看到白夕顏虛弱的笑容,心中一陣心疼。白夕顏之前中過毒,毒雖然解了,但對她的身子多少有些傷害,平時看不出來,可一旦這樣勞累了,就可以感覺得出來了。「不要逞強。第八層是幻陣。你注意,莫入了幻像。」祁如墨伸手牽起白夕顏的手,溫柔的說道。
一行人進了第八層陣法,四周呼嘯聲不斷。眼前出現了各種景象。白夕顏看著眼前的景象,落英繽紛,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跌落下來,仿佛是粉紅色的花語,漂亮極了。她不由彎了彎嘴角,想要伸手去觸模那花瓣,卻被祁如墨猛的抓住了手。
白夕顏心神一愣,眼前哪里還有什麼落英繽紛的花雨,而她方才伸手的地方,是赫赫刀光,那一柄尖刀泛著碧綠的顏色,分明是淬了劇毒!若不是祁如墨拉住她,那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注意。不要被幻想迷了眼!」祁如墨沉聲說道。
幻陣考的不是破陣的技巧,更多的是人的心志。若是心志不堅定,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就會中了機關和陣法。而人的狀態不好的時候,就更容易中幻陣,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停下來休息的緣由。
「啊!」身後突然傳來淒厲的哭號聲,听聲音好像是宮六的聲音。
白夕顏不禁想要回眸去看,卻被祁如墨制止了,祁如墨略含不忍卻堅決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不要看。否則,極易被幻陣所迷惑。」
白夕顏分明感覺到祁如墨的眸中閃過了一絲歉疚。幻陣之中,迷惑居多。不知道這一聲痛呼究竟是真是假,只有選擇視而不見。
可是,若是真的呢?!明明只有幾步之遠,明明可以出手相救。可是,他還是只能選擇視而不見。因為,如果回眸,他也不敢保證是否會被幻陣迷惑。
他的身邊還有白夕顏。所以,他賭不起。
「繼續走!」祁如墨的聲音沉穩而充滿壓迫力,原本想要出手救援的其他人也都縮回了手。誰也不知道在一伸手的時候,陣法又會發生什麼改變,或許就是那一伸手,會害死了自己。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要做到視而不見,真的很痛苦。可是若是出手相助,那麼就會把自己的性命也賠了進去。這就是幻陣。你不知道听到的,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
在選擇的時候,你的心志也會一次又一次的動搖。而每一次心志的動搖,對于幻陣的抵抗力就會又弱上一分。
祁如墨握著白夕顏的手握得更加的緊。他害怕一松手,白夕顏就會陷入險境。若是眼前是白夕顏陷入了危險,那麼不管是不是幻覺,他恐怕都會義無反顧的出手吧。因為,他賭不起啊。
要破幻陣。最主要的就是心志堅韌。沒有動搖的地方。越多的牽絆,就意味著越多的危險。
一年前。東方翎和天無緣、浮齊來這里的時候。東方翎和天無緣都因為了無牽掛,在幻境中也並未遇到多少危險。相反的,浮齊被心魔所困,在幻境中險象環生,若不是有東方翎和天無緣在一邊保護,只怕浮齊也出不了這幻境。
「小八!」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喚在耳畔響起,乃是宮三的呼喚。
九宮殺手都從事殺手之行。雖然說殺手都是冷漠無情的,但是也不可能真的做到無情無欲。九宮殺手時常在一起,感情都好的很,不免情愫暗生。宮三和宮八就是一對璧人。
如今听宮三這般聲嘶力竭的呼喚,似乎是宮八出了什麼事情。可是他們一行人已經分散行走,誰也不知道是否是真的。或許他們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幻境。在這幻境之中,要做的就是冷心冷性,一往直前。
耳邊的哭喊不斷。眼前也不斷出現景象。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誰也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祁如墨感覺到白夕顏眸子里面閃現的不忍和糾結,知道再這麼下去,白夕顏只怕會中了幻陣,當即不顧白夕顏的反對,攔腰將白夕顏抱了起來。
「小九,我自己可以的。」白夕顏猝不及防的被祁如墨抱了起來,臉上掠過一陣緋紅,又心疼祁如墨抱著她走很累,不由說道。
祁如墨望了望白夕顏,以強勢而不容商量的口氣回答道,「我抱著你走。」
白夕顏見祁如墨已經決定,也不再說。只是靠在祁如墨懷里,閉上了眼楮,靠在祁如墨的胸膛上,可以清晰的听到祁如墨的心跳,不快不慢,一下一下,很有力。
就如同祁如墨的人一樣。總是那麼從容淡定,仿佛沒有什麼可以左右他的心緒。行事總是那麼果決堅韌,充滿了力量。
「出陣了。」祁如墨抱著白夕顏出了第八層陣法。寂靜的站在第九層陣法的面前。
尹連紹和尹輕雅一行人也正站在那里。看樣子情況很慘。流影樓七殺全軍覆沒。尹連紹並沒有受什麼傷,但是臉色蒼白,明顯也疲憊的很。
尹輕雅左手的衣袖被鮮血浸透。她的臉色白的仿佛透明,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尹連紹的身上。在他們身邊立著的素虹仙子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發絲紊亂,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們三人看到祁如墨抱著白夕顏出來,眸中都閃過了一絲詫異。一向冰冷孤絕的浮塵閣主竟然會這樣溫柔的抱著一個人。而這個人,居然還是一個男子?!
尹連紹再一次在心中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浮塵閣主有斷袖之癖!
祁如墨幽黑的眸子淡淡掃過他們三人,似乎對他們的情況並不驚訝。他也注意到了尹連紹古怪的神色。想著或許是驚訝他為何抱著一個男子吧。要是他知道了尹連紹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怕是要吐血三升了吧。
「浮塵閣主?怎麼,只有你們出來了?」尹連紹很快收斂了心神,抬起狹長的桃花眼,揚起邪魅笑容,狀似關切的問道,只是不難听出,這聲音中有著幾分幸災樂禍。
祁如墨幽黑的眸子微微晃了晃。他不過是對于陣法比較熟悉,心志又異常堅韌,因此破陣而出的速度比較快。其他人,應該還在破陣的途中吧。至于究竟有幾個人可以出來,他也不敢確定。
「他們還未出來而已。」祁如墨淡淡的回答道,看清楚他的神色。
他迎著陽光微微的抬起下巴,半眯著眼楮望向不遠處的刀刃山主體。眼前還剩下最後一層陣法,這道陣法四周彌漫著金光,隱約可以見到里面刀光劍影的機關重重。
這就是天下第一陣,金殺陣。傳言創造這個陣法的先人驚采絕艷,只是他只來得及寫下陣法,還未及寫出破解之法就已經去世。所以,這世間還沒有知道如何破解金殺陣。
就是號稱陣法機關天下無雙的天機老人,終其一生也沒有能夠破解得了金殺陣。
白夕顏趴在祁如墨的懷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就感覺到祁如墨身上傳來的凝重,不由嬌聲喚道,「小九,怎麼了?」
白夕顏不過無意識的一聲呼喚,卻是令尹連紹等人驚嚇萬分。沒有偽裝過的女子聲音,分明就是白夕顏的聲音。她口中的小九,不就是祁如墨麼?!
尹連紹驚詫的望著眼前這個帶著半截銀色面具的男子。浮塵閣主抑或是祁如墨?!尹連紹的嘴角挑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可笑他以為自己手段無雙,卻不知道竟被祁如墨玩弄于鼓掌。
今日若不是白夕顏無意識的喊出了祁如墨的名字。他或許還被蒙在鼓里。在日後的天下之爭里面他還要和自己最可怕的對手合作。將自己的勝利和計劃托付給最可怕的對手?!
雖然他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浮塵閣主。可是至少在心中把浮塵閣主排除在影響之外。若是他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在日後的天下之爭中突然發現這一個事實,那麼該是如何毀滅性的打擊。祁如墨果然是好手段,好謀略!
白夕顏此刻已經完全清醒了,注意到尹連紹看過來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不由後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有些愧疚的看向祁如墨。
祁如墨幽黑的眸子里面閃過三分無奈七分寵溺,伸出白玉般修長的手指將臉上的面具摘下,沖著白夕顏露出溫雅的笑容,說道,「無礙。」
說完,將目光投注到尹連紹的身上,勾著淡淡的笑意,清雅的說道,「尹兄,瞞了你這麼久,對不住了。」
尹連紹冷笑兩聲,看著祁如墨說道,「好一句對不住了!祁兄可真是瞞得我好苦啊!果然是好手段啊!」
祁如墨對于尹連紹譏諷的口氣不置可否,只是將目光平靜的移開,靜默的站立著,不欲再說話。
尹輕雅站在尹連紹的旁邊,在看見祁如墨將面具揭下來的那一刻,眸光陡然一亮,原本蒼白無力的臉色也仿佛一下子出現了光芒,嘴唇蠕動著,仿佛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發現祁如墨的目光根本連掃都沒有掃向他。
她的眸光又變得黯淡。突然注意到祁如墨的眸光又重新掃了過來,她的眼眸中又燃起了希望,可是那冰冷的眼神卻如同千年的冰雪一般,將她徹頭徹尾的丟進了冰窖一般。
「主子。」暗影的從陣法中出來,看到祁如墨揭下了面具,不由有些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接著痕天也出來了,平時一貫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掛不住了,神色一片凝重。一片死寂。兩隊人馬就這樣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只出來了宮一和宮二兩個人。其他的人,再沒有出來。祁如墨知道,他們必都是死在了幻陣之中。
九宮殺手,都是一等一的殺手。卻死在了藏寶庫外的幻陣之中。流影樓和浮沉閣經過這一次都是元氣大傷。或許沒有人能夠解釋,為何江湖中最神秘可怕的兩個組織幾天之內死了這麼多的高手。
「要合作麼?祁如墨。」尹連紹看了看眼前的陣法,如今他們只剩下他和素虹仙子兩個人,而且還要照顧尹輕雅。想要從第九個陣法走出去幾乎不可能。而祁如墨那邊剩下暗影,痕天,宮一宮二,雖然情況比他們好一些,可是想要破解金殺陣,卻也是不太可能。
祁如墨的嘴唇微微抿著,和尹連紹合作麼?!他是真的不太願意呢。要他和曾經傷害過白夕顏的人合作?!他都害怕自己忍不住會動手殺了尹輕雅。
不過,現在的情況容不得意氣用事。經歷過這些年的歷練,他早就明白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選擇只關乎于全局的利益,而無關乎自己內心的喜好。
若說他有什麼選擇是因著自己的內心做出的。那麼這一生,只有兩個。第一個,選擇爭奪天下。第二個,選擇去愛白夕顏。當然,即便是這兩個選擇,也是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不爭奪天下,就意味著失敗和滅亡。由不得他去選擇,他也必須要爭奪天下。而愛上白夕顏,更是他自己也無法控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