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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渾身一震,他語氣里的命令毫不暇掩,他什麼時候試過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過?對她,他甚至從來沒有過一句重話他生氣了,為了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是嗎?

冷心一咬牙,一跺腳,轉身扭頭跑了出去。去看看小說網。()

御墨蹙了蹙眉,要給流朱切脈,流朱卻制止了他,「保心丹,即可。」

**

苦邊城客棧。

「公子,我討厭說謊。」冷心摳著指甲,一臉煩躁。

「一半而已。」

故「一半也是謊言,公子不知我憋得慌嘛。」

「我明白,唉……那你說,怎麼辦,上了賊船,如何下的去?」御墨負手站在窗前苦笑。

搭上律君魅和淺歌的事兒,他一向飄逸淡泊的意志算是被這兩個人擊垮了。

兩只刺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兩只斗牛,開始憑借智慧角力。

到底,谷中那幾日發生了什麼,兩個人成了這樣的狀態。

他還被那公牛,不,確切的說是那頭變態公牛,逼成這副德行。

流朱嗤鼻,「我不管下不下船的事兒,只要想到要和流朱那死人一起,我就受不了。做婢子,沒個做婢子的樣,我看她除了對柳姑娘死心塌地,看誰,都是從門縫里瞧出來的。」

「那人,你別惹她。明天,我們就啟程了。淺歌的身子,最要緊。」御墨想了想,覺得有些話還是不能說。

其實,他所知道的又能多到哪里去?

那變態公牛話只說一半,他費盡了腦汁,也猜不透究竟里面關系種種該如何。

也罷,就這樣,就隨著他們一起到玉燁。

***

邊城封城,是因為龍軍統帥未到,據說,魅王爺一到,這邊城也就無需再封。

然,他到是到了,也只是在倚香樓那一眼,此後,淺歌和律君魅再沒見面。

是,他人都已經將她遺忘,又怎麼可能再見?

臨走的時候,淺歌依稀記得自己回頭深望了那高闕的城門一眼,然後一架馬車便拉著一行四人上了路。

她,流朱,御墨,還有冷心。

路,其實也不算,茫茫戈壁而已。

哪里也無路,又處處都是路。

當她真的離開西平踏往玉燁的路上時,她的心,里面竟像是有什麼被抽走了。

看著窗外一次又一次閃過的荊棘,她輕笑,對自己說︰柳淺歌,你莫動心,一切選擇了,就別再後悔。

一路之上,竟然出奇的順利,雖然總感覺遠處似有影影綽綽,但是,終究始終沒有人來擾。

**

屋子里,燈火繚繞,香氣裊裊,梨花木的桌子,梨花木的椅子,處處精致,處處飄香。

宮綠色的帷幔薄紗,在風中輕輕蕩漾出絕美的弧度,一下又一下,撩撥著人的心緒。

這里,是玉燁國。

一向以奢華柔美而著稱的玉燁國。

多少年的戰亂、紛紜,都不曾將這個國家對美、對極致的追求影響分毫。

如果說,西平國是一個粗獷威猛的男人,那麼,玉燁國是溫柔暖鄉燈影里搖曳著的少女。

細膩、妖嬈,時時刻刻讓人垂涎三尺。

即便是這麼一個院落,只屬于一個中等人家的普通院落,里面,假山、流水、飛檐、斗拱,已處處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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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開了一扇軒窗,看出去,也是如畫的一景。

淺歌咬著唇,微涼的指輕輕攏在臉頰處,看著屋外一片在枝頭飄零的黃葉。

似墜,非墜。

忍了這麼久,卻要在見著他的時候,心里凌亂的如草一樣,害怕、緊張、擔心、驚恐……

卻,獨沒有喜悅?

為什麼會如此?

是因為期待的太久,所以,到了這一刻,喜悅已經被折磨成粉,細小的已經不可辨出?

唇上已見紅色一縷,她自己咬的深了,已經沁出血來。

信,已經交由那人手上了吧。

「奴婢已歸返,偏寧小院候君一聚。」

那紙條上這樣寫著,流朱替她到去玉燁皇宮里送的。

說奴婢,而不稱臣妾,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再也不配做她的女人。

既然不再是他的女人,她,自然再不能用那些能將他與她聯系起來看得有些曖昧的稱呼。

她甚至,已經開始擔心,他,會不會在接到那張紙條後,真的會來。

畢竟,沒有人告訴過她那個真實的他究竟是怎樣想的。

只是,她在被他賦以欲加之罪,又被杜成方救出後,自己那樣所做的猜測。

可,萬一,若不是呢?

「你為何非要弄明白?」記得流朱嘴里嚼著果子問她。

她說︰「只求心安而已。」

流朱睨了她一眼,「萬一心不安,更亂了怎麼辦?」

那個時候她是怎麼回答的呢?

「就算心亂,好過自己無謂猜測。」

是的,就是如此,就算心亂,好過自己無謂猜測。

答案無非兩個。

愛,或者,不愛。

可是,愛能如何?

不愛又能如何?

一陣微涼從脊背泛起,淺歌突然發現了一個埋藏的很深,甚至已經被她可以忽略過了的問題。

那就是,她,早已只為了求一個答案而答案,而根本早已不在乎這答案背後所指向的真相。

這就意味著……

龍殤離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在她心里淡去?

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砸出一室的晶瑩碎片。

***

記得御墨也曾問過她,若是真的到了玉燁,她和龍殤離究竟該如何面對。

畢竟,她曾是龍殤離的寵妃。

畢竟,龍殤離曾由著她在冷宮一人熬過三百六十五個枯寂的日子。

畢竟,她,還懷了律君魅的孩子。

那個人,那個曾經一夜間斬殺百名宮人的至尊帝王,萬一想殺了她呢?

殺,也許會吧。

只是,她又依稀覺得潛意識里有什麼告訴自己,她必須這麼做。

回到這里,是她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她曾和楚佩和御墨坦誠,哪怕葬花毒不能解,只有三年的命,她也會陪著孩子把那三年流光開心活過。

如今……

這一刻,終于避無可避。

那個人……

那個她心心念念想要一見的人,終于……來了!

雕花的梨木門,被輕輕地推開。

他,那張深邃朗逸的帝王之面,便如薄雲之後的朝陽,一霎放出萬道光芒映亮于她的眼前。

燭光下的他,一身明黃,托襯的身材高大的他更加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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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雙深邃的眸子幽藍如深夜的大海,沉的幾乎讓人看不到邊界。

他進門的那一剎那,那雙深邃已經準確無誤找準了她的所在。

他高大雋秀的身子遽然一顫,那深沉便如如膠似漆般凝住了她的眼楮再也不肯松開。

龍殤離……

他就那樣站在門檻處,隔著一室的燭光,死死凝住了她的眼楮,就仿佛,山高水遠、千年路遙……

他們曾經錯過,此刻便再不可輕易眨一下眼楮,只是那眨眼的瞬間,也再不要錯過。

「龍……殤離……?」喉頭澀痛澀痛。

被那樣的眼光瞧著,她的心就仿佛仿佛也有人拿刀子在她心窩深處狠狠剜了數刀。

可惜,那痛,無關乎情愛。

她深深明白,她只是為那樣深痛的目光而痛,心痛。

若,這目光不是他的,換做別人,她看了,同樣會心痛。

那是一個人為了失去了什麼,痛極的目光。

那是一個人迷失了靈魂再也找不到歸途,哀極的目光。

而這目光,只是因為他看著了她,便陡然在這蘊著淡淡燭光的屋內暴綻出無可抑制的濃烈來。

她想過一萬種和他重逢的場面,卻獨是這一種,不在她的想象。

「歌兒……」

宛如難以置信地,龍殤離始終停在門檻處的明黃靴子,終于,往前邁動了一下。

他一步步的走來,帶著凝重的聲音,終于,到了她近前,他眸光斂沉,伸手捧住她的臉。

「你……回來了。」他的手,溫暖;他的聲音沉的如夜里的海,讓人沉醉。

「嗯。」可她,卻似難以忍受,輕輕避開了去,讓他溫熱有力的大掌驟然在她臉側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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