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巾幗英雄
梁紅玉領著殘兵敗卒竄入了毫州以西的谷陽鎮附近的一處密林,看著身旁的僅余下的三百余騎,不禁悲由心生,好想大哭一場。
但當前惡劣形勢,根本不允許她如此懦弱,強忍心中悲痛,安撫兵卒,讓他們下馬歇息。
這一切之源在于酈瓊叛宋。
梁紅玉雖是女兒之身,但天生膂力過人,可張二石之弓,射二百步而無虛發,嫁于韓世忠後,追隨韓世忠南征北戰,黃天蕩一役,梁紅玉親自擊鼓助威,更是名揚天下。
此次北伐,梁紅玉率娘子軍多次于偽齊作戰,凡戰皆勝,屢立戰功,最後更出水攻之計,攻克歸德府,打開了汴京門戶,成功的完成了羅騰飛的預定計劃,正打算合圍完顏亮之際,酈瓊叛宋,攻陷了韓世忠楚州大本營。
韓世忠聞訊大驚,經過幾番思量,最終決定撤軍,以營救後方大本營為主。但若如此急退,很可能遭受偽齊追擊,同時也陷友軍于危機之中。雖說韓世忠跟羅騰飛不對眼,但韓世忠卻不能坐視因自己緣故,致使羅騰飛遇難。
韓世忠大智大勇,可為人有.些小肚雞腸,不像羅騰飛、岳飛一般坦坦蕩蕩。因此麾下也有人才,但遠不比岳家軍、羅家軍人才輩出,真正能夠獨當一面者,唯有解元、岳超、以及梁紅玉。其他王權、劉寶之流,皆有瑕疵,不足以但當大任。
解元是韓世忠第一心月復,被韓世.忠視為左膀右臂,不可或缺;岳超後起之秀,加入韓家軍不過一年有余,多有建樹,但資歷不足,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卻無獨當一面的威望。
梁紅玉明白韓世忠心中所想,.自告奮勇,擔任殿後軍,即為韓家軍做撤退掩護,也為羅家軍的撤退,爭取一點點的時間。
韓世忠也知自己這位夫人在大局上的把握不如.自己,但在細節上卻有著非凡的見地,擔任殿後軍是綽綽有余,撥給她一千騎兵,加上她本部的四千娘子軍,共計五千兵卒殿後。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梁紅玉面對的敵人不是被打.怕,打殘了的偽齊軍,而是正規的金國騎兵,而且人數在萬余之間,領兵大將是完顏兀術的臂膀之一韓常。
這韓常可非金國的一般人物,他字元吉,燕京人,.是金軍中最勇猛的漢將,也是完顏兀術的愛將,兀術的頭號悍將。其臂力能開「三石硬弓」,幾與岳飛相當。
若無羅騰飛的.出現,岳飛是記載中的南宋第一力士,中國五千年的史書中也無一人拉弓,比得過岳飛。而韓常幾與岳飛相當,可見以膂力來說,以遠勝宋朝九成九的大將。
當年富平一役,還是西軍涇原帥的劉于完顏兀術的左翼軍交戰。激戰中,韓常身陷重圍,被流矢射中左目,韓常大怒,將流矢拔出,抓了一把泥土,將眼楮堵上止血,隨即躍馬奮呼搏戰,力敵千軍。
韓常之勇,可見一般。
韓常麾下的騎兵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面對如狼似虎的韓常,梁紅玉在實力懸殊之下又如何抵擋?
為了不拖累百姓,梁紅玉棄城而出,邊打邊撤。梁紅玉的娘子軍雖然精銳,但女子畢竟體力不支,在撤退中全軍覆沒,千余騎兵也只剩下如今的三百余騎,而且人人帶傷,體力難以為繼。
梁紅玉情況也不見得好,渾身浴血,身上多處受創,也不知是敵人的鮮血還是從己身傷口消流的鮮血。秀麗的面龐因流血過多而慘白。
「夫人!」
梁紅玉回頭眺望,但見十余名將校,排列成隊一同站在身後。
梁紅玉嫣然一笑,道︰「諸位有事?」
其中一人道︰「夫人,當前形勢您想必清楚。金狗窮追不舍,以我們目前的狀態實難取勝。不如您喬裝打扮一人南下,我等吸引金狗北上。」
梁紅玉認得此人,他叫趙爽隸屬韓世忠騎兵隊的隊將,為人赤膽忠心,韓世忠也多次贊嘆,有心提拔。
梁紅玉悠然笑道︰「趙隊將是要我獨自逃生?還是小覷我們女子?」
趙爽忙道︰「不敢!」敬慕道︰「夫人隨相公征戰疆場,履歷功績,大智大勇都在我等眼中。正因如此,夫人才不應該屈死此地。應該回到相公身旁,不負夫人一生伐金之志。」
梁紅玉笑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若臨陣而逃,我又有何顏面回到夫君的身旁?」她越說越厲,最後肅然道︰「我意以決,此事無需多說!」
趙爽听出梁紅玉言語中的毋庸置疑,長嘆一聲,不在多言。
梁紅玉突然問道︰「趙隊將,記得你是毫州譙縣人,對于附近地形應該相當了解。我們這樣才能避開對方追擊?」
趙爽沉聲道︰「這里位于中原,附近少山,而敵方每每能夠在短時間內追上我軍,顯然擁有不俗的追蹤本領,想要避開並不容易。這附近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是東南方的狼山,那里峻拔挺秀,地形陡峭,馬不能上,可以很好的躲避金兵追擊。」
梁紅玉極目東南方向,斷然道︰「好,我們休息一陣,入夜後這就往狼山突圍!」
梁紅玉和殿後只剩下四百余人騎全體踏磴上馬,朝東南趕去。
突地喊殺聲起,前方與左右處各有火把光涌現,隱約見前方里許之外皆是金兵,以驚人的聲勢把去路完全封鎖,再迎頭朝他們殺來。
梁紅玉也知金騎來去如風,卻不想來的竟如此神速,似乎敵人完全掌握了他們的動向一般。
朝他們殺來的是騎兵部隊,兵力在兩千人之間,領軍大將狂喝著听不懂的話語,領著騎兵沖刺而來。
梁紅玉眉頭微皺,女真語言她雖不會說,但也听得多了,而對方大將叫喝的口語听不懂,但顯然不是女真語言,當前形勢已不允許她多想。
梁紅玉彎弓搭箭,哈哈笑道︰「將士們,生是大宋魂,死做大宋鬼!我梁紅玉今日陪你們殺到最後!」
三百余騎士相繼大喝。
「嗖」的一聲,勁箭離弦,直朝正從千步外領軍馳來的大將射去。
敵將不慌不忙,右手長矛閃電前挑,正中箭鋒,「當」的一響,敵將劇震,手臂微麻,但成功磕飛了梁紅玉這一箭,顯示出深厚的膂力和精準的矛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