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享受著某種快樂某種自內心卻不知究竟是何物的快樂無緣無故的心情愉悅神清氣爽我想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感受過這麼種心情。一早起來便覺得精力充沛仿佛干什麼都將順順利利食欲大開甚至會和心儀的女子表明心跡——
快樂如一個氣球般一點點被不知名的空氣吹起撐滿整個胸月復。我在笑為不知名的事笑。由身邊走過的金女郎投來匪夷所思的目光或許她們以為今天正值精神病院的外出勞動力對我避而遠之——
我用肥皂水擦一遍店外的大型落地窗擦完後再用干刷刷干這一時間里太陽朝前跨了好幾步雲也變幻著各種形狀我如同一個新生或者重生的嬰兒一般過去的記憶統統被格式化在空白一片後被人輸入了「只能快樂」的指令即便老爸死在眼前房倒屋塌也只許快樂。程序是如此設定的——
宇慧離開了醫院說她離開了但不排除離開此處去向彼處的可能性。事情稍有眉目但並無實質性進展。她依舊生死不明不知去向但我還是很高興能得到她的消息即使只是蛛絲馬跡鳳毛麟角的消息只要是關于她的都會令我欣喜起來。我甚至開始幻想自己擦完落地玻璃一回頭既會看見宇慧笑臉相迎她一如十年前的對我微笑——
三個吹著口琴的孩子用看動物園里河馬的眼神看著陷入美麗幻想中的我注意到後我朝他們吐了吐舌頭三個孩子含著口琴跑開了——
真美好啊！美國美好舊金山美好中國城美好小飯店也美好！——
是什麼在改變著我呢？管他是什麼快樂的氣球在胸中一點點被吹起我跑入廚房躍躍欲試的等待新一天的到來——
致莫名其妙的先生︰——
想在你的懷里好好哭上一場讓你知道我在哭我在傷心我在承受痛苦。但我又怕這麼做從小到大我一直在學習堅強為任何事堅強可直到現在還學習的一知半解可以說我沒有想象的那麼堅強——
有些事不想讓你知道其實頭幾天我一直在病房里在病床上整整一天。我知道生了什麼即便他們全都裝成若無其事可我還是清楚。我開始怨天尤人痛恨不幸的降臨我用全身的力氣去痛恨一閉上眼就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徐徐朝我走來它抓住我的手將我的手奪去裝在自己影子的手的位置上接著是另一只手而後是雙腳跟著是我的身體我的臉無一不剩的全被裝到了那白色的影子上。于是我成了虛無的影子看著裝著我身體的影子朝自己笑——
無法全身而退該生的或早或晚的會生該失去的或早或晚也會失去。但我不願讓你介入其中你可以介入其它任何事但唯獨這事不行。所以從我們相識開始我對自己的這病幾乎只字不提除非你問不然我不會主動說什麼——
可那只是希望但願你不要介入。而你還是霸道的介入了。對于你我像對這病一樣束手無策。所以我才會和你去山頂對你說那些其實算是我心里的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可行不通！一點都行不通我不可能用條繩子來綁著莫名其妙先生不來看我同樣的我也不可能在看見你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你的一舉一動我都很在意和你眼神交匯時我希望你吻我抱我我希望從你那里得到什麼得到某種如稀薄空氣般的勇氣——
我急切地想得到這些但我也真的害怕得到——
我害怕自己產生了依賴害怕那依賴讓你的未來一片黑暗我的人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大致什麼時間會生什麼如一張行程表般了然于胸而莫名其妙先生你則恰恰相反你的未來大部分還是空白可以畫上任何東西而我能給你畫的只有黑色將你的那大片空白未來染成黑色——
這是我的想法是最真實也最讓我恐懼的想法——
可我很高興再看到你的時候听到你對媽媽說自己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時我覺得好像有人將我從正緩緩下沉的沼澤中往上托了一把。那瞬間我知道你的來意知道你已下定決心下定決心讓我將你的未來染黑。你好傻甚至可以用愚不可及來形容。我們明白愛是什麼嗎？在還未明白之時即已為愛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不是很傻嗎？——
這些天我試著按你所說的換位思考如果生病的是莫名其妙先生你而我站在你的位置那我會怎麼做呢？不用想我會和你下一樣的決定我也很傻也愚不可及。愛可以阻斷大腦中所有得思考同時一切都可以為愛犧牲——
用右手給你寫的這封信寫得很勉強。這只手雖然恢復了知覺但同時手上的肌肉也開始萎縮伴隨著劇烈疼痛的萎縮。不過是好事只要能動不管多痛都是好事。我真的會變成水母不是說說而已。變成無手無腳的大型水母。那是解決疾病的有效辦法至少在沒有出現新的治療技術之前是的——
可現在還好病情的惡化雖然沒有停止藥也基本無效可惡化的趨勢緩慢當然也不排除一夜之間陡然加劇的可能。不過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如你所說我們重新開始了不是嗎？感覺這像是一種遞進過程當積累到一定數量後化成一個整體一個生機盎然朝氣十足的整體——
寫信的時候在听你給的「」的歌雖然大體上說不是我喜歡的風格可有幾卻百听不厭。「」與「」。忽然間我想或許音山是上天派下來改變我的人改變我的習慣改變我的性格。這麼遐想讓我覺得既幸福又快樂但在這幸福與快樂之間夾雜著一點點的不安與恐懼。不安的是在改變我的同時你也會變。恐懼的是一切不會像我們想得一帆風順——
我要你愛我任何事也不能打消這個念頭所以你出現了仿佛听到我心中真實的呼喚。即便那呼喚其實很微弱能傳送的距離也不長可你還是能清楚地听到。所以我試著不再騙自己要有盡頭的話我們也擁有著同樣的盡頭。生命或許短暫但在這短暫的過程中能看見如此燦爛的愛我寧願生命短暫——
會來看你一定會來。甚至有可能的話說服媽媽讓我回學校上課就像以前一樣沒有什麼放棄不放棄的事早就說過不掌握在我手中的事太多我能做的只是依靠別人來改變自己。于是我在依靠莫名其妙先生你說來也奇怪我最想依靠的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正在讀這封信的你——
天快亮了新一天的晨曦降臨我想起有一天你戴著白色口罩在校門口等我我們看晨曦進入學校在木頭椅子上吃粽子還記得嗎？我也是忽然想起的——
結束前我要對你說聲對不起為所有讓你在這段時間內感到痛苦難熬的事說聲對不起。我們都會犯錯我只希望錯的一直是我真的這麼希望。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厭倦了覺得這麼為我太不值得之時直接說出來就行我不會怪你。只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時候我想我還是會愛著你愛著離我而去的你。既然現在是互相坦誠交心的時刻那我想說「我是真心希望這麼一天快點到來看到你因為厭倦而離開我。」——
真的——
沒有名字小姐上(本作品由原創文學網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