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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夜宿深山

在父母凝望浙江地圖寄托兒子前程的時候,我心急如焚地踏上了前往重慶的列車路上我一直猜不出到底生了什麼事?「會不會是楊帆被抓捕了?」我短信問蔡小田,但他什麼也沒回,到凌晨兩點的時候才問了我一句︰「什麼時候到?」我希望火車如磁懸浮一樣高前行,但是它在任何小站都喘著氣蹣跚的停歇。我不知道這列慢車,是為了阻止我立刻面對悲劇的傷痛,還是握著喜劇的方向盤,故意給我開個轉彎的玩笑。我將腦袋貼在玻璃上,憂心忡忡地感受著火車的喘息。

火車晚上八點進入重慶,一出站台,我就看到了同樣憔悴不堪的蔡小田。他囁嚅雙唇到了?」

「恩。」

又坐了上蔡小田那輛紅色的輕便摩托。天空飄了些微雨絲,前行又掠起了冷風,我的心里涼颼颼的,但臉上卻有一種風馳電掣的快感。

入三岔路,車慢了下來,但見慘然的車燈,照射著清淡的泥濘。我再也抑止不住,啟口問道︰「楊帆怎麼了?」

蔡小田雙臂劇烈地一抖,重心失衡,車往左邊的山崖倒去!剎那間蔡小田用力右傾,多虧泥土的粘黏,車才倒在路與崖的邊緣——我們竟然差一小點命喪黃泉!蔡小田表情呆滯,似乎沒有為剛才險些喪命而顯驚蟄。我從泥濘里掙扎著爬起來,將摩托扶正,又撿起了自己的皮箱。再去看他,蔡小田丑陋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他依然躺在被淋濕了半指厚的泥濘上,顫抖著音調對我說︰「她不愛我!」

又一行清淚流了出來,透過車燈看失態而慘白的蔡小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酸楚。到最後哽咽得話都說不來了,他只是伏在地面上響亮的哭——我從來沒有看到一個如此丑陋的人如此揪心的哭。倘若我是觀眾,我甚至會為蔡小田的悲慟而流下淚,但此時,我最最最關心的是——楊帆怎麼了?

……

楊帆臉上有一塊鮮紅的刀疤!她戴著紋胸穿著內褲蜷縮在廂房里,手里竟然舉著一把鮮血淋淋的剪刀!見有人進來,楊帆本能的揮舞起剪子,哇哇哇的尖聲吼叫。我心疼的喊道︰「帆兒!是我!」楊帆怔了一怔,受傷的雙眼辨認了我一分鐘,才放下剪刀,哭著朝我喊︰「小峰!」

我的眼淚一下子全部流了出來,我將楊帆狠狠地抱在我的懷里,我聞到她摻雜著血腥的體香,我撫模她那雙顫抖而晶瑩的小手,心都碎了——我什麼都明白了。

血脈賁張,暴跳如雷!

我撿起地上的剪刀,怒沖冠地奔向門口呆的蔡小田。剪刀輕易的劃到他右邊的臉,一縷鮮紅噴薄而出,我的左手接著一拳,正好打到他的傷口上。在蔡小田痛苦的尖叫聲中,我看到自己手上,沾滿了鮮紅而丑惡的血。蔡小田並沒有還擊,他只是痛苦的半蹲著身子,努力地捂住傷口。血溢過他的雙手,一縷一縷的往下滴濺。

我將右手的剪刀抽回,準備戳穿那個骯髒的腦袋。蔡小田抬起浮腫的雙眼,驚恐萬狀的望著我,之後終于咬了咬牙,痛苦的閉上眼楮。我舉著剪刀的右手在他鮮血淋灕的頭上顫抖,顫抖……嚇怔了的楊帆這才一聲尖叫︰「住手!」

扔下剪刀,我驚慌失措的看著眼前這個既可憐又可惡、既善良又丑陋、既拯救又摧殘我們的蔡小田。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臉上會流那麼多血,血將他的白色襯衣染得一片鮮紅,蔡小田嘴里也流進了鮮血,他用顫抖的雙唇拼命地吼道︰「你們快走!」

我呆了半晌,腦中一片混亂。看著滿臉鮮血全身顫抖的蔡小田,不知該為他包扎傷口,還是在上面撒上精鹽,抑或立馬逃跑置之不理?這時我想到了夏雨,想到了那個茅塞頓開的串串店,想到了病痛中的暖意,想到了那個清晨及時而來的摩托……于是最終還是說服自己為他清洗了傷口。蔡小田  地叫嚷著,時不時抬頭打量楊帆所在的角落。楊帆已經穿好了衣服,並將「蔡大哥」給她買的衣服裝進了皮箱。不久,蔡小田的申吟終于平息下來,他臉皮上的血流干後結成痂,全身的顫抖轉之為面色蒼白。我毫不客氣地抽出他的錢包,拿走了三百塊錢,冷冷地說︰「錢我會還你的。」

蔡小田沒有拒絕,直到最後,他絕望的閉上了眼。

我和楊帆在深夜11點離開了這處森林中的隱秘。臨走的時候蔡小田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他頹然而憂傷的躺在沙上,模樣如鬼。

雨依然下得很溫吞,我與楊帆重新走向了新的逃亡與困惑。我們沒有詢問這十天里彼此的生活細節,這十天中的經歷已經隨著這個尷尬的結局走向了虛無。此後的日子,我們沒有再談起蔡小田,蔡小田給予過我們食物、金錢、夢想、關懷與智慧,已像他臉的那塊月牙形結了痂的傷疤。

有的事情,我們注定不會知道答案,答案只存在當事人的心里。

那個深夜,我們順著最為偏僻陌生的小道走了很遠很遠,最後走進了一座荒僻的破亭。藉著手機的熒光屏,能夠看到堆積在亭子周圍的茂密松針,估模至少有二十年沒有人造訪。我拂掉凳上潮濕的松針,用紙大致擦干淨,墊上兩件稍厚的外套,我坐楊帆躺,不一會兒就相擁入睡。

大約五點鐘的時候涌來了一股寒潮,我全身的雞皮疙瘩應寒而起。楊帆也被凍醒了,她坐起來緊緊的抱著我。我低頭吻了懷中的楊帆,然後模索著解開她的扣子,用手剜出她滾燙的**,不斷輕輕的摩挲。楊帆也不顧一切的游移過我的胸膛,吐氣若蘭。我們拼命地吞噬著對方的津液,舌頭瘋狂地拉扯相鉤,然後雙手繼續往下游移,我們的哼哧申吟變得大膽激越,接著褪下了彼此的褲子……

在荒無人跡的深山古亭,在寒氣逼人的林中清晨,我們火燒火燎的做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愛。愛情的滾燙讓我們在凜冽的風中享受到彼此的溫暖,我們在這特別環境的***正意義的融為一體。後來石坼山崩之際,楊帆大聲喊道︰「小峰,小峰,我們要活著……我們要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我們,在經歷了四十天的風風雨雨後,貨真價實的,越過趙一平成為最愛的人。那時我二十二歲,楊帆二十一歲,我們在深山老林里,許下了很多遲到的,不切實際的諾言。我們不知道縱欲後的白天帶來的是什麼,但我們相信,我們彼此的身體,能夠給對方帶來最大的求生靈感,也能夠驅逐寒夜里最為孤獨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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