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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我不心寒

雪霜漫天,地面一片白潔,甕城內地表上隱隱有著冰晶閃爍。{:

友上傳更新}這樣的天氣中,老百姓走路都小心翼翼,就怕一個不小心腳底一滑摔著

不是北地老百姓膽小,尤其是秋雨過後暴雪襲擊的天氣中,雪中藏冰的地面不知道摔壞了多少人,有些老人甚至一個不小心就能把腿摔斷。

如此天氣之下,白敬酒醒了,準確的說,是被凍醒了。

北地大部分人家都有炕,可是白敬酒所住之處卻是床,冬前第一場雪剛降,此時還沒到使用火盆取暖的時候,屋子里只有干巴巴的一個爐子在燒,紙糊的窗戶和有頗大縫隙的門讓人在屋子里有整個房間都在四處鑽風之感。

躺在被窩里的白敬酒雖然剛剛睜開眼楮,卻依然感覺到了寒意。

北方人都知道,下雪的時候不冷,真正冷的天氣是雪後的那幾天。

白敬酒在被窩微微打了一個寒戰,感覺被窩里雖暖卻有一股寒意不斷侵襲,不過如今的情況卻比破瓦寒窯的城隍廟里強了太多太多。

打量了一個房間,房間內沒什麼好看的裝飾,普通的桌子普通的凳子,歪躺擺著兩張太師椅,僅此而已。

這是哪?

白敬酒在心里問了一句,干渴的嗓子讓他連張嘴說句話都懶得說,無力的身體更讓他無法下地去給自己倒碗水,渾身發燙卻感覺四周冰冷的狀況就像是將自己放在冰窖中架在火上烤,這股難受勁一般人體會不著。

稍微挪動了一體。那種撕裂的疼痛感由身上亂七八糟傳來,白敬酒都懶得去體會到底是哪里疼,只是忍著咬住牙。1(1)

忍不住時悶聲嘶吼一句︰「嗯……」

這一次再度醒來,白敬酒對這個世界在沒有任何生疏。仿佛生于此長于此的人,這個艱難的適應過程,他整整用了一年。

嘎吱。

房門被推開那一刻,狂風席卷而入,一個身影緩緩走近。

此人穿著普通的青色帆布衫,長發飄于背後,在屋子里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溫度被放光之前,將房門再度關好。

白敬酒累的閉上了眼楮。眼皮都懶得抬,仿佛從未醒來過。

「姐夫……你什麼時候能醒啊?你知道麼,燕王派人入城了,只說了三個字。望堅守!堅守,加上民用不到七千人守一座土城,敵人卻是整整十萬大軍,這種情況下怎麼守?」

這個嗓音有些陌生,有些沙啞。卻在陌生之中帶著一絲熟悉的意味。

緩緩撩開眼皮,白敬酒看見了一張略顯成熟了一點的臉,這不是自己那個長不大的小舅子麼?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雙眉緊皺,面容冰冷。隱隱有著怨氣無處發泄……

哦!

白敬酒明白了,望堅守三個字給他打擊太大了。在柳絮的心里,君臣的關系恐怕還如同江湖一樣。臣以命相保,君以誠相待,如今燕王見死不救還不讓撤退,這就等于要將這幾千人葬送于此,怪不得柳絮如此不解。

「柳絮……」

白敬酒虛弱的交出了他的名字。

「姐夫你醒了?」

柳絮關切的問著。

白敬酒並沒有著急的去將大道理,而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水。」

柳絮一愣,姐夫似乎有些不同。

那莽夫一樣睜開眼楮就恨不得隨地亂跑的白敬酒,動不動就罵人踹人的丐幫長老,怎麼在睜開雙眼之後就變了?難不成是躺了太久,腦子壞掉了?

「哎。」柳絮沒有繼續去想異樣出現的原因,而是倒了碗已經不惹的溫水端了過來。

白敬酒被柳絮扶起,大口大口咽著水,他失血過多,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不易,身上傷口又沒好,渾身滾燙的高溫早就經身體里水分蒸發掉了,此刻豈能不鯨吞一般?

整整一碗水被三口兩口喝光,白敬酒總算有了些精神道︰「在來一碗。」

第二碗水被送來的時候,白敬酒再次張嘴,一口口細細喝下,依然喝了大半碗。

「情況怎麼樣?」白敬酒喝完水這才問了一句︰「這是哪?咱們還剩多少人?」

柳絮將水碗放回,一個字都沒有回答道︰「姐夫,你歇著,傷還沒好,城里的郎中說了,要是不照顧好了,很可能會坐下病,幸虧是冬天,否則你身上爛乎乎的肉能不能好都是個未知數。」

白敬酒很鎮定的瞧著他,微微一笑說道︰「真不說?若是不說,日後可別來我床前在念道。」

「姐夫!!」柳絮看白敬酒如同看父,竟然還帶著撒嬌的韻味說出了這一句,他這個長這麼大都沒體會過被父親疼愛的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也鬧了一張大紅臉。

白敬酒笑意更濃︰「說,在壞還能壞到哪去?」

柳絮嘆了口氣道︰「城外如今耿炳文的十萬大軍就在對面,不圍城是等著咱們嚇破膽之後自己逃跑,天天用箭矢射入城中的榜文上面全是只要不在為燕王效力,朝廷對造反一事既往不咎的話。現在軍心動搖,老百姓私下里到處都在傳燕王是不是真的反了,還是只為了保命才不得已而為之,偏這個時候燕王不馳援,說出了望堅守三個字,誰不寒心?」

寒心?

的確,表面上看燕王是做的不仁不義,可誰替燕王想過?哪一個人在危急關頭不是替自己著想?

燕王為什麼帶著大軍掃蕩河北?這件事被人不知道,白敬酒心里卻清清楚楚!

河北對燕王來說根本沒什麼難度,一個張玉或者朱能完全能夠蕩平,但是大寧不一樣,大寧的兀良哈三衛可不一樣,尤其是朵彥更是比海鮮還生猛,燕王若是想說動寧王站到自己的陣營中,除了讓出一個日後絕不惦記‘皇位’的虛名頭之外,不讓人家看看自己手里的實力是有可能戰勝一切的話,沒準寧王調轉槍頭就捅燕王的後心一下。

這是什麼時候?

什麼兄弟情義都是白扯,李世民干出的事如今不依然歷歷在目麼?

「我不心寒。柳絮,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明白,今天別說是火里火真和白敬酒在這,就是徐王妃和世子殿下再次,燕王也絕對不會回軍。」

柳絮看著白敬酒的平淡,面臨死境竟然沒有一點焦躁之感,平靜之中能夠穩扶一切的態度,竟然化解了心中的暴躁,毫無痕跡。

他曾經在城樓上的四平八穩,面對耿炳文大軍面不改色是裝的,是裝給那些屠戶們看的,可是他知道,白敬酒臉上的表情是真的,實打實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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