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夢嬌離開了期貨公司。先到一家公司做財務,暫時的,最終要調到法院去,家里正幫她做工作。大家很驚奇,田夢嬌這麼有能耐。雖然她學的根本不是法律,但中國的法官並不真的需要法律,至少目前。隨著遠離期貨,她也遠離了這幫人。
田夢嬌與何醇、肖伶這些人不同。她很正統,沉靜,平淡。走的時候,給胡奚留下新的電話,凝視胡奚的目光充滿期待、留戀。
遠望從第二個月開始克扣底薪。胡奚悉听尊便。暮雪不能總是和哥嫂撒謊在外過夜,胡奚又覺得錢花得實在不少了,所以去棲春的次數少了。
林暮雪想玩。胡奚問玩什麼。胡奚不怎麼會玩,不知道應該怎麼玩。暮雪說找何醇吧,讓他帶我們去跳舞。
胡奚說跳舞?我不會啊。
那就去學學。暮雪說了算,不容爭辯。
華燈初上。霓虹燈閃爍。
胡奚習慣了城市街頭這些夢幻情景,已經熟視無睹。
何醇帶了另一個女孩子。去的是何醇打過工的那家俱樂部,不用花錢就進去了。何醇和里面的人打著招呼。胡奚心想,當初他恐怕就是在這種地方打工,賣票看場。一個大學生出外創業,淪落到這等田地,算得上能委屈自己。如果自己當年去了深圳,會不會象他一樣?這麼想著,就覺得何醇也不容易。
舞廳里人很多。這舞廳,和夜總會不是一個概念。胡奚相信何醇和自己一樣,離夜總會很遙遠。
一進去什麼也看不見,燈光太暗,音樂太雜,人聲太亂。好不容易適應過來,只見舞池中群魔亂舞。
何醇帶他們坐下。昏暗中晃來晃去的燈光讓地面變得坑窪不平,胡奚在里面眼高腳低不會走路,被林暮雪生拉硬拽了過去。這陌生的舞廳象城里的漂亮女人,讓他不敢親近。
僵硬地坐著,暮雪就在身邊。何醇往舞池里擺手,很有經驗地讓胡奚先上。胡奚搖頭,紋絲不動。何醇就請暮雪進入舞池,興高采烈很默契地跳起胡奚陌生的動作。胡奚恍然大悟,為什麼何醇知道林暮雪的公司,暮雪又讓找何醇玩,原來他們肯定經常約著一起來,當然也少不了肖伶。但那時不同現在,他管不著。
一曲終了,暮雪坐回身邊。再一曲響起,何醇和帶的女孩子跳。暮雪用胳膊肘拐胡奚,要胡奚帶她跳。胡奚不動。暮雪再拐他,還不動。暮雪還拐他,自尊心就起來了,明知我不會跳,干嘛還難為我,急了,就甩了她胳膊一下。暮雪一摔頭,不管他了。
胡奚不懂音樂,他只看人。舞廳里人們的年齡比他們都好象大。坐暮雪那邊那個男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不停地伸頭看暮雪,看胡奚,在猜測,這是不是一對戀人;在觀察,觀察胡奚有沒有脾氣;在躍躍欲試。
暮雪在這里是出類拔萃的,最吸引人的,最美麗的,這看上去長得還不錯但有些陰贄的男人恨不得馬上把暮雪攬住。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看過來,胡奚偶而就敵視著他,心想我的暮雪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他感覺到了,眼光若無其事地躲開去。可是,只一會兒,就象挑戰一樣,又看過來,看他,看暮雪。那看暮雪的眼神,垂涎三尺,象覬覦無從下口的獵物,怎麼也不甘心獵物不能到手。
男人之間就象女人之間一樣敏感,胡奚到死也不會承認他那天是多心了,是心胸狹窄了,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打死他他也不承認。
但他敗了。林暮雪的舉動和神情沒逃過那人的眼楮,他突然就倚過頭來︰
「小姐,請你跳個舞吧?」
林暮雪看也沒看胡奚,就說好啊,把手伸給他,兩人滑進舞池。
胡奚一下子氣炸了肺,真想一把拽住林暮雪,把她拽回來!他詛咒那個男人,可是林暮雪自願跟人家去了,又怎能怪人家。胡奚看著他們,眼里充滿了血。
林暮雪竟然那麼會跳舞。跳著跳著,看不到了,那臭男人當然不會帶著到手的獵物在胡奚面前晃悠,不知跳到哪個角落人群的背後去了!
奚難以忍受,他有要沖出去走掉的沖動。
但沒有。他膨脹著胸脯忍受下來。他一走,他們可能就要完蛋。他不是怕自己,是怕暮雪一氣之下肯定與他完蛋,他覺得她的性格能做出來。他起過誓,她不說分手,他就歸她,他不能就這麼走。
一曲舞罷,暮雪回來了。那男人還看他,勝利者的姿態。他沉默,肺要氣炸了的沉默。再沒說一句話,面無表情,任她盡興去。
曲終人散。何醇送那女孩子。臨走說胡奚你把林暮雪送回去以後,咱兩個洗桑拿去。那時候洗桑拿不象現在,那時桑拿也是新生事物,罩著一層神秘,那是真的高消費。胡奚氣不打一處來,你那三百塊錢還沒還我,洗什麼桑拿?桑拿是什麼樣,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倒洗過了!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去吧,我不會洗!何醇听著不對,說了句怎麼了,吃槍藥了?不去就不去。就走了。林暮雪才看出胡奚有些惱,但一聲不吭。
舞廳外面不遠處有個小園林,園林里有長條石橙。胡奚走過去一**坐上去,理也不理林暮雪。
暮雪站著,看著他。他就是不吱聲,氣鼓鼓地。她等著,等著,突然暴了。
「你就這麼小心眼?不就跳個舞嗎?」
話輕,語氣很重。
「你走不走?送我回去!」
原本等她來哄自己,等她認錯,可她竟然!胡奚的怒氣沖口而出︰
「你自己走吧!今晚我就在這睡。」
身子一轉兩腿一橫,躺到了石凳上。他覺得自己的女人怎麼會忍心讓自己睡在石凳上?
可是,站了一會兒,暮雪走了。腳步急促象帶著莫大的怨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