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夜幕的掩護,一行早潛在水中的黑衣人,在得到信號之際,悄無聲息上了龍舟。浪客中文網
龍舟船尾,察覺到後方緊隨船只、依稀看見船只船艙外檐那一角上懸掛著宮鈴的東方卜,在意識到蹊蹺古怪之時,已然晚了一步。只听,後方的船艙內,徒然傳出女子的尖叫聲、官員的驚慌聲、酒杯瓷器的碎裂聲、大呼‘護駕’的雜亂聲……
守在龍舟外圍的侍衛們,頓時拔刀,齊涌進船艙救駕。
東方卜猛然回頭望去,止不住皺了皺眉。遂又再回身,眯眼望向那一艘緊隨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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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緊隨的奢華船只內,雲止漫步步入燈火通明的船艙。一拂衣擺,在宮宸戔的對面落座。伸手,自食其力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放眼望去,但見,整一船艙內,大到擺設桌椅,小到杯具,都透著一股子貴氣,不難看出主人之身份、講究。
「怎麼,左相不前去救駕?」
安靜中,忽的,只見對面的宮宸戔淡勾唇開口。
「右相都不急,本相又急什麼?」雲止抿了一口茶,回以淺淺一笑。
‘皇陵’之事,雖說已經過去。但是,當時鬧得那麼大,東方卜更是說得有理有據。若說皇帝東申澤,真的一點芥蒂也沒有,那絕不可能。而,一旦有了芥蒂,便會心生隔閡。此次,突來的‘南靈國’一行,少說也要月余的時間。若是在去往之前,不能很好的解決、處理了這一絲隔閡,期間,再加上有心人在東申澤面前故意亂說、搬弄些什麼,那麼,等回來,情形將會不太樂觀。
雲止在上船的第二日,在听到宮宸戔吩咐人快行之時,便已隱隱察覺到了今日之事。
所以,並無任何意外。而對宮宸戔突如其來的話,也了然于心。
話落,雲止端著茶盞的手一抬,再抿了一口。
宮宸戔也抿了一口茶。
豐神俊美的容顏,不管是在白日還是晚上,也不管是在馬車內還是此刻在船艙內,都絕美得讓人驚嘆。雲止看著看著,唯有‘禍害’二字,來形容對面之人。
「右相,不如,我們打個商量如何?等此事過後,我們仍走陸路?」
就琳瑯現在那個樣子,頂多只剩下半條命而已。若再在船只上呆著,恐怕……雲止有些擔心。
宮宸戔原本還不錯的心情,半彎著的薄唇,在雲止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徒的轉為陰霸。變化之快,儼如夏日之天氣。
「右相,如何?」
雲止半天等不到回答,再問了一遍。
「本相,很是喜歡水路。本相決定,不管是前往,還是回來,都走水路。」
「可是,本相不喜歡水路。」雲止皺眉,宮宸戔這不是故意與她作對麼?其實,她會這麼說,一半的原因是為了琳瑯外。還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她自己。幾天下來,她也有些不舒服。只是,不願表現出來、不願讓人知道而已,「或許,分開走……」
「本相與你,代表‘東清國’前往。分開走,你覺得適合麼?」
打斷雲止的話,宮宸戔的面色越發陰沉下來。或許,他該直接殺了琳瑯,而不是這樣留著礙眼。
雲止就是事先想到了宮宸戔會對琳瑯下殺手,所以,才會決定將琳瑯帶在身邊。閑暇之余,也可以听听琳瑯撫琴,「右相……」
「左相,此事,就此作罷,本相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再度打斷雲止的話,宮宸戔斂睫,面無表情的品了一口茶。怎麼也沒有想到,對面之人,竟會對一個初相識的琳瑯如此在意。
雲止聞言,眉宇立即明顯一皺,很是不滿宮宸戔的獨斷橫行。
宮宸戔似未察覺到雲止的惱怒,不予理會,繼續品著茶。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連同情緒,一同掩藏在低斂的長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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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亮著一盞小小燭燈的安靜房間內。
終日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的琳瑯,無聲無息睜開眼、怔怔的望著上方的白色紗慢。半響,雙手撐著床榻坐起身來。冰冷縴細的手腕上,此刻似乎還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一個人留下的溫度。這麼多年來,還從不曾有人對他如此之好。
「左相!雲止!」
一時間,四個字,清晰拂過琳瑯的腦海。
良久,琳瑯忍不住伸手,一筆一劃在自己的手掌心寫下了那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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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舟上,突然似從天而降般憑空出現的一行黑衣刺客,同樣全是一些訓練有素的殺手,個個武功不低。
侍衛們奮力護駕,歌姬舞姬們驚恐尖叫、四下亂竄,文武百官們惶恐害怕、雙手抱頭縮成一團……偌大的船艙內,一夕間,鮮血彌漫,瓜果、點心、桌椅、杯具散落一地,亂成一片。
皇帝東申澤,也是面露一絲慌與驚色。不過,相比較一行文武百官,倒襯托出了一絲微小的鎮定。
東方卜快步步入船艙。一眼看到的,便是這樣混亂不堪的一幕。所有的一切,他幾乎可以很肯定的斷言,就是宮宸戔在背後一手安排的。而宮宸戔的此刻出現,無外乎想在最後一刻出手相救、從而趁機緩和與東申澤之間的那一絲關系。而,在他到來之前,若東申澤出了什麼事,那麼,他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借機給在場所有與他為敵的官員定罪。
——好你個宮宸戔,臨走之時,還擺這樣一道!
一剎那,東方卜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猛然收緊。隨即,一個躍身上前,便前去保護東申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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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不近、始終隔著一段距離跟隨著的船只內,船艙中,雲止喝完手中的那一杯茶後,起身便離去,並不多看對面的宮宸戔一眼。
宮宸戔長睫微掀,一雙黑眸注視著那一抹身影走出船艙。
雲止步出船艙後,在船頭站定腳步。那夜空下,尤顯得浩瀚無邊的河面,一眼望不到盡頭。
船艙外檐那四只角上懸掛著的宮鈴,在夜風中發出一聲聲清脆的聲響。如一道優美的旋律,輕悠悠向著四周拂散開去。
雲止听著,一時,不覺側頭望去。
那宮鈴,呈銀白色,非常之精美與小巧。而它所代表的身份,更是非凡。
慢慢的,雲止看著看著,忽然忍不住對這那宮鈴狠狠的瞪了瞪眼。罕見的孩子氣般,用眼神無聲道,「該死的宮宸戔,總是要與本相作對。看本相哪天,不拆了你的宮鈴,扔地上踩扁。」下一刻,仿佛為了回應雲止的話般,一陣夜風倏然席卷而來,宮鈴頓時發出一連串越發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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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舟上,濃郁的血腥味,不斷的散發出來。遠遠望去,可依稀看到一抹又一抹的身影在刀劍下墜入河中。也依稀可看見,船尾有不少凌亂的身影在跑動。
「東申澤,你個昏君,拿命來……」蒙面的黑衣人中,突的,有一人大喝一聲。
一眼望去,只見,一名黑衣人拖著一把染血的劍,一步步向著正前方的東申澤走去。利劍的尖端,于瓜果碎片凌亂一地的船艙甲板上留下一道細長的血跡。
東申澤看著,面色明顯一慌。跌坐在地面上的身軀,止不住往後挪了挪。腦海中,徒的想起了宮宸戔。
這麼多年來,都是宮宸戔在護著他。未登基為帝前是如此,登基為帝後還是如此。正如他那一日所言,有他在的一天,他便會護著他。
‘皇陵’一事,東方卜說得那麼有理有據。而他,也細細的回想了一番這麼多年來的點點滴滴。雖說,最後是雲止向他‘開了個大玩笑’,可若說心底一點感覺、一點懷疑、一點異樣都沒有,那絕對是假的、也不可能的。于是,在收到‘南靈國’的請柬之時,他想也不想的直接讓宮宸戔前往,短期內不想見到他。
可是,沒想到,他一不在……
跌坐在地面上的身軀,因著黑衣人的一步步走近而不斷往後挪。
東申澤面色不覺微微發白,緊張的四下巡視,想要人前來救他。若是宮宸戔與雲止再此……
東方卜被幾名黑衣人拖住了腳步。黑衣人對東方卜,招招下殺手,似乎不取了東方卜的性命不罷休。顯然,派這一行黑衣人前來的幕後之人,下了命令。
對于東申澤所面臨的危險,東方卜可謂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行侍衛,雖說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可比起黑衣人來,還是差了一大截,死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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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的船只上,那一個依舊端坐在船艙內品茶之人,氣定神閑。東方卜此人,在‘皇陵’之事時,他便已經想除了他。如今,正好借此機會……
雲止自然是無法眼睜睜看著東方卜死的。至少,眼下還不行。
見龍舟上的情況,已經差不多了。于是,船頭的雲止也不等船艙內的宮宸戔,便倏然一個躍身,飛身而去。
龍舟上,‘僥幸’躲過了黑衣人致命一劍的東申澤,慌亂的四下逃竄。那遍地的尸體與鮮血,看得人越發膽戰心驚與戰粟。
忽然,腳下被橫躺的尸體一絆,東申澤整個人都向著河面墜去。
一剎那,無止境墜落的東申澤,只道,命休矣。一雙眼楮,在寒風席卷起衣袍莎莎作響之際,忍不住閉上。
雲止迅疾如風的飛身而來,一眼看到這一幕,急忙一個加快速度,便要救下墜落的東申澤。然,就在東申澤即將落入水中的千鈞一發之際,那已然伸至東申澤腰間的手,卻忽的急速一撤,任由東申澤墜入冰冷的河域中。整天只知道貪圖享樂、只知道沉迷,也該好好的洗洗腦子了。
東申澤墜入水中後,不一會兒便掙扎著浮出水面,胡亂的大呼,「救駕,救駕……」
「皇上,你沒事吧,皇上……」就在東申澤呼救之際,頭頂,忽的響起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那聲音,剎那間如救命之稻草,引得東申澤驀然抬頭望去。
但見,那運輕功凌立在水面上之人,白衣飄飄,身形縴細,容顏絕美……
雲止眉宇間的蹙痕,稍縱即逝。都什麼時候,東申澤竟還……顯然,雲止將東申澤望著自己發呆的神色,當成了東申澤在透過自己望那‘雲淺止’。三年的時間,這並非是第一次。真是,要色不要命了。‘昏君’二字,委實再適合他不過。
一時間,真恨不得轉身就走、見死不救的雲止,不覺,起了一絲捉弄之意。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懲罰’之意。
「皇上,快,將手伸給本相,本相帶你上去。」說話間,身子靠近,將手伸向浮在水中的東申澤。
東申澤立即伸出手去。那相隔了半手臂不到的距離,幾乎是讓東申澤本能的輕微一蹬腳,就想要跳起身子去一把握住那一只月光下如玉剔透白皙的手。
而,這一用力間,只見東申澤非但沒握住雲止的手,反而整個人撲哧入了河水中。
雲止看著,唇角,不覺閃過一絲壓制不住的笑意。其實,除卻那貪色、昏庸的壞毛病外,東申澤有時候還是挺有趣、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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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幾次三番之下,雲止見可以了,于是,終將奄奄一息的東申澤給帶上了龍船。
龍船上,一心應對著黑衣人招招殺機的東方卜,體力漸漸不支。
宮宸戔在這個時候飛身而來,白衣飄搖。
雲止隨即帶著東申澤在船頭的甲板上落下,粗粗一望,可見之前戰況之慘烈。
東申澤在雲止放開他之際,整個人都無力的‘砰’然一聲跌坐在了甲板上。渾身的水漬,頃刻間于甲板上匯聚成一灘,流淌開去。
「皇上,你沒事吧?」宮宸戔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剩下的黑衣人,上前詢問東申澤的情況。
東申澤毫無形象的跌坐在甲板上,見到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戰粟慌亂的心,不覺一松,喘息著道,「沒事,朕沒事……幸好,幸好左相及時救了朕。」
雲止狠狠的整了一番東申澤,不過,當然不會讓東申澤看出分毫。
後方的東方卜,因著黑衣人的悉數被解決,終于能停下來喘上一口氣。而對于宮宸戔對東申澤的‘關心’,則唇角勾過一抹冷笑。
「左相,扶……扶朕回房間休息。」
渾身濕透,夜風一下拂來,東申澤不免覺得遍體生寒,開口讓雲止扶他。
雲止點頭,彎腰扶起甲板上的東申澤,道了一聲‘皇上小心’。隨後,扶著亦步亦趨的東申澤便往龍舟內的廂房走去。
宮宸戔走在一側,淡淡的瞥了一眼東方卜。
這時,一名倒在地上,卻並未死去的黑衣人,忽然一個躍身而起,手中利劍直刺東申澤。
一切,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了。雲止走在東申澤的左側,扶著東申澤的手臂。那鋒利的利劍,乃是從東申澤的右側猝不及防刺來。盡管雲已經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可想要救東申澤,根本是不可能。
火光電時間,走在東申澤右側的宮宸戔,竟用自己的手臂硬生生為東申澤擋住。迅即,一掌直取了黑衣人的性命,將黑衣人的身軀直線打飛了出去,落入河域之中。
「右相,你沒事吧?」
東申澤一剎那屏住的呼吸,懵然恢復之下,急忙側身對著宮宸戔問道。宮宸戔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受傷的左手臂。那神色,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又仿佛根本不是傷在他身上一般,「本相沒事,皇上,回去休息吧。這里的事情,都交給本相處理。」
東申澤點了點頭,面色有些蒼白。
雲止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宮宸戔的一招苦肉計。而從東申澤剛才的緊張之中可以看出來,宮宸戔這一招苦肉計非常之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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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
龍舟上的尸體,已經全部被處理。鮮血,也已經悉數被清洗干淨。除了柱子、壁面、桌面上等等留下的一些劍痕外,幾乎看不出這里之前發生了那樣一場激烈的血腥。
東申澤的房間內。
雲止坐在床沿,為東申澤把了把脈。除了受了驚嚇與受了些涼外,並無大礙。
東申澤經過這半個時辰的休息,不管是體力還是心神,都已經慢慢恢復過來。此刻,恍然如一個無事人一般。先前的那一絲戰粟、害怕與蒼白,更是早已找不到半分痕跡。身著一件明黃色的絲質衣袍,露初頸脖。身軀,慵懶的倚靠在身後床稜上,開始興師問罪起來。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道,「左相,敢與朕開這樣的玩笑,好,很好。」
「皇上,‘祭祀’太過沉重了,本相只是想為皇上你調節調節心情。」雲止起身,退到三步之遙處、宮宸戔的身側站定腳步。
宮宸戔右手上的傷,一直未包扎。裂開的白色衣袍、那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劍傷,鮮血除染紅白色的衣袖外、還點點滴滴沿著手掌低落在地。
東申澤看著,片刻,眸光忽的一動,對著雲止道,「左相,右相就交給你了。今夜,定給朕好好的照顧右相,不得有誤。」在宮宸戔的那一相救之下,‘皇陵之事’所留下的那一絲隔閡與陰影,儼然已煙消雲散。而雲止既然開了那麼一個‘大玩笑’、算計了宮宸戔,那麼,就將她交給宮宸戔得了,也讓宮宸戔自己出出氣。認真嚴肅道,「左相,右相今夜為救朕而受傷。皇陵之事,你做得委實有些過分。如今,朕就命令你今夜听從右相的吩咐,貼身照顧右相,以做道歉。」
雲止一怔之下,自然不同意,「皇上……」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今夜,你必須好好的照顧右相。若是敢離去、或是敢踏出房間一步,便是無視朕的命令。到時候,‘皇陵’之賬,看朕怎麼與你算。」說著,揮手示意雲止與宮宸戔退下。同時,再喚來受傷的小鹿子去帶剩下的那些個美人進來‘照顧’他。
雲止看著,真後悔剛才救了東申澤。
宮宸戔原本淡然的神色,在這時,薄唇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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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出東申澤的房間,便被兩名一直守在門外的太監給請入了東申澤對面的那一間大房間。房門,緊接著合上,不給人任何開口說話的機會。
明亮寬敞的房間內,除了一張圓桌、幾條椅子外,便只剩下一面屏風與一張床榻。
雲止看著這一切,明顯的皺了皺眉。旋即,轉身就打開被門外太監閉合回去的房門,想要出去。然,還未踏出一步,便被兩尊如門神一般的太監給伸手擋了回來,「左相,皇上已經下令了,請你不要讓奴才們為難。」說著,又將房門給閉合了回去。
宮宸戔看著,眸底的笑意,再次一閃。隨即,邁步走向床榻,在床榻上落座。理所當然道,「左相,過來,給本相寬衣!」
雲止直覺自己听錯了,皺眉望向坐在床榻上的宮宸戔,不語。
「左相難道不要過來為本相包扎一下傷口嗎?」傷在左臂上,衣袍袖子已破,自然需要更衣,清洗傷口後再好好的包扎包扎……宮宸戔望著那站在房門便的人兒,原本因房門邊之人先前那開口‘走水路’而影響的心情,此刻,又慢慢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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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還很長嘿嘿~同房,邪惡的宮,拿著東申澤的命令當令箭嘿嘿(平時絕對沒有如此听東申澤的話,是東申澤听宮的話還差不多)嘿嘿,下一章嘿嘿,欺壓狠狠的欺壓,不過,誰欺壓誰絕對是個未知數,雲加油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