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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滿月聞辛(上)

第八十八章滿月聞辛(上)

德珍畢竟很年輕,即使這樣枉顧身子,還是康復的很快。大約養病旬日左右,就已不再服那苦藥。然而口中雖少了苦味,心中的苦味卻越濃了。隨著漫漫冬日的溜走,對孩子的思念與日俱增,可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亦不願將脆弱的一面示人,她選擇獨自舌忝舐所有瘡傷。

這樣一日復一日的強顏歡笑,終是被熟知的人察覺了細末。于是,在她思子之情最難壓抑的一日,她得到了一解那濃烈思念的藥。

這天是十一月丙寅日,也是這月的最後一天,更是禛兒滿月的一天。

滿月,是人生的開端,意義非同一般。在禛兒如此重要的一日,于前一晚,德珍自是思不眠以至曙。不過這夜雖夜不成寐,她仍如平日一般醒來,畢竟今日還是她坐月滿期的日子。

近乎一月未下過榻,甫一踏鞋站在地上,不覺雙腿軟綿無力,德珍一下半靠在了秋林身上。

秋林忙攙了德珍在梳妝台前坐下,笑道︰「小主,您先坐一會兒,等腿上回力了就好。等紅玉她們正打了溫水過來,奴婢在為你用玉容散淨面。」正說時,紅玉、喜兒捧了盥洗器皿入內。

德珍頷首,等用青鹽漱了口後,便任秋林以玉容散為她淨面。

玉容散,又名為玉容西施散。相傳是春秋時期吳王夫差的愛姬,人稱「古代第一美人」的西施每日早夕淨面時用,讓其肌膚白潤光澤深得吳王喜愛。

德珍不知西施是否憑借此獲得吳王的寵愛,但知道文白楊為她特制的玉容散,是在常用的「五白」增白退斑的基礎上,加入干松、澡本以強化退斑作用;山柰、茅香、零陵香芳香闢穢,透達毛竅;皂角去垢潔膚;天花粉、綠豆粉清熱解毒;如此,諸藥合用,便達祛斑之效。

可此散的效用究竟如何尚不得知,至少她用了快一月,臉上的面斑仍不見有褪去的跡象。

淨過了面,德珍看著鏡中的自己,手不覺得撫上了臉頰,微微黯然。

秋林心細,一眼瞅見了德珍神色微暗,寬慰道︰「文大人說這是性溫的護膚藥散,估模著再多過些日子面斑該是會褪的,到時皇上必定更加寵愛小主。」

玄燁奉太皇太後回宮已有五日,何曾問起她一句,又何談更加寵愛?再則玄燁已信她因記恨,故意隱瞞四格格受刻薄一事,又豈會對她沒有責怪?如今,她這樣期盼早日恢復容貌,以無一年前養顏時「女為悅己者容」的心思,一切只是因後宮爭寵奪勢,倚仗的便是容貌家世。而她無家世,想要復起,只有靠容貌。

一番心思不足為他人道哉,德珍笑而不語,這時小許子忽得撩簾而入︰「小主,玉答應帶了福英姑娘來看望您了。」

德珍望了眼窗外微明的天色,詫然了一下,旋即心念一轉便是吩咐道︰「請她們到暖閣,我馬上就來。」說完念及拂曉時分最是寒冷,她們一路走來必是凍得厲害,又補充道︰「別忘了奉些熱的茶點,再添兩個燒紅蘿炭的火盆。」

小許子一一答應的正好,只聞得「紅蘿碳」三字,面上瞬間露出為難之色。

德珍疑惑,道︰「怎麼了?難不成紅蘿炭用完了?我記得這月十五才送了炭來的。」一語剛落,心中霍然一明,是已猜到小許子為難之處。

果不其然,就听小許子躊躇道︰「小主,紅蘿碳在您坐月子期間用了不少,庫房剩下的紅蘿碳還要留著過年,要不將紅蘿碳改做寸子碳可行?」

听得小許子這樣說,德珍已知內務府月中送的炭,必是以寸子炭取代了紅蘿炭,心下不由嘲諷一笑,口中卻是當即否決道︰「也不差哪一點炭什,還是用紅蘿炭燒火盆吧。」

小許子應「喳」而去。

不一時,德珍隨意挽了個髻,便匆匆去了西暖閣。

玉玲見到德珍,眼眶就是一紅,拉著德珍的手不放。德珍卻見福英神色著急,心中再次料定她們前來必有要事,這就摒退了左右,問︰「妹妹,你這大早來同順齋,不止是為我月子期滿,應該還有什麼事吧?」話雖是問攜手而坐的玉玲,眼楮卻有意的看向福英。

玉玲放開德珍的手,掩嘴「呀」了一聲,急著想向德珍解釋,卻一時不知從何道,忙指了立在一旁的福英道︰「讓福英給姐姐說好了。」

福英隨即福了個身,道︰「德貴人,今日是四阿哥滿月,奴婢是來領您去見四阿哥。」

聞言,德珍驚喜的站起,震驚的盯著福英︰「你是說——」

不等德珍說完,福英不顧禮數,急忙說道︰「實在是時間有限,還請德貴人一邊換衣,一邊听奴婢解釋。」

德珍滿月復疑惑,待依福英而行,才知原是這般。

太皇太後雖在行宮養病多時,但到底是年事已高,身體仍有些微恙,遂自五日前回宮後,佟貴妃每日天未亮便去侍奉太皇太後早起,因而就連眾妃的晨省也往後推了半個時辰。

而這個時候,正是冬日的天亮得晚還寒冷非常,就可利用天色昏暗以及人性畏寒偷懶的弱點,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承乾宮。再加之大多宮人隨佟貴妃去慈寧宮,承乾殿的宮人便是最少之時,這便可以福英是承乾殿宮人的便宜,進入屬于承乾殿的範圍。

故而,昨日玉玲就向萬嬤嬤要了福英,今日好一同來同順齋看她,然後她再妝扮成小宮女,應她自己的吩咐送玉玲回宮,這樣就可偷偷去看孩子了。

德珍萬萬不料會是這樣去看,更沒想到她們二人為她想出這樣一個周密的計劃,不覺感動她得一時囁喏難言︰「今日之恩,沒齒難忘。」

玉玲不在意的一笑︰「不過是舉手之勞,姐姐何須這般客氣。」說時略有臉紅,道︰「再說這個是福英想出來的,若不是兩日前她來找我,我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德珍看向為她換宮女棉袍的福英,淚光閃爍︰「福英。」

福英抬頭一笑,一面為德珍做勢理衣領,一面不著痕跡的附耳說道︰「是文大人。」語畢退後一步,福身道︰「天色已有些亮了,還請德貴人帶一名信得過的宮人,一起同行。」

竟是文白楊?

德珍心中一震,欲以詢問福英,但見玉玲似有疑惑的看著她,又一想一月未再見過的稚子,于是強命自己不再去多想其他,和小許子一起手捧物什,隨玉玲和福英出了永和宮。

彼時天還未亮,宮巷兩旁的石座路燈仍亮著,發出淡黃的柔光,一路從永和宮延伸至承乾宮。德珍這條通往承乾宮的宮巷里,有三九隆冬的清晨特有的寒冷充斥著周圍,也有那凜冽的北風夾著雪珠子直往任臉上撲,似乎又冷又疼。但此刻她竟全無感覺,只有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撲撲亂跳,昭示著她腦中正是一片空白。

不過好在一切都如計劃中的那般,她很順利的進入了承乾宮,隨之只身跟著福英向禛兒所住的三間偏殿走去。

宮里只有三三兩兩的雜役宮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掃著積雪,德珍仍然緊張的手心冒汗。

眼見偏殿要到,福英許是也緊張了起來,對亦步亦趨跟著的德珍道︰「德貴人,沒有事的。伏侍四阿哥的宮人要忙活滿月禮的事,這會兒寢殿里大概只有小宮女看著,您進去不會有問題的。」頓了頓,強調道︰「對,不會有問題的。」語氣微帶尖銳,不知是安撫德珍,還是安慰自己。

德珍听得會心一笑,心中緊張不覺銳減,繼而快走一步上前,去握了握福英的手,低聲道︰「福英姐姐,若沒有你和文大人的相助,這些日子我真不知怎樣過。」

福英一怔,隨即腳步便是略略一停,目光復雜的看了眼德珍,已恢復了步子邊走邊道︰「到了。」

話音剛落,只見前方的正間大廳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身材豐腴,面容白淨,眉宇間透著幾分和善。她一見走來的福英,立馬笑著道︰「福英姑娘,你今兒沒隨娘娘去慈寧宮?」

福英微微欠身,道了一聲「李嬤嬤好」說︰「奴婢今早被玉答應要去當了會差,這會兒回來听說四阿哥這里忙著呢,就過來看看可有用得著得地方。」

李嬤嬤,漢軍瓖黃旗包衣婦人,是佟貴妃在她所屬旗中,重新為了禛兒尋的乳母。

德珍自是知道李嬤嬤其人,可這卻是第一次見到,忍不住悄悄地窺向李嬤嬤。冷不防對上李嬤嬤的眼,她連忙低下頭,卻已為時過晚,只听李嬤嬤道︰「福英姑娘,你身後的人是誰?瞅著不像主子身邊的人。」

一句話,問得德珍與福英心中齊齊一跳,福英強斂心神道︰「這是後院那邊的小宮女,我看著她還算機靈,便讓她跟著一起來。」

天色微明,承乾宮的小宮女又太多,李嬤嬤只眯眼望了幾下,已接過不提,另道︰「我要再去看一下四阿哥滿月禮的物什齊了沒,王嬤嬤又去看小阿哥的今兒穿的衣服,這一下沒人了,我還真不放心小阿哥被那些小丫頭看著,幸虧你來,正好幫著看一會兒。」

福英神色不變的笑道︰「能看小阿哥是奴婢的福氣,就怕嬤嬤擔心奴婢看不好。」

李嬤嬤听了不由嗔笑道︰「你以前又不是沒得主子的命看小阿哥,再說最多一個時辰我就過來,還是在隔壁屋子,能擔心什麼。」剛說完,隔壁屋子的人就一叫,李嬤嬤忙應聲而去。

待李嬤嬤進了隔壁屋,福英轉頭看向德珍,正色道︰「最多一個時辰,就得離開。」

德珍心中已是急切,胡亂點了頭,忙讓福英帶她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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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晚了,時間晚了,大抱歉,但是真的是每日9點更新,以後。而且還沒寫完,其實有個很重要的一點,想在端斷在這章末尾。只能寫到明天那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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