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春天了，天漸漸變長了，再毅下班回來的時候天還沒有黑。
「我路過黃河邊的時候看見有人釣魚，我問他賣不賣，他說︰‘沒有秤。’，我說；‘那有什麼關系？眼楮就是秤。就這麼多魚，你說個價，我覺得合適就買走，大老爺們痛痛快快的。」
「還真不少，夠我們吃幾頓的。」徐眉一手抱著靈兒，邊說邊把魚分成三份。」你要送人啊？」再毅把靈兒接過去好奇地看著徐眉道︰「你不是屬貓的嗎？我們自己吃別送人了。」
「誰說我要送人了，不會過日子就不要瞎指揮。」徐眉口氣像是在搶白臉上卻笑意盈盈地解釋道︰「這些又小又活的給靈兒燒魚湯喝，這些大大小小的我們今天炖著吃，還有這兩條大的可以做成花雕醉魚，連明後天我們都有葷菜了。」
「我媳婦就是會過日子！一顆爛白菜能做出三樣來，白菜幫子做魚香白菜、白菜葉子做爛糊白菜、白菜心做開水白菜。」一邊說一邊用胡子去扎靈兒的小臉，弄得靈兒又叫又笑。
「要我幫什麼忙？」再毅殷勤地問。
「不用，不用，你帶靈兒進屋玩吧。我干活不喜歡有人幫忙。」
再毅對著靈兒說；「媽媽嫌我們礙事，我們自己玩去嘍！」說著猛地一下把靈兒舉起，惹得靈兒開心地大叫。
做好的菜6續被端上桌來，先是女乃湯鯽魚，可以讓靈兒先吃；然後是香鹵素雞，這是個涼菜，可以讓再毅先喝酒；第三個是家常紅燒魚，千滾豆腐萬滾魚。燒魚的時間長，若是放在最後別的菜就都涼了；最後是清炒牛心菜，這餐的蛋白質偏多，要配上一點維生素和縴維素。
「你也快來吃吧，這些菜讓我媽來做一鍋都做好了，我們哥幾個也都是大高個挺結實。」再毅嘴上不以為然，其實心里挺得意，徐眉烹飪的手藝結婚回家的時候就備受贊譽，給足了再毅的面子。
一家三口吃完晚飯徐眉就忙著收拾、洗碗。
「你歇歇吧，里里外外地忙，轉得我都頭暈。」
「別說好听的了，趁有你抱著靈兒我好干活，要不明天就我一個人，我還要背著靈兒干。橫豎是我的活，早干晚不干！」徐眉嘴沒閑著手也沒閑著，一會兒就收拾干淨了。
靈兒正被再毅抗在肩膀上玩。徐眉對再毅說︰「你先把靈兒放下來，你這麼寵著他我白天怎麼帶他？我又沒你那麼高又沒你那麼大力氣。」
「靈兒我們下來，媽媽深謀遠慮不想寵壞我們。」還有點不情不願的靈兒已經坐在了再毅的腿上。
「我想跟你說點事。」徐眉一臉嚴肅。
「干嘛搞得那麼一本正經的？有事就說唄。」再毅臉上嬉皮笑臉心里卻直打鼓，唯恐徐眉又有什麼新現。再毅心里是有鬼的，再毅和潘甜兒其實沒有一刀兩斷，只是收斂了很多。
「我們學校有人說靈兒不是你的孩子，」徐眉不想跟他兜圈子，更不想讓再毅從其他渠道得知這種說法，那樣更麻煩。
「不是我們的孩子？醫院抱錯了？不可能的。你還沒下手術台我就抱著他，一直把他抱到嬰兒室，誰也沒有我們兒子這麼好的頭。」
「我說的話你沒明白，是說不是你的孩子！」徐眉苦笑。
「不是我的孩子？那他身上的朱砂記」
徐眉打斷他道；「他當然是你的孩子，他身上有你爺爺你爸爸還有你都有的朱砂記。他們是在瞎說，我只不過告訴你一聲。省得哪天又從哪個甜哥哥密姐姐那里听說了，還不知以為我干了什麼好事呢？」徐眉雖然下決心不提潘甜兒，讓再毅自己了斷，可有時話語中難免一點痕跡都沒有。
「你們學校的人，尤其是那幫娘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再毅裝作沒听懂徐眉的言外之意，轉移話題攻擊造謠生事的人，不過這也算再毅的心里話了。
「是啊，人家在背後說的，你能怎麼樣？」徐眉見好就收，不想咄咄逼人。
「你以後少跟她們?嗦！」
「本來就不羅嗦。」徐眉心里明鏡似的。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沒影的事他們會編，有影的事他們也會傳啊。
把靈兒哄睡著以後，再毅和徐眉一起看著孩子可愛的小臉。
「誰的兒子有我兒子這麼漂亮？！」再毅滿臉都是自豪。
「看中靈兒的多了，靈兒現在就有六個丈母娘，」
「都是誰啊？哪天請來相相親家。」再毅不無得意地打趣。
「你過來我告訴你。」再毅低下頭來，徐眉俯在他的耳邊像是要告訴他點什麼，誰知徐眉突然張嘴，一下子咬住了再毅的耳朵。耳朵那東西骨多肉少，咬起來特別疼。可是男女在親熱的時候咬耳朵最具有操作性，因為對方無法躲閃。
「啊」再毅負痛，還不敢大聲喊叫怕吵醒靈兒，只好小聲求饒道︰「饒命！耳朵要掉了！」
「下次得罪我就一定咬掉！」徐眉的牙齒咬著再毅的耳朵不松口，說起話來有嘶嘶的雜音。
「不敢了，寶寶，再也不敢了！」再毅疼得說話都不連貫了。
徐眉猛地松開口，挑著眉毛含著笑一副得了便宜的得意樣；再毅皺著眉頭捂著耳朵，一臉有苦不能言的無奈。
「咬重了？」看他那一副可憐樣徐眉想湊過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咬傷了，再毅以為徐眉還要咬他嚇得向後躲。
「傻瓜！我看看。」徐眉邊說邊湊過去在再毅的耳朵上吹了口氣道︰「這是仙氣，包治百病的。」
再毅突然力，抱著徐眉滾倒在床上。席夢思床墊的彈簧嘎吱響了一聲，剛剛睡著的靈兒的大眼楮撲騰一下就睜開了。
徐眉推開再毅，滾到兒子身邊柔聲道︰「寶寶睡覺哦，寶寶好乖哦，媽媽唱歌你睡好不好？」說著回頭還瞪了再毅一眼。
再毅吐吐舌頭，又做了個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的動作，無聲地向徐眉保證，不打擾他們娘倆。
靈兒重新睡著以後徐眉站起身來，看見再毅在看著她。
「好久不看不認識了？」徐眉的話里老是帶著點骨頭。
「我覺得我老婆越來越漂亮了。」再毅不敢理會徐眉話中的諷刺意味，趕緊馬皮奉上。
「哈，不敢當。我看你是不知道在那里學得越來越會說話了。」徐眉心里不知道又想起什麼來了，酸溜溜地。
「靈兒睡著了，一時也不會醒，我們出去走走，看看月亮好嗎？」再毅裝糊涂裝到底，說什麼也不能破壞今晚的好氣氛。
「春賞百花秋望月，現在百花還沒開，秋天還沒到。」徐眉不想出去，再毅和潘甜兒的風波還沒有完全平息，徐眉怎麼好意思跟著再毅滿學校地轉？
「我們好長時間沒出去散步了，你還能記得上次散步是什麼時候嗎？」再毅一再堅持殷勤相勸。
徐眉確實記不得上次一起散步是什麼時候了，好像是靈兒還沒出生的時候，時間長得恍如隔世了。徐眉不再反對，乖乖地跟再毅出了門。
一出門再毅就拉起徐眉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里。徐眉趕緊抽出來，她怕別人看到怪不好意思的。再毅干脆拉起徐眉的手，徐眉掙了幾下沒掙月兌，也就只好讓他拉著了。
「誰說沒有花？」再毅一手拉著徐眉一手指著牆邊道︰「你看迎春都開了。」
「確實開了哎，我走來走去都沒看到。」徐眉感嘆。這幾個月來徐眉的日子過得用暗無天日、焦頭爛額、度日如年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難怪對美好的事物視而不見。
兩人又絮絮叨叨地談起一些上學時的舊事，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走到那個早已結不出隻果的果園中間，再毅停下腳步，把徐眉的另一只手也拉在手中。天空一片清澈澄明，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月光照在兩個人身上。月光中再毅溫柔地凝視徐眉，就像畢業前學校主樓頂上的那個晚上。
再毅不想說話，最近再毅現自己笨嘴拙舌一說話就犯徐眉的忌諱，所以還是少說最好不說。
徐眉也在看著再毅，再毅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柔，就像當年一樣。不過生了很多事，很多東西其實已經不一樣了。
徐眉突然覺得一陣心酸，不由得落下淚來。再毅忙給徐眉擦眼淚，誰知不擦還好，越擦越多。再毅只好把徐眉攬在懷中也不勸說，任由她哭泣
良久，徐眉抬起頭來，擦干眼淚對再毅說︰「我們回家吧。」
于是兩人手拉著手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