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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平情況惡劣,有羅一貫統籌全局,在盤山伏擊危急,也有羅左在扶助,就是進廣寧城時身邊還有老驛卒提點。銀庫一戰,是趙行第一次挑大梁,逆境之中激戰乏力,事後才感覺到後怕,口干舌燥身體麻。

少年身體敦實,意志頑強,扶著羅大稍息片刻便還過神來。大步流星走到方震儒跟前丟下級,說道︰「大人,黃進已經正法,學生這就去大營擊殺孫得功那廝。」

「好,好,好」方震儒連說幾個好字,情況的順利遠出乎他的意料,眼前這少年能文能武,還是自己年兄的學生,真是越看越喜歡。

「走,隨老夫一起進銀庫看看。」方震儒一把抓起趙行的手,領著他走向銀庫。

銀庫又稱藩庫,由各地布政司管轄。藩庫進出嚴格,守庫的銀吏身世清白,祖宗八代都要查證,守衛也是精挑細選。就是府衙高層官員也不能隨便出入銀庫,以示避嫌。

銀庫內黃川悠悠醒來,看到被勒令呆在一旁的劉大虎等人,顧不得疼痛上去就是一腳,破口大罵︰「惡賊,吃朝廷的,喝朝廷的,尸位素餐,懦夫、、、」

身旁全是惡狠狠的明軍,劉大虎不敢還手,只能左右避閃,身體生了劇烈運動,「 」一聲,一塊銀錠從劉大虎褲管里滑落在地。

不管是府庫大使,還是藩庫守衛,能獲得的餉銀十分有限,剛好養家糊口。每日守著金山銀山卻只能維持溫飽,那怕是聖人再生,恐怕也不能心靜如水,但進入藩庫手續煩雜,不僅月兌光衣服檢查,還不準夾帶任何物品。

再好的規則也有漏洞,什麼都查就是不查後門和耳朵,所謂人窮志短,被家中柴米油鹽逼的走投無路的銀吏、藩庫守衛的後門成了存心不良者的最愛,容量小的可以塞幾倆銀錠,容量大的可以塞十幾倆的銀錠,素雅的稱呼為通櫃,通俗的說法叫走後門。天長日久後門日漸松懈,據說做了一輩子的銀吏後門塞的東西達十斤,十分嚇人。

能獲得豐富的意外之財,人人都喜歡,但是代價也不可謂不大,走後門的人只要見到龍陽後門都會不由一緊,平日上茅廁或者劇烈運動都麻煩萬分。但是這些不便和收獲相比不可同日而語,所以走後門者如過江之鯽。

黃川做了十年府庫大使,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手下沒有通櫃,這下現劉大虎走後門,在黃川看來這比不抵抗投降還嚴重,玷污了為國守財的職責,黃川一把咬住劉大虎的耳朵,死不松口。

淒厲慘叫的劉大虎也顧不得那麼多,一拳擊打在黃川的肚子上,猛烈的疼痛讓黃川突然彎腰,牙齒卻沒有松開,生生將劉大虎的耳朵咬下半塊。

方震儒拉著趙行剛跨入銀庫,就見兩聲殺豬般的嚎叫,一人少了半只耳朵,一人少了一只胳膊,看上去十分怪異。

「怎麼回事?」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方震儒問道。

「稟告大人,少耳朵之人是降賊的藩庫守衛,少胳膊的是府庫大使,這位大使臨死不屈,剛才他醒來踢了這位守衛幾腳,見守衛身上滾下一塊銀錠,便了瘋般的咬掉了守衛的耳朵。」庫房內的明軍邊解釋邊檢起地上的銀錠雙手遞上。

方震儒久為御史,對走後門的內幕再熟知不過,滿臉不悅地揮揮手,示意送銀的士卒離開。趙行並不知道內情,滿月復不解看著方震儒。

「這銀子賞給你了。」方震儒並不理會趙行,見士卒原地不動開口說道。

捧銀的士卒咧嘴而笑,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下把銀錠的一半塞進嘴里,用力一咬,嗯,不錯,十足的真銀,歡天喜地地塞進懷中,嘴里連聲說道︰「謝大人賞賜。」

士卒的舉動看的方震儒瞠目結舌,胃里一陣翻天覆地,顧忌斯文才沒有當眾嘔吐。

「小人參見御史大人。」清醒過來的黃川認得來人是遼東按察御史方震儒,慌亂上前行禮,府庫大使只是一個小吏,無品級,在方震儒跟前只能自稱小人。

一小吏尚且臨死不屈,想想遼東巡撫王化貞,他這個按察御史還有監軍等人,方震儒臉上不由得一陣燒。

「免禮,免禮,治傷要緊,快,來人,牽匹馬來,帶他去治傷。」按照方震儒的習慣本應該詢問庫中餉銀如何?黃川讓御史大人改變了平日的問話風格。

「不敢勞煩大人,小人正當值不便離開府庫,謝大人美意。」令人意外的是,右臂還在滴血的黃川拒絕了方震儒的美意。

被一個小吏拒絕的方震儒沒有生氣,反而更加欣賞對方,這樣忠于職守的銀吏,大明朝可不多見,對著接銀的士卒吩咐道︰「去,把軍中郎中叫來,給,、、」

「你叫什麼?」

「下官黃川,字研石。」

「哦,去,把郎中叫來,給黃研石上點傷藥包扎包扎。」方震儒吩咐道。

方震儒欣賞黃川,把情況問的很詳細,這可急壞了一旁的趙行,兵貴神,輕兵突進才能打叛逆一個措手不及,去晚了叛逆有了準備只能堂堂正正的硬斗,這對缺兵少將的明軍非常不利。

本以為御史大人只是拉自己進來壯膽,查看情況過後就會繼續進兵,現在方大人旁若無人在這里閑聊,讓趙行如何不急。

「大人,軍情緊急,需進兵方可擊殺叛逆。」趙行實在忍不住了,出言打斷兩人的問答。

趙行這下一提醒,點頭感懷的方震儒這才想起城中的局勢依然危如累卵,當下停止了交談,交待黃川好好守護銀庫,給他留下數十步卒,然後和趙行一道離開了銀庫。

進銀庫是隊伍亂哄哄,出門時候一片寂靜,大街上原本散亂士卒列成了方陣,甚是整齊,一點沒有烏合之眾的模樣。

「大人,趙先生,兄弟們已經整理完畢,某願為前鋒,擊殺叛逆。」隊伍前列的曹文詔見二人出來,上前稟告了情況。

原來整頓士卒的是老驛卒的主意,趙行率領騎兵先行離開後,步卒實際是老驛卒和曹文詔統領,一路行軍老驛卒一路觀察,到了銀庫大門後他挑出上百名忠實可靠之人,任命他們為隊長,隊長自行挑選十名士卒,並聲明殺敵人人有賞,百十名士卒突然當了軍官,雖說是個不入流的小隊長,可對這些當了一輩子軍戶的大頭兵來說卻是個巨大的飛躍,當下喜氣洋洋整理手下士卒,明軍的士氣和軍容立即改天換地。

有收獲就有付出,當了隊長就有風險,結陣殺敵之時,隊中有一人退斬隊長,士卒退隊長可先斬後奏。

老驛卒說完緣由,低聲向方震儒建議道︰「明不正言不順,現在人人都知道趙行是熊經略的中軍參謀,眾人之中除了大人就他威望最高,不如順水推舟,讓他統一指揮大軍。」

不待趙行推遲,方震儒就采納了方震儒的建議。「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人何不打開銀庫,每人銀五倆,刺激士卒殺敵建功。」老驛卒拋出了第二個建議。

任用一個臨時將領容易,但是打開銀庫方震儒還下了哪個決心。

「大人,平復不了叛亂,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傾覆之下安有完卵,廣寧保不住什麼都沒有。」如果說對第一個建議有不安的話,趙行對第二個建議百分百的支持,在一旁添油加醋鼓動著方震儒同意。

「好,本官也豁出去了,去銀庫取銀。」方震儒明白了厲害也很干脆。

趙行踫到了和黃進一樣的問題,黃川死活不同意趙行領銀子,趙行哪里有功夫和他羅嗦,命人把黃川捆綁起來,打開第三重大門抬出兩大箱銀子。

銀庫大門外,趙行以平叛主將的身份了賞銀,士卒們的士氣當即提高了一倍。

「兄弟們,投降建奴為賊為奴,生不如死,妻子任由建奴宰割;拼死一擊大伙升官財,光宗耀祖,剛才的銀兩只是兄弟們的草鞋費,平定叛亂人人另有重賞,走那條路你們自己選。」趙行縱馬來回巡陣,對著千余明軍大聲喊道。

「大明天威,殺賊。」

「日他先人板板,干。」

「頂你個肺。」

廣寧大軍來自大明各地,士卒們的語言千奇百怪,但無一不表示與敵死戰的決心。

「出。」趙行一勒戰馬,腰刀向前一指,躍馬而出。

千余明軍浩浩蕩蕩開往巡撫衙門,騎兵在前,步卒快跟進,人人肅容,刀槍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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