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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24、議功定賞樓蘭絕【第二更】

議功定賞樓蘭絕【第二更】

「好一個傅郎竟真做成了」

看著奏疏,杜延年擊掌贊道,隨後才反應過來,連忙向霍光請罪。霍光也沒有在意,轉頭看向張安世。

——杜延年的贊嘆已經等于是表態了。

——況且,他原本就是知道此事的。

——可慮的是張安世的想法

張安世是尚書出身,看奏疏本當比杜延年更快,但是,這一次,他卻遲遲沒有說話,室內的氣氛也就冷了下來。

「王負漢罪,天子遣我業誅王,當更立前太子質在漢者。漢兵方至,毋敢動,動,滅國矣」

張安世忽然開口,卻是朗聲念出傅介子奏疏中所寫的,其對樓蘭上下所放的豪言。霍光與杜延年一怔,隨即就見張安世抬起頭,滿面嘆服︰「傅中郎此言方顯我漢室之威」

听到這話,杜延年立刻跟著附和︰「甚是」

——張安世的此言一出,即代表其對傅介子的行為是認可的。

霍光神色未動,心中卻是實實在在地松了一口氣。

——傅介子的行動,他一直沒有對張安世說,不是不信任張安世,只是,這種沒有真正塵埃落定之前,多說無益。

張安世放下簡冊,看向霍光,卻是似笑非笑地道︰「傅中郎還京不久,大將軍即遣其重使西域,看來此事乃大將軍謀劃?」

雖然一向謹慎,但是,這般明顯的事實仍然讓張安世有些惱了

——又不是什麼關系生死的大事,霍光竟然將他瞞得死死的

——不信任他嗎?

再聯想之前霍光說的「霍氏世衰,張氏興矣」,張安世原本有些放下的憂慮再次涌上心頭。

兩人相識多年,霍光如何會不清楚張安世的心思,而且,此事的確是他理虧,他豈會沒有想過如何挽救?因此,張安世的話音方落,霍光便笑著搖頭︰「非我所謀,乃傅君所謀。」

張安世一怔,隨即就听到杜延年附和霍光的話︰「雖是傅君所謀,卻是大將軍允準方行。」

听到那兩人這樣一說,張安世心中剛起的那點惱意與憂慮便稍稍放下了——他只當是傅介子要求霍光保密的。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若是允諾了,倒也不必特地再透與他。

——何況,杜延年是知情的。

張安世隨即就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些自嘲——自己真的想得太多了

盡管如此,張安世接下來還是帶著幾分試探地提起了範明友︰「莫非擊烏桓亦是度遼將軍所謀?」

提及了此事,霍光的臉色尚好,卻也忍不住微微皺眉,半晌才問張安世︰「子孺以為此番擊烏桓究竟如何?」

因為遼東太守的說法,霍光對此番出兵始終有些不安。

——是不是錯了呢?

因為木已成舟,霍光不免擔心自己犯下什麼不可挽回的錯誤。

——畢竟仗已經打了

——首虜都有了

——無論如何都很難改變結果了……

……

「……大將軍何意?」張安世有些不解,「遼東烏桓前已反,出兵擊之……有何如何?」

——反正,烏桓現在並沒有任何異動。

——匈奴也因為畏懼漢軍兵鋒,不敢再近塞。

……

無論如何,張安世看不出範明友此番出兵有何不妥。

霍光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子孺以為,如何酬範君?」

張安世更加莫名其妙了,不過,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他張口便要答,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了,于是,話到嘴邊,出口時又改成了另一句話︰「軍功計算非臣之職。」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推托了。

「子孺不願說?」霍光苦笑,「護軍奏上的軍功……範明友當列侯之賞」

張安世點了點頭︰「六千首虜,又有三王首……當得起」

杜延年也跟著點頭。

——單論軍功,範明友憑此戰封侯是綽綽有余了

霍光卻仍舊沒有松口,徑自思忖著什麼。

見狀,張安世與杜延年相視一眼,最後,張安世輕咳了一聲,喚回霍光的注意力,才認真地道︰「有一事,大將軍似是遺忘了……」

霍光挑眉。

「衛尉。」張安世說了兩個字。

——範明友出征前,因為左馮翊掌民事,實在不能再空缺,霍光將田廣明從衛尉遷為左馮翊,衛尉一職便一直空著,如今宮門屯衛全由張安世一個人管著,費神費力不說,還是不合宜的

——衛尉的位次在光祿勛之下,但是,論手下的兵力,卻是遠在光祿勛之上的。

——京師重兵在手,張安世自己都覺得扎手

——趁早分出去才好

這也不是張安世第一次提起了,只是,正是因為衛尉手中的兵力甚重,霍光也不敢輕易任命他人。

——而且,今時今日也不能與田廣明任衛尉時相提並論。

——如今,霍光要防著的是未央宮中的少帝

——衛尉若是不與他齊心,他就是再防,也是沒有用的

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明白這一點,所以,才在這會兒提起。

見霍光沉吟不語,杜延年便試探著提了一個人選︰「大將軍……令公子……」

——別人不放心,親生兒子總該放心了吧……

「禹?」霍光一怔,隨即冷笑,「能將中郎將做好便萬幸了」

听霍光如此貶薄自己的兒子,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有些不自在,因為是杜延年提議,尷尬之余,杜延年也不能不辯上幾句︰「公子此番亦有軍功……」

「功?」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霍光當即便發作了,「若彼非吾子,何來軍功?」

——這是將霍禹的努力一筆抹消了

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是一驚。兩人相視一眼,最後,還是張安世笑著開口︰「吾正欲為吾子請功,大將軍如此言語……僕竟如何開口?」

霍光苦笑,隨即對張安世道︰「君之後賢矣」

張安世連忙擺手︰「豈敢當大將軍此贊?」

——賢?

——這是一般人能擔得起的評語嗎?

霍光卻正色言道︰「非是為君贊汝子。」說著,霍光不由嘆了一口氣︰「大軍還軍之日,吾召令公子問戰斗方略,山川形勢,令公子口對兵事,畫地成圖,無所忘失。豈非賢哉?」

張安世無法反駁了——以張千秋的年紀,能做如此地步,的確稱得上一個「賢」字了——半晌,他才半是試探,半是好奇怪對霍光道︰「當日禹……」

——當天,霍光先召見張千秋,後召了霍禹,根本不是什麼秘密。

霍光的臉色陡然一沉,顯然是極不痛快,半晌才擠出兩個字︰「不肖」

——語氣沉痛,竟是失望之極了

終究是霍光的私事,張安世與杜延年再好奇,也不便直接問出來,只能沉默以對。

內室之中,香篆裊裊,竟是模糊了幾人的視線,讓張安世與杜延年都有些看不清霍光的神色了。

……

沉默了好一會兒,霍光才再次開口︰「明友與傅郎前後出,既皆立功,即同賞……」

「……亦可……」張安世無異議,只是提醒,「範君之賞尤可延之,軍中將尉士卒之功卻需盡早結。」

——大軍已還師數日了

——傅介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杜延年也跟著點頭附和。

——漢制,軍功之賞從來是戰畢立予,畢竟,功過皆有記錄為憑,並不算很難。

——也是怕軍功之賞久懸,寒了將士求勝之心。

霍光自然也明白這一點,立刻給了準信︰「自然翁孫明日即當奏幕府。」

——趙充國是水衡都尉,卻仍然兼著護軍都尉,軍功計算是他的本職。

對趙充國,無論是張安世,還是杜延年,都是極放心的,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倒是杜延年,仍然掛心傅介子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霍光︰「範君與傅君同賞……大將軍欲皆封侯?」

霍光皺眉︰「君以為不妥?」

杜延年連忙搖頭︰「昔日,趙破奴因擊虜樓蘭王而封浞野侯,今日,傅介子所為自當封侯。」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霍光的臉色,才繼續道︰「臣以為,為使朝中信服,當令傅君馳傳樓蘭王首至京,懸之于北闕」

霍光點頭,深以為然。

張安世也隨即進言︰「傅君既已有言,大將軍當早遣樓蘭王子歸國。」

——被傅介子所殺的樓蘭王並未遣子質于漢,前任樓蘭王所遣的兩位質子皆已卒,傅介子口中「前太子質在漢者」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說辭,指的是前番降漢的樓蘭王之弟尉屠耆。

霍光對尉都耆並無好感,不過,這個選擇對漢最有利,他自然也無異議。

「令典屬國安排尉屠耆歸國事宜。」霍光對杜延年吩咐。

杜延年記了下來,見霍光示意其速去辦此事,便干脆地起身告辭了。

張安世也準備離開了,不過,還是又提了一下︰「大將軍還當早決衛尉。」

霍光點了點頭,起身相送張安世離開。

畢竟是好友,將出內室時,張安世還是勸慰了一句︰「公子尚少,大將軍用心教訓,自會進益,且毋憂。」

霍光笑了笑,並沒有答話,眼中卻分明是不以為然的神色。

——少?

——他十余歲時已隨兄長入京,霍禹現今多大?

張安世不便深勸,便沒有再說什麼,沉默地離開了尚書台。

霍光看著張安世離開,才重新回尚書台,處理奏書,直到杜延年前來復命。

——尉屠耆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安排,但是,他也提了一個要求。

「不再用樓蘭之名?」霍光有些奇怪,卻也無所謂,「命典屬國擬名上奏。」

——不過是小事而已。

當霍光從典屬國報上的國名中選定「鄯善」之名,樓蘭從此消失。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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