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流雲偶爾投影在你心幕你不必驚訝也不必欣喜轉眼我就會飄逝。
——徐志摩
凝眉21歲了在愛情應該來臨的季節里她的愛情還沒來。于是在重慶讀書的朋友栩栩送給凝眉一件美麗的禮物︰愛情許願砂。
紫色的愛情許願砂粒是由透明的玻璃瓶盛裝的瓶頸處用一根黑絲絨線系著。懸掛在胸前別致又美麗。
更重要的是栩栩說︰戴上它無論你許下多麼美麗的心願都會兌現。
大學臨畢業前凝眉去學校附近的一所中學實習。在那里她認識了蘇幕。
初相見的那天春雨霏霏。當校長介紹年輕的他作為凝眉的輔導老師時她抬眼望到的是一雙炯炯熠熠的眼楮。頓然間她有千萬道陽光穿透心房的歡躍。
蘇幕是個穩重沉默的男子盡管他是語文組最年輕的一個。每當其他同事課余開懷暢談時他總默默地伏案備課、讀書。
每個清晨蘇幕最早到語文組辦公室。他總是把頭梳得一絲不亂胡子修得干干淨淨。合體的西裝沒有一點褶皺雪白的襯衣領與天藍的色的領帶總是那麼工整。見到他凝眉喊聲︰「蘇老師早！」蘇幕對凝眉淡淡一笑宛若清晨拂過山谷的清風那麼清幽、純淨。
可是凝眉的辦公桌上總堆滿一座座小山似的語文作業本。蘇幕沒有邀請凝眉听他講課。凝眉懂得他的意思他要她每天批改作業。幾乎每天如此單調又枯燥。凝眉覺得委屈極了。同來的幾個實習同學早已登上講台如魚得水。而自己呢簡直是一架批改作業的機器。
凝眉無法忍受了終于在一天把手中的筆重重摔在案桌上滿月復委屈地沖蘇幕冷笑道︰「蘇老師我是來實習講課的不是實習批改作業的。」蘇幕寬容地笑笑︰「做老師是很清苦尤其批改作業。要面對學生的一大堆啼笑皆非的錯誤。可是這是考驗教師最基本的素質︰恆心與愛心。」
凝眉羞愧得無地自容滿臉燙。蘇幕繼續說︰「作業你批改得很認真。有一點你或許沒有注意到他們都還是些孩子我們要多鼓勵表揚適當地把批語抬高可以調動他們求學上進的積極性。」
「我是不是特別幼稚？」凝眉看住他的眼楮。
「不你是單純。單純得就像……」蘇幕的眼楮注意到凝眉胸前懸掛的愛情許願砂窗外的陽光射在玻璃瓶上晶瑩奪目。「就像這只透明的玻璃瓶︰純淨、剔透。那是沒有被塵世的俗不可耐蒙塵的純潔。」
凝眉笑了「我沒有想到你這麼會說話我告訴你呀」她拖起胸前的愛情許願砂說︰「它叫愛情許願砂我的朋友送的它有一個神奇的功能戴上它無論許下多麼美好的愛情心願都會兌現你相信嗎？」蘇幕慌忙避開凝眉的目光突然冷冰冰地問︰「今天下午有作文課你作文薄批改完了嗎？」說罷轉身離開辦公室。
凝眉被突如其來地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都是濕漉漉的。
那天晚飯後凝眉賭氣不搭理他。蘇幕卻若無其事地對她說︰「今天的作文課由你來講主要講評上次的習作。作文是你批改的你比我更清楚如何對癥下藥吧？」
上課鈴響過了凝眉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登上講台面對七十多雙純真驚奇的眼楮她喜悅又緊張激動又膽怯。
凝眉鼓足勇氣掃視了一遍教室。蘇幕她的輔導老師沒有親臨執導。她暗自慶幸深深呼了口氣放松了許多。
下課後凝眉從學生呢感們歡欣熱情的目光里得知她的第一堂課是相當成功的。
凝眉雀躍地走出教室突然看到蘇幕站立在窗外他笑著迎面向他走來︰「第一堂課就講的這般好真是不錯還要我當你的輔導老師？」
驟然間凝眉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蘇幕原來一直站在窗外听她講課。他真切地明白她復雜的心緒。
凝眉感激道︰「謝謝你。」她伸出一只手蘇幕收斂了笑容沒有去握她的手只是很平靜地說︰「我只不過盡責罷了。」
然而凝眉比誰都更清楚蘇幕那份小心翼翼的關愛遠遠過了他的職責範圍。凝眉改過的作業薄他要重新翻閱一遍在她不妥的評語後他模仿她的筆跡很小心地加上幾句中肯的評語；班上幾個調皮的學生忽然間變得規矩了因為他已耐心地找他們談過多次了；遇到陰雨的日子凝眉的辦公桌上會平放一把紅色的碎花雨傘……
凝眉被蘇幕那份細致周到的愛呵護著無論她走過校園的哪一處總感覺到一個溫柔的眼楮望著她盡管他計劃從未正視過凝眉的眼楮更準確地說蘇幕一直在躲避凝眉。
那個春天是凝眉走過的最美麗的一個季節。詩意的細雨時而淅淅瀝瀝整個校園與雨霧霏霏。凝眉走過校園的梧桐林有空靈絕塵之感。有時凝眉會不經意地遇到蘇幕她很想上前問問他︰「蘇老師你知不知道這樣一句詞︰梧桐樹三更雨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可蘇幕從未給凝眉機會看到她他會冷漠地背轉身留給凝眉一個匆匆的背影。凝眉矜持地望著蘇幕的背影一點點飄遠心底刮起蒼涼的風。
難得有陽光的日子天地頓然開朗空闊。凝眉陪著班里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們丟手絹的游戲。受罰時凝眉唱的是孟庭葦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她反復吟唱到︰「風中有朵有雨做的雲一朵雨做的雲雲的夢里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回眸時凝眉看到蘇幕遠遠注視著自己。
當蘇幕驚覺後轉身要離去時凝眉拋掉自尊與孤傲大膽地追上去。她在心里一遍遍鼓勵自己︰「實習的日子快結束了我難道要永遠錯過這個人嗎？」凝眉上前攔住他目不轉楮地看著他︰「蘇幕你那到不知道我已經愛上你了嗎？我知道你也在愛著我可是你為什麼要遠遠躲著我呢？」凝眉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淚水不由地滑落。蘇幕驚恐憐惜地捧起凝眉的臉︰「凝眉你為什麼哭呢？你不知道我多麼想使自己在你心理留下一個完美的記憶。我雖然于千萬人之中遇見我所愛的人那又如何？作為為衣食住行而愁苦的人我們太渺小了根本沒有選擇愛的權利。忘了我吧我只不過是個自私的男人我不會甘心做一輩子的中學老師。我要結婚了婚期就在五一我的未婚妻是市教育局長的女兒。你明白了嗎？」
凝眉完全被驚呆了。
那天到了黃昏又飄起雨因為天空灰暗春雨十分蕭條。凝眉久久地立在雨里仰著面臉上交橫著雨水和淚水。蘇幕找到凝眉撐著那把紅雨傘。
「回去吧回到你有詩有夢的世界里。漸漸地你就會把我忘記。」
雨一直淅淅淅到第二天的清晨凝眉整理行裝準備離開。語文組里靜悄悄的老師們都去開早會了。凝眉在蘇幕的辦公桌前坐下案桌哂納感反扣著一本徐志摩的詩集。她偶然看到禮貌有這樣一句詩︰「我是一片流雲偶爾投影在你心幕你不必驚訝也不必欣喜轉眼我就會飄逝。」凝眉的淚水又依次流出來。
重新回到了大學校園才覺胸前的愛情許願砂不知何時遺失了凝眉沒有找到它。
畢業後凝眉被分配到一所中學任教。逛街時她現市面上開始流行愛情許願砂。有粉色的、白色的、蘭色的還有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