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聖庵的庵主惠明師太正在佛前念經,只覺得身邊微風一拂,睜眼一看,面前赫然坐著廣濟寺的住持德惠大師,惠明師太笑道︰「師兄,你終于忍不住,還是來了。」
「‘暮雲盡,清寒溢,銀盤起精魄。人間耀芳輝,寒鴉棲碧樹,清露濕桂花,桂子飄香夜,恰是思鄉時。’沒想到你竟然把那個小院讓給了她住,剛才我路過時去看了看,滿院子掛著燈籠,那些桂花竟然已經落了……」
「師兄,別忘了你是個出家人,听你這話好像帶著傷感啊?」
德惠說道︰「是啊,我的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反退了……你我已經暮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變成鬼了……她可是千年難遇之人,師兄要是能忍住就奇怪了,這些日子你應該能探听點什麼出來吧?如果她能說出是怎麼借尸還魂的,你我豈不是就可以放心的扔了這身皮囊了嗎?」
德惠說著緊張的看著惠明,哪知道惠明師太搖了搖頭,「我連著問了她幾個晚上,她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倒是把我累的精疲力盡,要不然今晚師兄和我一起走一趟?」
德惠大師搖了搖頭︰「算了,我動了妄念已是不該,她乃是女子,我若是夜入她的寢室,更加罪孽深重了。」
惠明師太說道︰「妄念原是凡夫本體,妄念之外別無心也。」德惠大師听了,搖了搖頭。
顧錯跟著大家玩笑了一會兒,就有些熬不住,錦書看見公主打不起精神了,趕緊帶著大家走了。
送走了來人,粟兒說道︰「公主,您最近怎麼好像很容易倦怠似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找個太醫看看吧?」
顧錯笑道︰「我很好,沒有什麼大毛病,就是就近惡夢多些,睡眠不好。」
粟兒一听有些緊張︰「啊,怎麼會這樣?會不會是沖撞著了?要不要請個道士……」
顧錯忍不住笑了︰「你一天到晚的胡說八道,佛門聖地怎麼能沖撞著?再說了,咱們是尼姑,難道還要請道士來驅邪嗎?說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死。」
粟兒自己一想,也不好意思,她訕笑了兩聲說道︰「公主,奴婢那不是一著急有點犯迷糊……要不還是明天請惠明師太來給您看看吧。」
顧錯搖了搖頭,「不用了,早點睡下吧。」裝模作樣的躺下,眼看著粟兒走了,顧錯卻不敢立刻就睡,生怕蕭遠山來了,把自己堵在被窩里,那成什麼樣子?顧錯又想起剛剛住進三聖庵的時候,那時候明明每天都睡的很好,最近又是怎麼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听見遠處傳來二更天的梆子響,顧錯卻連蕭遠山的半點影子也沒有看見,她懷疑那笛聲也許根本就不是蕭遠山吹奏的,想到他明天還要上擂台,今晚上應該養精蓄銳才對,哪里會跑到這尼姑庵來?顧錯放下心事兒,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顧錯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間又覺得自己在洗溫泉浴,暖洋洋的正渾身舒泰,猛然就听見一聲大喝︰「惠明師太,你在干什麼?」顧錯頓時被嚇醒了,依稀覺得剛才那一聲大喝像是蕭遠山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膽敢擅闖佛門聖地?」
顧錯听著倍感奇怪,這說話的竟然真的是三聖庵庵主惠明師太的聲音,這老尼姑跑到我的寢室來做什麼?顧錯想要坐起來,卻覺得身上所有的器官都不听使喚,天哪,惠明師太對自己做了什麼?
顧錯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這幾天渾身倦怠竟然是惠明師太在暗中搗鬼?可是這是為什麼?顧錯想起來早上蕭遠山給她模了脈,身體應該無恙才對,可是蕭遠山他又為什麼來了?他也許一晚上都在附近逡巡……
顧錯喊道︰「清風,快來幫我,我動不了了。」
「錯兒不要怕,你等我。」
蕭遠山說著攸然出手和惠明師太拼了一掌,電閃雷鳴般的一擊過後,兩個人都各自退了一步,心里都暗暗吃驚,蕭遠山一直以來罕逢敵手,未免有些見獵心喜,他生怕在屋子里動手傷了顧錯,忙說道︰「師太,室內狹窄,不如咱們到外邊比試。」說著飄然來到院子里,他一晚上都在盯著惠明師太行事,此刻倒也不虞她對顧錯不利。
惠明師太當然也顧慮顧錯的身份,兩個人交手的掌風怕是這嬌滴滴的公主都會受不了。再說她一看蕭遠山如此年輕,剛剛的一擊卻如此了得,再加上剛剛出屋的輕功身法高明之至,惠明師太也想試試蕭遠山的身手,她瞬間跟了出來說道︰「老身自然奉陪!」
兩個人斗在一處,乍分乍離,身形如鬼似魅,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可是周圍樹上的秋葉紛紛離開了枝頭,二人比試之地如同龍卷風的中心相似,落葉在兩個人周圍一丈多遠的地方急盤旋著……
顧錯躺在床上,雖然看不見院子里他們相斗的情形,卻也能听見呼呼的掌風聲,還有仿佛飛沙走石般的沙沙聲。顧錯知道二人棋逢對手,此刻斗得激烈,甚至就連屋子的房梁都時而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可以想見院子里的樹木花草會怎麼樣了。
顧錯躺在床上心中又是焦急又是不安,他們誰輸誰贏不要緊,千萬別一不小心再把房子弄塌了,自己的小命呀……
「粟兒,粟兒!」顧錯喊了粟兒幾聲,聲息皆無,這個死妮子跑到哪兒去了?莫不是她也像自己一樣動彈不得?
顧錯的心里無數個念頭飄過,這惠明師太怎麼回事兒?平時看著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尼,怎麼還是一個武林高手?廣濟寺的德惠大師曾經說過,惠明師太是他的師妹,難道德惠大師也會武功?顧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那滿眼的精光,暗道︰不錯不錯,他若不是武林高手,天下怕是沒有幾個高手了,原本以為他是一個有道高僧,卻原來還另有身份,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奇怪……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錯忽然現自己能動了,她急忙打開窗戶往外看去,朦朧的月光下看不清什麼,只覺得一個巨大的黑團在院子中央轉動,顧錯看了半天才知道那是真氣形成的氣旋帶動了周圍的落葉,借著月光顧錯再一看院子里的桂花樹,樹上竟然一片葉子也沒有了……二人打斗聲不時傳來,顯然蕭遠山和惠明相斗正酣。
顧錯看不出什麼子午卯酉,內心深處只有深深的驚駭,武功竟然可以練到這種地步嗎?那還是人嗎?在顧錯的想象中簡直就是仙人般在存在……
顧錯看了一會兒不得要領,猛然想起粟兒,這麼久了,她怎麼還沒有動靜?莫不是招了毒手?顧錯模黑趕緊跑到隔壁去看,床上的確躺著一個人,顧錯顫抖著雙手點燃蠟燭,卻見粟兒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甚至嘴角還帶著笑容,顧錯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一切正常,她總算松了一口氣,伸手扒拉了粟兒兩下,粟兒動也不動,顧錯不知道她是被點了穴道還是中了迷香,反正她也是束手無策,只得吹滅了蠟燭,又跑到窗前向外看去……
院子里二人已經停止了打斗,顧錯連忙問道︰「清風,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錯兒你過來。」
顧錯連忙跑出去,蕭遠山伸手搭上顧錯的脈搏,半晌說道︰「惠明師太給你做易筋洗髓,你還是過去謝謝她吧。」
顧錯一陣錯愕,她和惠明師太總共也沒說上幾句話,她為什麼要給自己做易筋洗髓?這應該耗費了她很多功力吧?再說了蕭遠山不是曾經給自己吃過一丸價值千金的藥嗎?怎麼還需要易筋洗髓?經過了易筋洗髓,自己以後是不是可以成為武功高手了?
顧錯雖然腦子里迷糊,卻還是相信蕭遠山的話的,她沖著惠明師太施了一禮,說道︰「謝謝師太。」
惠明師太往旁邊一躲,不願受顧錯的禮,嘴里說道︰「不敢當,也是老身與公主有緣,公主以後若是有什麼為難之事,只管來找老身,老身任公主差遣就是。」惠明師太說著轉身便走,片刻間沒有了蹤影。
顧錯一頭霧水,轉頭問蕭遠山︰「這到底怎麼回事呀?」
蕭遠山笑道︰「我哪里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早上就現你的情形異常,所以特意來探看,遠遠地听見她好像在問你什麼事兒?誰知道她特別警惕,我剛剛一靠近就被她現了。」
顧錯吃了一驚︰「她問我什麼?不會是皇宮里的什麼事兒吧?我……我怎麼半點也不知道?你說我最近天天早上起來渾身酸痛,難道都是因為她嗎?」
蕭遠山點了點頭「也許她想知道你身上的什麼秘密吧?所以點遍了你的渾身大穴以求答案……」
顧錯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天哪,自己身上的秘密多了,惠明師太都知道了些什麼?她又想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