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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理感梳情(下)

當易玉卿和江采隻入得座來,兩人幾乎是一般地不相搭理,只在兩人最初相見的時候,即便兩人于平日略有隔閡分歧,但終歸曾是一房的姐妹,江采隻在愕然一驚地目及易玉卿的面容後,還是認出了易玉卿的本來面目,就曾想出語問候別來之事,奈何易玉卿對她卻是一副熟視無睹恍若未識的冷淡模樣,著實讓江采隻望而卻步欲言又止。

如今我把目光投在她們二人的面上,易玉卿和江采隻都暗暗緊張不已︰適才我已然聲明這是家宴,卻猶然設有她們倆的席位,她們在感受到我是以家人相待的同時,卻又不知我到底對她這二位「家人」到底是怎麼個對待法。

適才在安排江采隻代表宮廷賦詩時,我就現易玉卿的臉色陰沉,原本明媚艷麗的玉容,整成一片烏雲蓋頂的模樣,一雙媚目隱帶激忿和幽怨。而且今天上午時我就曾把她惹得一副淚泫心傷的帶雨梨花狀,如今我又怎麼能再把她冷淡放在一邊呢?況且,她可是比較情緒化的女人呀!但江采隻也獨自幽居多日,我也不可怠慢!所以我干脆同時面對易玉卿和江采隻二人。

「玉卿,我知道長久以來,你都十分看顧我,這是不爭的事實,今日之所以共聚這家宴之中,是因為在我的心里,已然把你看作是自己家人!」我將手中的酒杯樽敬奉給易玉卿,柔和地說道。易玉卿見我當著自己妻妾們的面前如此而言,神色一霽,目光溫柔和緩了許多。我復又將桌上江采隻的酒樽把在手中,敬奉給一邊靜靜旁觀的江采隻,繼續說道︰「采隻也同樣是如此,只因我自即位以來,或在外運兵征戰,或在朝規劃國務,一直可說是枕席未穩,沒有及時看顧于你,還望采隻不要怪責才是!另外,如今周圍也沒有什麼閑雜外人,我也不需要遮瞞︰易玉卿是我為玉環起的新名字,當日在唐州巧遇玉卿,驚悉她死里逃生的事實,為了賦予她自由生活的便利,我便幫她改頭換面,另行作了個身份來歷。這一點,在此我先向采隻說明一下!」

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在朝雲、香凝、潤玉及江采隻跟前,讓玉卿藏著掖著不尷不尬地生活,所以當著一眾知已紅顏,我先把話挑開了說。雖然我不知道,我最後會如何安置易玉卿,但有些根本的問題,還是讓大家知道的好。我這一番話讓江采隻心里釋然,同時她對楊玉環改為易玉、卿的事也並沒有絲毫驚異。顯然,她早已從言語的對答中得知楊玉環更名這件事。只是想及只有自己幽居興慶,江采隻心里不免有些孤淒的感覺,如今我在明面上挑開這個事實,江采隻眼見我如此為楊玉環著想,不由更有些顧影自憐的意味。

江采隻當即笑了笑,笑容中有說不出的淒傷,她輕聲言道︰「臣妾真為玉卿姐姐高興,竟因禍得福,從此得還自由之身!」而後,轉向易玉卿一臉身繼續言道︰「玉卿姐自此免受上陽終老的命運,著實可賀,今日采隻權借聖上所賜的葡萄美酒,祝玉卿姐生活幸福,一生安好!」

言罷,素手縴指輕輕一送,樽中酒一仰而盡。听著江采隻刻意來偽裝自己的君臣之稱,以及辛酸隱蘊、言不由衷的祝福話語,我心里不禁憐意大起

易玉卿雖與江采隻往日略有些芥蒂,雖然她自己有些胸大無腦流于情緒化,但終歸還不是心狠記怨之人。心地良善的她,此時眼見江采隻滿帶淒愴之意強作笑色地向自己祝福,心里不由一軟。再加上對我對前途她也沒有什麼把握,同病相憐之意油然而生。

當下,她艷唇微綻地開言道︰「妹妹勿怪姐姐適才不向妹妹打招呼,實在是剛開始的場面特殊,後來棠弟又向他的嬪妃敬酒,姐姐不適合與妹妹交流而已!嗯,妹妹也不要羨慕姐姐,其實,適才在群臣面前棠弟是那麼地看重你,他豈會不好好地安置于你?」對于易玉卿的這番近乎而又關切的話語,江采隻心里大是感激。而在話到最後時,江采隻和易玉卿兩人的目光都不由地瞟向了我,讓我心里沒來由地一突突,三人間的情態不由顯得微妙起來。江采隻和易玉卿是想知道我對她們倆今後的安排打算,而我卻正在為此而猶豫未覺。從我本心來講,我是很希望江采隻和易玉卿都有個好的歸宿。

而因為過往所生的種種,我對于易玉卿的感覺是念舊多于,好象只是不想讓她再受坎珂而已;對于江采隻我卻是疼惜憐愛,甚至有直接納她入內府的打算!可是,在剛才的中秋夜宴上,我利用江采隻略微探試了一下,雖然朝中重臣並沒有多大的不良反應,但我想及玄宗他老人家的慈祥臉容,還是依然下不了最後的決心。因此,當江采隻和易玉卿兩人用隱晦的目光瞟向我的時候,我心下一陣迷茫。

身為正宮的可君眼見我們三人之間一時無語,場面越來越變得有些異樣,便連忙嬌音輕吐道︰「棠郎已然與我們姐妹一一舉樽相祝,如今月滿星斜,時辰已經不早,明天棠郎還要上朝理政,姐妹們也該散了。

來,姐妹們!我們舉樽共敬棠郎一樽美酒,祝棠郎成就偉業,德布天下!」

可君此言一出,雖然眾女皆都起身相應,但各人表情相異。我暫時收起自己的心思,在舉起酒樽的同時,目光在眾女的臉上掃過,將她們的異樣神情一一攝入眼底︰皎玉面帶思索,一雙妙目時不時地在我和江采隻、易玉卿之間打量;霞兒俏麗無匹的玉臉上漾起一絲興奮之色,讓我心下一凜她該不是想到報復我的辦法了吧?玉雪的麗容之上略涌胭紅,想來她的心緒對我的今晚「邀戰」頗為激動;朝雲痴情脈脈地隨著可君的話語看向我;香凝和潤玉則一臉幸福和滿足地對我舉起了酒樽;而江采隻和易玉卿卻對視了一眼,神情極為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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