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兩次,早晚隔六個時辰,外敷。千冰,抓藥。」
「多謝墨先生。」
……
沙漏流到酉時正。
「端木先生,明日見。」
「明日見。」
蜿蜒的水巷,流動的清波,整個城鎮好像一場漂浮著的浪漫之夢。當地冬日常見蒙蒙細雨飄飄灑灑,溫潤的潮濕讓人的心情也變得慵懶萬分。
沿河一長排石砌的屋子,在雨霧中顯得分外柔和,鐫刻的牌匾或陰文或陽文,從不同的角度折射著水光。其間有家醫館,青灰的石梁上三個墨綠色的大字濯心堂。渡船泊在臨街的石階下,白天時不時有買藥、問診的人進進出出。
此時臨近傍晚,眉清目秀一青年一少年,共撐一把傘,散步似的從濯心堂後門離開,遇河道輕點即過,步調一致,分外默契。
左鄰右舍望這兩人身影消失在煙雨深巷中,均有種說不出的安寧和諧之感。
踩著條紋清晰的石板路,踏進鐵藝花門,穿過三條長廊,來到後院一座獨棟兩層小樓前。
「五日一休,昨天剛休過……這才第一天……」千冰撲進小廳內的軟椅,趴在那里不動了。
「知道你累。」墨悠笑笑,把路上采辦的飯食在桌上擺好,「吃了再睡。」
「我看你也沒做什麼嘛。」鳳璃溜出來一瞅,「松蒿粉團子我喜歡,燎,下次我們多買點~」
「好。」
兩月前,他們離開汨瑤山,日夜兼程趕到一處市鎮,便開始計劃去了煙南需要做的事情。有繁瑞集的經歷,墨悠將自己的易容弄得更普通了些,兩人也換下那身招搖得縴塵不染的白衣,盡量的融入各色人群中去。
煙南不同于依林城的市集商貿繁華,是個近海港口,若說依林是山鎮,那煙南即是水鄉。初踏此地,便逢到件事兒。
千冰于船上看到一家新開張的醫館門前有人鬧事,呼的奔上岸,兩下就給打了去。那醫館主人夫婦為保店面受了些傷,謝得勉強,過後更愁。
墨悠觀他們衣著外貌,順帶打量了整個醫館內的陳設,心下有了計較。
地段不錯的門面,種類繁多的藥品,質地優良的衣服,不俗的氣質……他即走上前,扶了醫館主人起來,隨後極其熟練的把散了一地的藥品迅分類規整,並以輕靈身法將不用清理的歸回背牆高高低低的抽屜中,余下的分不開的更是指出了其可能的用途。
醫館主人見墨悠這一系列流暢動作,已經有些驚訝,听過最後的總結分析,如同遇見知己同道,連被人打上門都忘了,竟然就在店中與墨悠討論起那幾味藥的配制來。
館主夫人尚且清醒,擔憂的望了一眼門外。千冰立在門口隨手一點碎銀敲在喊了幫手又回來的那頭領的額上,登時一窟窿,血直往外冒,旁邊的人煞白了臉色,他負手冷笑,「對醫者這般無禮,打了也白打!」
見他僅是一少年,對方仗著人多,喊打喊殺的揮著家伙沖過來,千冰也不客氣,撒手一把碎銀,精準的砸在各人的膝關節處,疼痛難忍,立時躺倒一大片。
「拿著善後費,滾!」
那邊廂墨悠巧妙的點醒館主當前的狀況,獲知了此事原委。
館主姓端木,屬羽族,出自粵藜最大的醫者世家,此次到煙南是為家族增開醫館分部。因為種種原因,開張急了些,族中特配護衛需得一月之後才能到此,眼下只有兩三個家丁。煙南醫館本就不多,有可能是同行競爭買凶破壞,或者地霸欺生。
得知他們是初來乍到,端木館主躊躇了一下,道︰
「公子擅醫,若不嫌棄,老夫不才,尚可與公子切磋醫技實是慚愧,還想借公子之力護我醫館一月平安。」
墨悠想了想,轉頭,「千冰?」
「……嗯。反正我們也還沒找住的地方。」
此後,二人便留宿在醫館內。
端木館主年近半百,精神矍鑠,在粵藜行醫多年,醫治各族病例頗多,說起醫道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三人在一處討論,墨悠千冰也長了些見識,一月下來,儼然知交。
千冰墨悠本就打算在煙南常住一陣,端木家族的護衛來了之後,端木館主便將家中空置的屋舍租給了兩人,還誠懇地邀請他們也在濯心堂里掛牌行醫。
想了一日,墨悠應下,千冰躲懶,提出只給他幫忙。
……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哈哈~~~」鳳璃大笑,「這辦法好。」
「悠的方子經典~~~誰叫那白痴裝什麼不好,裝病!我當然給他下點不同凡響的!」
「千冰有解藥吧?」
「有,還能立竿見影,不過不給!今天回去一準作,我敢打保票這整個煙南的大夫就寫不出比悠更絕妙的方子治好也折騰死他!」
「呵呵~~」
墨悠從來沒嘗試過這樣的普通生活,白天去‘上班’,間或依著千冰的性子整整故意上門的搗亂分子;晚上‘回家’,千冰有心情了做個飯,不想動手就在外面酒樓吃或者請端木家的廚子代做對他來說很新奇,總的看來,是平靜,和安穩。
十月中下旬到的煙南,轉眼即是十二月。
今日恰逢煙南的飄燈節,從天明開始,水巷河道隨處可見有人點了紙折的花船順水而放,星星點點的火光,載著主人的心願,明明滅滅一直綿延到入海口。
午時後,濯心堂便提前打烊。
千冰墨悠放一回燈逛一路,折轉來鳳璃鳳毓燎再去一次,端木夫婦見他們出出進進,只當是少年心性覺得好玩,也並不以為意。
樂夠吃好回到家。
粵藜的房屋和中洲風格迥異,他們每到一處,所宿客棧亦各有各的特色。現在租住端木家的小樓,南邊面海,二層主房內有一落地石台大窗,海景盡收眼底。
連日來因為雨季壓低的雲層露了點間隙,落日的光芒給暗紫灰藍的雲朵瓖上金邊,幻出整片天海的旖旎煙霞。
半明半暗的自然光,映在恢復真容的墨悠臉上,玉容華顏,堪稱絕色,那一方都似乎因為他的存在而瞬間亮堂起來。千冰坐在他側對面撐著下巴,目不轉楮的盯著看。
怎麼都看不出真實歲數呢……伸手撥開墨悠的額前幾縷絲,觸手細膩,真真膚如明玉,丁點細紋都沒有可不就是過去某些人自夸的︰永遠的二十歲!放墨悠身上一點也不夸張。
千冰十七歲,平時給墨悠照顧的無微不至,寵的直上雲霄,不論是性格還是外表都顯得更小。相處久了,端木夫妻倆只當他是個極有天分偶爾任性的聰明少年,壓根不會多想。
在端木夫婦眼里,兩人頂多就是對師兄弟,哪里猜得到竟是年齡差距還很有些大的師徒呢……
這人一上了年紀,自家有幾個嫁娶過了的孩子,就特愛操閑心。端木先生對墨悠贊不絕口,端木夫人更是想把羽族中待字閨中的好女子介紹給墨悠,很有些為本族招攬賢才的意思。
晚間一同吃飯,應個節。
為下午鳳璃鳳毓燎頂著他們的外殼多出去一趟,端木先生便打趣他們,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許這多次願。
端木家的條件不錯,倆自然是準備長住的。飯後墨悠便私下與端木先生談話,很委婉的把他們之間的關系說清楚,杜絕了一切後患。
想到此處千冰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還笑。」他臉上轉來轉去那點心思,墨悠基本上沒有猜不到的,「那?兒多看我幾眼你就嘴巴撅上天,這回踏實了?」
千冰也不回答,笑嘻嘻的喝了一大口煙南特產的莓酒,貼著墨悠的唇就灌過去酒的味道不錯,不過墨悠的吻更好……
吻吻啃啃,再看兩眼,美滋滋的摟住脖子,千冰把臉埋進墨悠肩窩,拽開些衣領,一朵一朵種梅花墨悠身上散出淡然清幽的味道,他抱上便舍不得松手,索性像樹袋熊一樣掛住蹭。
莓酒入口微甜,後勁逐漸漫上,千冰原本甚少沾酒,很快顯出少許醉意。
把千冰扭著的腰板正,坐好,墨悠任其上下折騰的同時也由著自己的心思逗弄他。
少年細膩柔滑的肌膚在手指的摩挲下逐漸升溫。青絲如水垂墜,涼涼的掃在面頰頸間,微癢**。年輕的身子經不住撩撥,已是雙眼迷離,紅唇輕啟,淺淺申吟。
抱著愛人站起身,墨悠也已動情。千冰不老實的動來動去,感覺比平時重了許多,磕磕踫踫間相擁親吻著一齊躺倒在厚軟的床墊上。
「悠……悠~」呢喃之間盡是撒嬌的意味,言語含糊,下手月兌衣服卻是非常之利索。
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笑靨如花的千冰,墨悠正欲翻身推倒他,突然間記起什麼,遂放松了勁道,輕念一聲︰
「罷了……」
壁爐里的火苗搖曳出溫暖的光影,伴著戀人們歡愉的喘息低吟,從輕緩到激烈,木炭爆出數朵煙花,清煙裊裊升起,一切歸于平靜。
……清晨。
千冰懶洋洋的睜開眼,正對上墨悠紫琉璃般的眸子,映出來的是自己一臉餮足,目光下移些許,那形狀優美的唇開啟,輕輕吐出幾個字︰
「冰兒,生日快樂。」
(待續)
ps︰奸笑~偶的心願終于達成了……墨寶寶,真是乖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