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溟坐在花園水榭里有一搭沒一搭的喂著魚。
一個月以前,他秘密承了師職,在回凌山殿的路上經過了泓 天外壇之一。而那里的主事,是焱夜。
十八歲,已做了主事四年。除了武技頂尖,辦事能力也是一流。為人上和他那個師傅一樣,深得眾人好評。初見的時候,覺這人在氣息感覺上都和蒼敏相當的類似也是因著這感覺,才探听了一下關于焱夜的情報果然是他徒弟。
尤其是那溫文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極易讓人親近。
卻真正的沒心沒肺。
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陣怨憤。
他離開凌山殿求藝將近十五年,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光明正大的和那人比肩而立哪怕是站在對立面。
卻看到如此一個人,那氣質,那行事風格,似極了當年的蒼敏。
當年的蒼敏,對每一個人都掛著那笑容。對每個人都謙恭和善。哪怕是對著做了錯事的下屬,也是嚴而不厲。
對他,也從來都是如此。
大約也只有自己,才覺了那人是這樣的藐視天下蒼生。其他人只會敬重他、愛戴他,推崇他,而已。
十多年不見,不知道那人現在是怎樣的風華……
那日,听說因為鳳朝那邊出了點事情,焱夜準備回泓 天,自己就動了心思。
然後,順利地進入了泓 天月曜樓。
幻靈師啊……你這徒弟,好像這方面的才能差了點呢。輕易的就讓他三分之一的靈魂佔據了心神。
然後,再次見到了,蒼敏。
意外的,居然踫到了一個呆的小易容師。
所謂機緣巧合,也不過如此吧!
接著,真正領教了幻靈師-蒼敏的力量,附在焱夜身上的自己被打的幾乎全滅,拼盡全力才使了幻陣把那心神不穩的小易容師帶回了凌山殿。
那三分之一的靈魂與力量,全部散盡,無法可修。
但自己得回了易容師。雖說不是個正式的,但也已經十之六七了。
『只要有他,我便有法子留你在我身邊!』
思及此,夙溟站起身往靈風閣走去。千冰,還在那休息。
看過千冰望向焱夜以及後來想起焱夜時的眼神,雖不知他們有什麼糾葛,但那瞬間沉重的蒼涼,自己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不過這小易容師……真的只有十二三歲?不會是易容的面孔吧?
因為那眼神,似乎盛載了許多年的愛與傷……如同自己一樣。
焱夜也不過十八歲,那便應該是一個與之相似的人吧……
***
夙溟回到靈風閣的臥室,意外地看到千冰已經起來了。听到他進來的聲音,回過頭。
「你這里,布了奇門遁甲之陣?」千冰已經做過了決定,下面就見招拆招無論如何一定要回自己的地盤去。信奉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性子,讓他的心境也相對輕松了很多,可以冷靜一點的想些當下的應對之策。
這小子真直接。
「沒錯。要不這一個守衛都沒有,我把你一個人安心踏實地放在這兒?」
「這是哪里?你是誰?」
「……」這口氣也太不客氣了吧。夙溟瞪了千冰一眼,妖邪的眼眸波光流轉,麗容上媚態橫生。
千冰抿嘴一笑。
「美人相嗔,風情萬種。」可惜對他沒用。自己身為女性三十五年,這男性也不過做了九年,還是小孩子。男色當前,權當是養眼了。心下順便yy道,這才是極品受︰容貌、身姿、風情,樣樣不缺……比起來,還是偶家的墨悠,強硬多了。心情一輕松,又開始拿他師傅沒大沒小。
啥……啥?居然被一小孩子調戲?夙溟郁悶了。前一陣千冰還悲傷莫名作怨婦狀,這下變臉比翻書還快。于是他想,這會不會是個老妖精,還是個千年的。
傳說,易容師到了一定境界,可以不老不死。
不對啊……那他怎麼會這麼輕易被自己帶回來?自己這能力雖說也算是數得著,但真若是千年老妖精,那還是不夠看的。而且根據情報,千冰是泓 天鏡檀閣閣主紫墨悠的親傳弟子,那紫墨悠必是個真正的易容師了,自己雖沒見過……難道這兩人,實際上是反的?千冰才是師傅?也不對,明明氣味比較淡……夙溟越想越離譜。
當下兩人各懷心思,卻完全不沾邊。
見夙溟不作聲,臉色卻變了數次,千冰終于忍不住︰「喂!你都不回答我後面的問題!」他剛才那句話怎麼啦?不是夸他的麼。
「……這里是凌山殿的靈風閣。我是閣主夙溟。」
問題嚴重了。居然瞬間跨越萬里,到了敵人的地界。自己被這房子外的陣法困得寸步難行,縱使有再高明的武功也無濟于事更何況,肯定是打不贏這夙溟的。
看到千冰的為難,夙溟稍微放下心。自己武功在他之上,又有陣法在外,面前這人就算年紀上大一點又能怎麼樣!
關鍵是千冰易容師的能力。
「你可願意幫我完成一個易容?完成了我就教你這陣法。」夙溟開出了條件。這陣法本是他所轄靈風閣秘術之一,本不該外傳,可為了蒼敏,他顧不得了。反正靈風閣也不止一種陣法,下次換了便是。
切~你以為我傻的啊?千冰撅嘴,心道,你教了我這陣法,我出了你的房子,可還沒出凌山殿的地界兒!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里,又沒有護照,還不被人當間諜打死!
「你怎麼把我弄來,就怎麼把我弄回去!」他不是特別擔心自己,主要是想著自己後面好歹還有個泓 天,若夙溟肯護他出去,凌山殿也犯不著和泓 天撕破臉皮讓夙溟一個人背這責任也就罷了。而現在泓 天那邊肯定不平靜,墨悠肯定會去找蒼敏也不知道那天的藥水成功沒焱夜被夙溟控制心神,也不知道醒了之後會不會受罰……
想著,千冰神色就有些黯淡。
夙溟輕輕嘆了口氣。「不是我不送,是沒有媒介。焱夜已經被蒼敏治好,我再無法施力進入泓 天總壇。」
「……最遠可以到哪里?」
「我被蒼敏所傷,現在暫時無力施為。我可以給你令牌,保你出去。」
「我出去了你反悔派人殺我怎麼辦?」
「……」青筋。怒。好歹他也是個閣主,會這麼出爾反爾?更何況他夙溟想要的不過是蒼敏一人,犯不著過于得罪易容師。而且,這次本來只是想看看蒼敏而已,卻在見到千冰之後改了主意,還瞞著凌山殿其他人將他私藏在此;現下自己肯定和泓 天結下了梁子;而這後面會引起的各種麻煩,還得好好考慮怎麼收場……
「我沒錢!」何止錢,千冰是什麼都沒有。這一路趕回去,順利的話少說也得一個月還得他全力施為日夜兼程。誰來教他瞬間移動?都是夙溟害的。
「我給你就是。」
「那好。你說,你怎麼知道我會易容的?」易容師是墨悠,千冰還不算。
「這是我的能力。」
應該也是某種職業特殊的能力吧。中洲尚有好幾種這樣的異士,均為秘密傳承,所以有限的介紹也語焉不詳。既然夙溟不肯說,千冰也就不再追問。
但貌似他比較吃虧,他的底細被對方知道了!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你要我為誰易容成什麼樣子?」
夙溟轉身回房內,示意千冰跟上。
「我想要你把這個人偶易容成蒼敏的樣子。」
「呃?」眼前的人偶,身形衣著確都是按照蒼敏的樣子做的。
「材料我這里基本上都有準備,你還需要什麼盡管說。我希望……可以做得和他……一模一樣……」說到後來,千冰已經可以看到夙溟臉上浮現的溫柔的悲傷。
「其實,我附在焱夜身上,也不過是為了去看他一眼,十五年了……找得你來,也不過為了這麼個願望。真的沒有,假的,也好。」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夙溟美艷的臉上妖冶之色盡收,反而顯現出一種夢幻般的虔誠。
「……」原來是為了蒼敏的桃花債啊。他好冤,平白無故病一場,還要費力自己回家。千冰腦海里開始冒出羅密歐與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台,以及其他。
『其實,看別人這樣,我自己曾經又如何。』
***
夙溟放了幻形信鷹,將千冰安然無恙的消息送去泓 天。
千冰花了半日學陣法,並測試成功。
為了早日月兌身,他立馬趕開夙溟,獨自為木偶易容。
第二天中午,成品出現,千冰得意地看著這個自認為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作品。頭,臉容,身姿,神態……除了不能動、不會呼吸,無一不是蒼敏的翻版。
話說回來,夙溟真有本事啊……那麼多難找的材料,他居然備了個齊全。尤其是給千冰印象深刻的那雙眼楮,之所以能做得這麼傳神,都是用的天青色的魚人之淚,稀世珍寶啊~~~不行,這麼些好東西,要點過來!
見了成品的夙溟更是激動,眼見著淚光閃爍,恨不得撲上去。
「哎~,悠著點,過一天再動手模!」千冰忙阻止,「把你這剩下的東西給我好不好?反正也不多了。」
「都給你吧。」
……吃這麼大虧,總算報答回來一點。
二人正說著,忽听得室內有聲音小聲提醒︰「殿主來訪。」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