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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的眼楮可以看穿一切,唯獨看不穿的,是你的心……」

在夢中的一切,寧兒已經不太記得了,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總會夢到一片混亂的片段,可是唯一能記住的就是總有人在她耳邊說到這樣一句話,那樣絕望,而又無奈,所以今天當寧兒又一次听到了這樣的話,不由驚的從惡夢中醒來,看見自己身側還在睡夢中的凌淳風,見他長長的胡子沾在自己的玉臂上,不由生出了幾分厭惡,她拿掉胡子,然後披衣而起,看著窗外一地的銀輝,又一次想起了她與凌家的過往。

如果,如果不是遇到凌淳風,她的一生,或許會是最庸常不過的一生。因為不是凌淳風,她便沒有機會遇上凌心由,可是又如何呢,不會遇上,也就不會心痛,她會認命的在父母的按排成長婚配,相夫教子,冷暖自知。而一切,一切都在六歲那年一個偶然的黃昏,發生了改變。如同一條改變了航道的河流,你不知道它會流淌到哪里,而它,自有它的方向與定數。

那是一個春天的黃昏,她像所有的同齡女孩一樣,拿了一個粉絨絨的繡球來玩,那球上有繩,繩子一端握在自己手里,球垂下來,她便拿足尖去踫這個球,一踢一踢的。玩的不亦悅乎,其實寧兒的家也算是小康之家,只可惜她的娘親只是父親眾多姬妾中的一個,加上又只生了她一個女兒,所以她在家里,並不受注意,多數的時候,只能一個人在那里玩鬧,而母親因為不受寵愛,加上這本就不是什麼大富之家,所以她總是偷偷做些針線活計,托人賣掉,以便可以多留些錢財傍身,也沒有空照料她。

但寧兒不在意,她覺得自己一個玩鬧,也很快樂,就在她抬頜擦汗的瞬間,她驚訝地發現,有一個人正靜靜站立在遠處的牡丹叢後。他看著寧兒的臉色有些奇怪,如是在努力看清一個人的來世今生。他發現,寧兒發現了,便輕聲問她︰「你就是寧兒?」

寧兒很奇怪這個陌生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她還是重重地「嗯」了一聲。從那一刻,她的童年結束了。這個男人叫凌淳風是那時候最得勢的國師欽天監上理,他下了聘禮,表示要納她為妾。

從此開始,他們家的家庭生活開始改變,也從此開始,父親開始請人教她學習詩詞歌賦、水墨丹青。這一切對她來說真的很痛苦,她那時候才六歲,更是喜歡花間撲蝶,玩鬧嬉戲的時候。所有的嬌氣與懵懂緩緩褪去,靈氣才情在磨練中慢慢釋放出來,經過這樣磨練,寧兒成了遠近聞名的美人,這時候有過不少富戶來提親,可是父親又怎麼敢悔退掉她與凌淳風的婚約呢,或許父親也有些後悔將她許人為妾,必竟做妾,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寧兒還記得去年,父親在家中宴請凌淳風與他商量婚期,因為廳堂太小,父親覺得有些失禮,便在後花園一起賞花吃飯,那時候幾朵嬌艷的牡丹正在枝頭爭艷。奼紫嫣紅,這時候正是牡丹最繁盛的花期。寧兒就偷偷的躲在亭後,待父親回屋去取美酒的時候,她偷偷的站了出來,望著凌淳風問道︰「你為什麼要娶我?你是有名的國師,可以算盡天下事,不可能不知道我不願意嫁給你。」

寧兒還記得,那天,凌淳風舉起手里的酒杯微微晃動了一下,然後看著她說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我,可是我也知道,你這樣危險的人,如果不能殺了,便要留在自己身邊。」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寧兒不知道為什麼凌淳風要這樣說,可是她明明沒有一點能力,也看不出來自己有什麼危險之處,最少,她連凌淳風為什麼要娶她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個軟弱的女孩子。

就在這時候,寧兒听到了腳步聲,知道父親回來了,嚇的趕緊又躲回了亭下,這時候,寧兒才發現,亭側的假山旁有一個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在畫牡丹,之前讓假山擋住了,她才沒有發現,她走過去,看見畫卷上繪的不是那明艷的牡丹爭春圖,反是落在綠草叢中的一朵牡丹,那一抹殘紅配在綠茵之上,煞是醒目。寧兒仔細看著,只見畫卷中的牡丹雖然零落在草叢中,卻花瓣飽滿圓潤,睫蕊輕巧分明,仿佛可以看見汁液汩汩流動的樣子,居然比那些正在爭春的牡丹圖畫,還要明媚動人。

寧兒不由不屑的說道︰「這麼漂亮的花怎麼會落下呢,誰都知道只有殘花敗柳,才會飄落。」

那個少年就是凌心由,那天的他,白衣華冠,面白如玉,目若朗星,嘴角藏著一絲會心的笑意,那樣的笑容,讓她的心跳都變快了幾分,那一瞬間好像流年都變的漫長了起來,寧兒還記得那天,他回過頭來,輕聲說道︰「所謂如花美眷,其實稍縱即逝。殘落的也並不代表不美麗。」

後來一切好像來的理所當然,誰也沒有再提起過寧兒與凌淳風有婚約的事,寧兒是刻意的遺忘,而凌心由寧兒也不敢肯定那時候,他知道或是不知道她與凌淳風的婚約,但在當時,寧兒真的不知道他是凌淳風的長子,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身份的原因,她刻意的沒有想過去詢問凌心由的背景,曾經在那一瞬間,她以為,他不過是父親請回來的畫師

寧兒也不記得那天他們兩個是誰先邀請了誰,他們約好一起去看花燈會,那天她偷偷溜出門,與他一起去市集,等待天色漸漸黯淡下來,等待華燈初上好觀賞一年一度的花燈會,可是卻飄起了小雨,凌心由去買了一把雨乎撐了開來,那天兩人都是偷溜出來,沒有丫頭,沒有小廝,凌心由要高些,便由他撐著傘,一起共處在傘下,他們都沉默著,只能听見雨水寂寥的滴落聲,窸窣的蟲鳴,還有,兩人安靜的鼻息。寧兒雖然沒說話,卻能看見他一直把傘偏向著她的方位,所以他的後背都已被雨水濕透,一把小傘,不過方寸之地,他為了不讓她淋雨,竟不惜將背部置于雨中,雖然只是一件小事,卻令她心頭暖意橫生。

那一天因為下雨,終是沒有看成花燈會。第二日,凌府設宴宴請親眷,父親第一次帶自己參加凌府的宴會,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有人的府宅可以大成這樣?

一個院子居然可以比自己的家還要大。

那天受邀的故舊親屬眾多,她們只不過是一個姨娘家的親戚,又算得了什麼?

寧兒還記得自己一個人獨倚欄桿,想到父親剛才與自己說,明年生日過後,自己便要嫁入這府里為妾。說起來的時候父親滿臉笑容,好像是因為凌府許諾如果自己嫁進來以後,便牽線讓大哥可以進宮做護衛,以自己能為兄長謀一個好差事,是不是也很應該?而對于自己的那個家來說,用八個女兒當中的一個,能為最重要的長子換一個好前程是不是很化算?

可是沒有為她考慮過,寧兒想到這些,便覺得眼眸泛酸,她想要的不是胡子比自己頭發還長的凌淳風,而是那個與自己共步雨下的少年人,就在淚水漸漸潤濕雙瞳時,她突然發現一群少年人正湊在一起言笑。她一眼便在人群中發現了他,英挺俊逸的他在人群中顯得那麼卓爾不群。盡管這樣的邂逅是她一直在隱隱期待的,然而那一刻她心里還是紛亂地舞起了煙塵。

就在寧兒還沒反映過來的時候,嫡母拉著她走過去說道︰「這是凌府的大倌心由,這是小女寧兒,在家排行第五。」

凌心由很客氣的施了一禮喚了一聲︰「大姨娘安好,這便是五表妹嘛?」

「呵呵,你可叫不得她表妹,她很快便是你的庶母了。」寧兒還記得那天,听到這句話的時候,自己臉上的血色全然退去。很顯然,他也很吃驚,他錯愕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一切。

可是後來,他卻還是來找她,說要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會好好照料她,給了她無限的希望,卻在她滿懷希望的時候,又讓她墜進了地獄,他終是丟下她不管,回到了這個繁華的家,想到這里,寧兒咬了咬牙,緊緊的握緊了雙手,在月光下,可以看見她的手指關節一處處的泛白,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道。

然後她無聲無息的對著月光說道︰凌心由,你辜負了我,我樂寧兒對月光起誓,我就算化為戾鬼,也必讓君家宅不寧,妻妾不安,父母失和,兄弟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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