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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更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蘇蔬洞悉此理,明白自己狀告皇上,成功失敗在此一舉。
蔡京、朱等人安坐一隅,不聲不響,那是他們在等著看蘇蔬的笑話,她輸贏都是一死,大宋趙佶是老大,你贏了他,皇上顏面無存,當然不會讓你好過,他才不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立即就會說「推出去斬首」。
蘇蔬卻未曾想到此一點,有點年輕氣盛,對于狀告皇上雖然不是沖動下才這樣做,但還是沒明白皇權下百姓猶如草芥,這些大員也是伴君如伴虎。
「蘇帝姬,你就給朕說說看,第一,朕如何歧視女人?」徽宗正襟危坐,傲然而問。
蘇蔬站在大堂中間,不答先問︰「皇上可知汴梁新開設一家雲氏學堂?」
徽宗蹙眉,這等芝麻蒜皮的小事他怎麼知道。
蘇蔬繼續道︰「這雲氏學堂非同一般的書院,而是家女子學堂。」
女子學堂?如此,徽宗倒開始產生興趣。
蘇蔬接著道︰「那雲氏學堂的女先生名叫雲瓖藍,江浙人氏,學富五車、才華橫溢,與我朝著名詞人李清照不相伯仲,但她並非每日寫些或香艷或哀婉或清麗或豪放的詩詞,來打發她富家夫人的時光,她開設女子學堂,教授女子讀書識字,兢兢業業,不辭辛勞,後來她為了把女子學堂發揚光大,背井離鄉遠來汴梁,學堂剛開業不久,卻被開封府下令關閉,後被蔡太師改為蔡氏書院,並要求雲先生收受小童讀書識字,不再讓女弟子進入學堂。」
見蘇蔬提及自己,蔡京心下不滿,霍然而起朝徽宗躬身道︰「皇上,開設女子學堂,穢亂京師,那些女人每日拋棄丈夫孩子,聚集在學堂學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女紅也不做了,飯食也不管了,家不像家,照此下去,豈不是亂了套。」
他沒料到蘇蔬會以此事開頭,分明是針對自己,氣的胡子亂顫,心里嘲諷蘇蔬和自己做對她這是自取其辱。
蘇蔬駁斥道︰「蔡太師,你可以去走訪一下那些在雲氏學堂讀書的女子,誰家的飯食是你管的?誰家的丈夫孩子是你照顧的?並她們授業時間每日僅僅幾個時辰,而且一個月也用不了幾天,怎麼就家不像家了。」
朱幫襯蔡京道︰「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讀書,成何體統。」
蘇蔬驀然把臉轉向他︰「請問朱大人,您家的女人讀書不讀書?」
朱啞口無言,想說不讀書,卻非事實,唯有道︰「也不過是《列女傳》之類,那雲氏學堂教授卻並非這些。」
蘇蔬啪的一抖袖子,然後伸出修長的雙臂,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道︰「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即為陰陽,男為陽女為陰,天地萬物需陰陽協調。我不跟你講高深的,我們就說人,誰不是出自母月復,可見女人的重要性。我還不跟你講大道理,我們講最簡單的事,女人讀書識字,又沒說去考個狀元,不是個個想做班昭、蔡文姬,無非是上街給相公沽酒,知道幌子上寫的是酒肆二字,給父母裁衣,知道牌子上寫的是綢緞莊,在孩兒牙牙學語時,教幾句人之初性本善之類,雲氏學堂教授的是不止這些,但也沒有跳出孔孟之道,類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類的道理,這有何不可。」
朱不屑道︰「即便女子不讀書,也識得哪個是酒莊哪個是綢緞莊。」
蘇蔬呵呵一聲譏笑,往前走了幾步,盯著朱看了半天,直把他看的心里發毛,把徽宗等人看的莫名其妙,她才道︰「是,不讀書也可以,倘若天下女子皆不識字,听聞朱大人您的名諱,不知這朱的字是勤勉剛強之意,是‘自強而不息兮’之意,她們會以為您叫朱面,大家會驚訝,朱大人為何叫朱面?朱面豬面,不就是豬臉豬頭之意?」
「哈哈哈哈……」徽宗忍不住笑道。
朱惱羞成怒,手指蘇蔬︰「蘇帝姬,你怎能羞辱本官。」
蘇蔬乜斜著他,不以為意,然後看向徽宗道︰「女子讀書識字才能明白,天下才共有一石,吾皇獨得八斗,蘇軾得一斗,自古及今同用一斗。「
這句話,是謝靈運夸贊曹植並自詡的,原話是」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同用一斗。「蘇蔬用在這里,拍徽宗的馬屁而已。
此時徽宗已經眼角眉梢透出喜色。
蘇蔬又道︰」才知道瘦金書冠絕天下,女子讀書識字,才會誦讀——
本來不思量
思量怕夢往
夢往夜更長
更長費思量
這樣的女人才會有韻味,才是由內而外的美。「
徽宗重文輕武更甚,自恃才高,更喜歡那種才貌雙全的女子,被蘇蔬一頓夸贊,直感飄飄然,這首詩蘇蔬在李師師家里見過,乃徽宗題寫給李師師表達相思之苦的,被李師師裱褙後掛在牆上,蘇蔬看那書法乃瘦金體,知道是徽宗所寫,此刻才說出來,為了幫助雲瓖藍奪回雲氏學堂,她寧願折腰向徽宗,說這些都是討好他的話。
徽宗龍顏大悅,不就是女人讀書識字嗎,又不是揭竿造反,道︰「好,朕準許那雲氏學堂教授女弟子,但此事朕確實不知,你狀告朕,卻是不該,如此,你輸了。」
蘇蔬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靜道︰「皇上,君為臣綱,無論開封府還是蔡太師,若非不是秉承您的意思,他們敢擅自做主?」
如此,徽宗卻為難了,他不想治罪蔡京和開封府,本來他們所作所為也無可詬病,但不治罪蔡京和開封府,只有自己承認錯誤,唯有道︰「好,這件事,朕承認疏忽。」
能說個疏忽已經是難能可貴,蘇蔬也不強求他認錯,總算幫雲瓖藍奪回學堂,她高興。
徽宗接著問去第二件事︰「你狀告朕有違祖制,卻是什麼?」
蘇蔬道︰「皇上,此事要扯的遠些,得從青州說起,某次宋江等梁山之人來攻打青州,偏巧那時司空軒武身在青州,他當時就直奔城門,一個人單人獨騎沖出去,力戰梁山幾員猛將,就在他想殺宋江之時,被我攔住。」
蔡京不失時機的道︰「蘇帝姬,宋江是反賊,你居然不讓司空將軍殺他。」
蘇蔬心里有數,不慌不忙道︰「那是因為我知道宋江等人個個驍勇,定然會成為抗擊遼軍的主力軍,這事,又說到招安上,但今日我不想說這個,我只想說,皇上曾經以司空軒武放了宋江不殺為由而罪責與他,還有當時莫蘭之事,並他擅離大軍返回汴梁之事,如此讓那司空家的丹書鐵券不再有赦免司空軒武之效應。」
說到招安,徽宗已經同意,也正想讓宋江等人招安後北伐遼國,所以,司空軒武當時不殺宋江,並且是因為蘇蔬攔阻,還是為了讓宋江等人此後抗擊遼寇,卻也無可厚非,蘇蔬能掐會算之事,他已經領教過,深信不疑。
「如此,司空軒武沒有錯,倒是那青州知府江如海誣告。」
江如海誣告?蘇蔬到此時才明白,當初徽宗穩坐皇宮,怎麼知道發生在青州的事,原來是江如海告的狀,此人忒可恨,要知道他的女兒江福兒還是司空軒武掛名的夫人。這件事暫時擱置,以後再說。
「皇上,去年除夕之日司空軒武返回汴梁,他何來之罪,大軍慢慢前行,並且是班師還朝,難道非得他壓在軍後?再者他身為主帥,可以隨時的去四處偵查敵情,別說他跑回汴梁,就是他跑去遼國,都是為了偵查敵情。」
蔡京道︰「蘇帝姬,司空將軍回來汴梁好像是為了看你。」
蘇蔬雙手一攤,「證據呢?無憑無據,隨便你怎麼說,我卻認為他著急回汴梁是為了看望皇上,除夕之夜,留下一群拎不動一條槍的廢物留在皇上身邊,他能放心嗎。」
蔡京道︰「此事我那賢婿藍雲闊知道,當然有憑有據。」
蘇蔬問︰「他人呢?」
蔡京語塞,藍雲闊遠在廣西,已經捎話說要回京,卻一直沒有回來。
蘇蔬又道︰「無憑無據之事,完全可以作廢,皇上,司空軒武這兩件事都不算數,那丹書鐵券是不是該繼續有效,能夠赦免司空軒武兩次死罪呢?」
徽宗沉思良久,他是昏君但不是傻蛋,他也明白,若有敵寇來犯,還得司空軒武這樣的人能保護他安然,司空軒武雖然耿直不懂變通,甚至要挾過他,但金國最近態度蠻橫,只怕沒有安什麼善心,他也怕,考慮來考慮去,司空軒武即便是條能咬的瘋狗,他不僅咬自己,也會咬敵人,罷了。
「即便這些你說的都對,但午時若到,司空軒武沒有回來,就是他逃獄,朕,仍舊可以判他死罪。」
蘇蔬半是歡喜半是憂慮,歡喜的是徽宗沒有繼續糾纏下去,讓她輕松取勝,憂慮的是自己同徽宗已經賭咒,若司空軒武午時不回來,不僅僅是司空軒武死罪,她亦是,她看大堂口日光直射下來,卻不見司空軒武的蹤影,暗想,難道我大風大浪掙扎過來,卻命喪于此?(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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