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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轉水轉,蘇蔬突然跑出茶寮,原來是她從敞開的門看見一個熟人,那就是儂志高,追到街上,她朝儂志高的背影急急的喊了聲︰「志高兄!」
前面,並排走著五個人,中間頭插五色翎者,當是雄風寨首領,並廣南西路兵馬總統領——儂志高,他左右還隨侍四名將領,皆是部族人打扮,那四人听到蘇蔬呼喚,均驀然回頭,正是金雀、飛鷹和另外兩位蘇蔬叫不上名字,地位次于飛鷹金雀的將領,卻也認得蘇蔬,四人看蘇蔬拱手施禮,滿面笑意,特別是飛鷹和金雀,當初雄風寨一次又一次的遭遇朝廷軍和交趾兵襲擊時,蘇蔬和他們同心協力退敵,此二人和蘇蔬接觸最多,是以再見儼如老友重逢,非常高興。
獨獨儂志高,他背對著蘇蔬立定,沒有回頭,蘇蔬那聲呼喚,他仿佛被孫悟空拔出定海神針,立時內心翻騰不止,久違了,心愛的女人,久違了這比黃鸝還動听的聲音,久違了心跳加速的感覺,他佇立好一陣,似在平復情緒,最後,換了笑臉回頭看向蘇蔬,淡然道︰「怎麼是你?我正打算面聖之後去拜訪你和司空將軍。」
蘇蔬並不回答,慢慢走上前,先是打量他的胳膊。
儂志高明白她的意思,這條手臂自殘後,被洛青依鋸斷又接上,蘇蔬是在擔心手臂可有康復,他舉起、搖動、握緊拳頭、嗨的打出,證明自己已經痊愈。
蘇蔬不說話,擼起他的袖子,然後在他手臂上使勁掐了下。
儂志高當然疼,皺皺眉。
蘇蔬看看他的表情,才開口說話,「你疼,證明是你的肉,真的好了。」
原來如此,這種古靈精怪的關懷方式,唯她蘇蔬才有,儂志高道︰「當然好了,我之後還想去拜訪洛小姐,感謝她的妙手回春。」
蘇蔬剛想詢問儂志高因何來了汴梁,一怕雄風寨遭遇交趾入侵或同其他部族發生摩擦,二怕某些奸佞陷害,畢竟儂志高這廣南西路總統領是司空軒武在徽宗面前極力舉薦而得,朝中和司空軒武不睦者甚多,怕他們因為欲對付司空軒武而殃及儂志高,只是沒等她開口,卻听耳後腳步聲急促,猜測大概是司空軒武和蔡文琦幾個,她眼珠一轉,暗想,你能約會美女我就可以擁抱俊男,吃虧不是蘇爺的性格,她突然撲到儂志高懷里,緊緊摟住,唬的儂志高不知所措,雙臂僵硬的伸直,最後,還是反手把蘇蔬抱住,在她耳邊輕輕道︰「等我覲見皇上之後再來和你敘話。」
蘇蔬點頭,仍舊抱著他。
從她背後走過四五個人,卻是扛著擔著貨物的力工,因為身上物什重壓,不得不加快腳步,司空軒武和蔡文琦並孟婉蝶,卻在茶寮門口對她遙望。
蔡文琦心無城府的道︰「師爹,師父為何要抱那個男人?」
她也是十六七歲的姑娘家,大概是因為身在福地,對世事領悟少,對男女情愛之事開竅晚,不明白師父為何抱著一個男人,那男人很年輕,絕對不會是師父的爹,對于男人,自己唯有抱過爹爹,那也都是犯錯怕被訓斥,討好爹爹才有的舉動,但百試不爽,在爹懷里撒嬌之後,保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司空軒武沒有回答,臉色陰郁,他當然亦認出儂志高。
孟婉蝶體察入微,並善解人意,見司空軒武臉色暗下,知道他是對蘇蔬當街摟抱其他男人而慍怒,她道︰「我們女兒家,都是這樣,開心則大呼小叫,舉止失措,生氣則 里啪啦,罵東罵西,少夫人之名散播汴梁各處,皆言她是奇人高人異人,所以莫以世俗之禮來約束。」
司空軒武知道孟婉蝶怕自己生蘇蔬的氣,難得蘇蔬對她視為敵人,她卻替蘇蔬說項,笑道︰「蘇蔬是我的娘子,孟小姐你還沒有見過她更瘋狂的舉動,我早已見怪不怪了,走吧,我們去吃茶。」
他為何不上前與儂志高相見?是他知道儂志高對蘇蔬的感情,索性自己就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久別重逢,老友惜舊情,更因為他對蘇蔬的了解,知道這一抱不過是禮儀上的問候方式。
如此,蘇蔬想氣司空軒武的心思卻白費。
蔡文琦沒有隨司空軒武和孟婉蝶進去,她過去找蘇蔬,感覺儂志高幾個人穿戴甚是奇怪,頭上還插著雞毛,邊走邊琢磨,那雞毛是什麼意思,而且非常鮮艷,太師府亦養過雞鴨鵝,卻沒有這麼艷麗的羽毛。
她正神思出位,這時有幾個人當街策馬疾馳,路人紛紛避讓,蔡文琦習慣了別人避讓她,是以就在路中間大搖大擺的走,後面的那幾匹馬已經沖上來,她還渾然不覺。
蘇蔬听到噠噠之聲,回頭看後突然大喊︰「文琦讓開!」
蔡文琦立定,沒有听清蘇蔬適才喊她作何,剛想問,眼看馬就要撞到她,儂志高腳尖點地而去,雙腳隨即踹出,蔡文琦身邊的馬當即被他踹的一個趔趄,馬上之人被甩了下去,卻在半空一個鷂子翻身,然後穩穩落在地上。
此人年約弱冠,皮衣皮帽,垂落兩條長辮,並他身邊還有些扈從,看上去是金人。
蔡文琦被儂志高的功夫驚呆,「哇!你是誰?你為何抱我師父?」
師父?儂志高不知所雲。
蘇蔬見蔡文琦無恙,卻心有余悸,怒氣沖沖的過來,手指那橫沖直撞的策馬人就罵︰「你趕著投胎嗎,為何當街策馬,你知道不知道你差點撞了人。」
蔡文琦听師父和別人打架,她騰的來了興致,過去也開口罵︰「你這鳥人,著急長翅膀飛過去,干嘛騎著馬亂跑,你撞了本小姐,先把棺材準備好,否則無人替你收尸。」
那金國少年趕著解釋,自己在金國習慣這樣騎馬,一時疏忽忘記這是在宋地。
「還請姑娘原諒則個。」他的眼楮繞開蘇蔬,望向蔡文琦。
「你還跟我裝斯文。」蔡文琦上前,兩只手分別抓著他兩條辮子使勁的拽。
那金國少年痛的哎呀呀叫,他身邊的扈從拔刀相向。
那金國少年急忙喝退扈從,「不許動手。」
蘇蔬也拉開蔡文琦。
那後生摘下帽子揉著腦袋,打量蔡文琦,見她十六七歲的模樣,眼楮瞪圓,嘴巴撅起,雙手叉腰,非常可愛,當即笑道︰「我叫完顏宗豪,你呢?」
蔡文琦不甚懂金國人,她手指完顏宗豪道︰「我叫玩命,你看看你,這麼稀奇古怪的打扮,定是山賊,我先收服你,然後送去開封府」
她這句「玩命」是從蘇蔬口中學來,說著就想按動寶鐲上的按鈕,被蘇蔬制止,之前听司空軒武說,金國特使前來汴梁覲見徽宗,這個自稱完顏宗豪的人,不是特使,也是特使的隨從,並且在金國,完顏是皇族之姓氏,她不想蔡文琦惹出事端,得罪金國皇族,小了說是個人恩怨,大了說是兩國交惡。
然而,儂志高已經發現蔡文琦手腕上的寶鐲,正是自己送給蘇蔬的禮物,他當下心一沉。
那完顏宗豪忙對蔡文琦解釋,「姑娘,我不是山賊,我是金國十皇子,在金國大家習慣稱在下為十王。」
在蔡文琦眼中,天下最大最有能力的人,是她老爹蔡京,什麼十王九王八王,不入她眼,她道︰「我管你十王爺,今日就打你個死王爺。」她說著,一腳踹去,完顏宗豪躲開,她又一拳打去。
蔡文琦不懂功夫,完顏宗豪卻功夫不賴,她追著打卻打不到,累的呼哧呼哧的喘氣,平素在太師府,她心情不好打哪個家丁,家丁一般都不敢躲,只等她打夠為止,眼下打不到完顏宗豪,她突然氣的哭了起來。
完顏宗豪急忙靠近道︰「好好,你別哭,我給你打。」
完顏宗豪手下的隨從官攔阻道︰「十王,我大金國的皇子安能被宋人的一個小女子當街羞辱。」
完顏宗豪不以為然,哄蔡文琦道︰「姑娘你休要生氣,我答應你,此後再也不當街策馬,我以後上街,只步行,如何?」
咚!蔡文琦冷不防的一拳打在他腦袋上,然後高興的哈哈大笑。
完顏宗豪捂著被打之處,痛的呲牙裂嘴,卻也陪著她笑。
蔡文琦住了手,撇著嘴,哼了聲,對蘇蔬道︰「師父,我們找師爹吃茶去。」
完顏宗豪道︰「姑娘,莫如我請你吃茶。」
他剛說完,蔡文琦飛起一腳踢去,罵道︰「滾開!」
完顏宗豪嘻嘻笑著,腿上被蔡文琦踹出一個泥腳印。
他的隨從官早氣的吹胡子瞪眼,哇呀呀的憋在嗓子里悶吼。
蘇蔬就奇怪了,這個金國十王有受虐癖嗎,怎麼蔡文琦越打他越高興?若是金國那些虎狼之人皆同完顏宗豪一樣的好脾氣,大宋不再危矣!知道自己這番想法無異于痴人說夢。
蘇蔬還惦記給姬少游和洛青依做媒,告訴完顏宗豪道︰「這位,是蔡太師的二千金,你想找她去太師府找,今日她火氣大,就免了吧。」
然後又告訴儂志高,「你先進宮去見皇上,我還有事,今晚去蘇記酒樓,我給你接風洗塵,蘇記酒樓在汴梁也算小有名氣,很好找。」
兩下里告別,分頭行事。
蘇蔬拉著蔡文琦徑直回去將軍府,眼看再有一條街即到,卻發現一茶寮里又一個熟悉人,那正是莫蘭,她面前坐著的,卻是莫笑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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