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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暖閣內,徽宗正由朱陪著吃酒。
天一冷,徽宗就喜歡在此流連,管他外面風雪交加,暖閣內卻春意盎然,花草間,珠簾後,紗帳前,零散著一些宮女,吹的彈的敲的,絲竹悅耳,美人悅目,或品茗或淺酌或書或畫或把玩玉石或小憩,然後再低吟幾句︰「邈邈遐景,載欣載矚。稱心而言,人亦易足。揮茲一觴,陶然自樂。」這樣的時刻,他不是樂不思蜀,而是樂而忘憂。
「皇上請!」朱舉起茶盞,先敬徽宗而後飲。
他此次來汴梁,一是為方臘余部死灰復燃,到處滋擾生事,雖然人數不多,並當地官府一力圍剿,但他擔心那些人再成氣候,是以上京面聖,以謀策略。二是為義弟朱堂之死,朱堂是他的左膀右臂,失去朱堂他痛不欲生,但開封府給的那個說法他並不完全相信,就自己親自來了調查。
朱並不知道徽宗把蘇蔬宣進宮,等他和蘇蔬兩個見了面,才想起之前曾經和蘇蔬發生過的摩擦,繼而懷疑朱堂之死會不會與蘇蔬有關。
與此同時,蘇蔬亦想起朱堂,想起朱堂曾經對自己的迫害,多數是朱授意,由此想起心玉,忽然心里哎呀一聲,一直想奪回心玉,卻被自己疏忽。
「見過皇上。」蘇蔬給徽宗施禮,然後看看朱,拉家常似的,「朱大人也在呢。」算是打了招呼。
雖然她對朱傲慢,朱卻也奈何不得,她是鎮邊侯司空軒武的夫人,明陽宗姬的媳婦,拐著彎的皇親國戚,身份高貴,朱唯有拱拱手,卻不知如何稱呼,也就罷了。
徽宗招手示意蘇蔬走近,多日不見,萬分想念。
蘇蔬嫌長裙拖曳,提了起來蹬蹬過去,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把徽宗歡喜得像小貓在撓心,有點疼有點癢,呵呵一笑道︰「你可了不得,听說殺了個假尼姑並搗毀私鑄錢莊,又殺了對奸夫yin婦和一個牙婆,還破了假藥案子,還居然抓了東平府知府,你的膽子不小哇。」
不知他是恭維還是嗔怪,蘇蔬急道︰「皇上,您還說呢,那里的事並沒有處理干淨,您就把我召了回來,東平府知府魯雄,濫殺無辜,竟然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動手,皇上您不能縱容這樣的昏官。」
徽宗一擺手,「那些事朕會讓人去辦,眼下還有一事,朕听聞你能掐會算,是個半仙,朱大人言說江南方臘余部再次造反,你來說說,該怎樣解決好?」
蘇蔬手指朱,「皇上,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您應該問朱大人,因為方臘揭竿而起喊的口號就是誅殺朱,他又沒說誅殺我蘇蔬。」
朱又怕又怒,卻也不敢當著皇上面發作,唯有哭喪著臉對徽宗道︰「臣惶恐,方臘惡賊,先是聚眾滋事,後又謀反,所做之事天怒人怨,遂以此為藉口,此等余孽,不斬草除根,恐後患無窮,是以臣請皇上派兵討伐,還東南百姓安寧。」
就像乾隆對和珅,乾隆亦知和珅貪,但他離不開和珅,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徽宗知道朱在東南的所作所為,但他亦離不開朱蔡京等奸佞,所以听他廢話連篇,安撫道︰「朱卿家莫急,或許司空少夫人的話另有其意。」
他既是替朱找台階,又替蘇蔬轉話頭,不想她和朱針尖對麥芒,在他面前劍拔弩張,他喜歡一團和氣。
然後他又對蘇蔬道︰「朕聞听你在廣南西路時曾帶兵殺交趾敵寇,異常驍勇,所以,朕這次想派你帶兵出征,你覺得怎樣?」
蘇蔬隨口道︰「不怎樣。」
呃?朱愣,心說你膽大包天,敢如此反駁皇上。
徽宗更是愕然,暗想即便朕寵溺你,你也別恃寵而驕,不識抬舉。
蘇蔬看見徽宗龍顏不悅,解釋道︰「皇上,您說,我泱泱大國,能征善戰者眾多,你派我出征,我既沒官職,也沒封號,到了方臘那些余部面前我難懂這樣對他們說——呔!爾等听著,我是蘇蔬。」她說到這里看向徽宗苦笑,「皇上,您說誰認識蘇蔬,我蘇蔬是老幾?」
徽宗哈哈一笑,頷首道︰「嗯,說的不錯,朕同你說笑而已,怎麼能派你出征,前番剿滅方臘是童樞密,這次還派他去,那個,朱大人你先行退下,朕與司空少夫人有些事談。」
朱知道徽宗喜歡蘇蔬,當下就識趣的告退。
他離開後,徽宗竊問蘇蔬︰「那個長生不老之藥,可有?」
蘇蔬搖著腦袋︰「騙人的,就是米粉揉成團。」
徽宗點頭,「朕就知道,哪有長生不老之人,不過你剛剛說,朕對你從無封賞,這倒提醒朕,如此說來,朕封你個什麼好呢?你自己想想?」
他說著話,就走進蘇蔬,裝著自然的,抬起手去把蘇蔬掉下來的一縷頭發掖在她耳朵後,然後又動了動她耳朵上的珥,一路下來就模到蘇蔬的玉頸,養尊處優之人,雖然是男人之手,卻滑膩的很,模的蘇蔬癢癢的,周身肌肉聚緊,驀然緊張起來。
「皇上,你真的想封我?」蘇蔬故意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雙手伸出,腳步向後,動作幅度特別大,身子也就挪開,和徽宗保持一定距離。
徽宗正想接著往下模,被她躲開手落空,心里不爽,退回椅子邊坐了,左右看看,魏喜會意,立即喊停奏樂的宮女,然後讓她們下去,他自己也悄然而出,暖閣里,僅剩下徽宗和蘇蔬。
蘇蔬深呼吸,心里惶惶然,琢磨徽宗下一步的行動,差不多就是霸王硬上弓,他是皇上,他沒有不敢做的事,即便他做過之後會後悔,色字當頭,也顧不及太多,她飛速的想辦法,必須在皇上動手前,不然他一旦動手,自己反抗是錯,順從是不可能,忽然就想起蔡文琦,想起自己答應蔡京之事,想起雲氏學堂,她對徽宗道︰「皇上可知道我曾經收過一個徒弟,那就是蔡太師家的二小姐蔡文琦?」
「會有此事?你居然還收徒弟?」徽宗不知蘇蔬幾時收下蔡京的女兒為徒,更不明白蔡京素來和司空軒武不睦,如何讓自己的女兒拜司空軒武的夫人為師,還訝異蘇蔬一個女人家,又不是樂師又不是舞師,為何要收徒弟。
蘇蔬道︰「是的,昨天我那寶貝徒弟蔡文琦告訴我,她做了件為民除害的大事,皇上,您想听嗎?」。
徽宗本不想听,卻也想用此拖延時間多留蘇蔬呆在自己身邊,當下點頭。
蘇蔬道︰「蔡太師家最近來了個粉頭……」
「等等!」她剛說到這里,徽宗問,「你怎麼知道?」
蘇蔬看他反應過于強烈,心知肚明是因為什麼,卻裝著懵然不懂的樣子,「皇上,我說過,是蔡文琦告訴我的,她做的那件為民除害的事就是從這開始的。」
徽宗正為蔡文琦打跑那粉頭的事生氣,那粉頭甚會賣弄風情,撩撥得徽宗情趣高漲,時日又短,正是濃情蜜意時,被蔡文琦一頓打,那粉頭身上青紫一塊一塊,總算又被蔡京尋回,見了徽宗便好頓哭訴,還添油加醋添枝加葉,才讓徽宗如此惱怒。他卻不明白,蔡文琦膽大包天,打跑自己的女人如花叫為民除害,當下听蘇蔬講。
蘇蔬一副說書人的架勢,道︰「話說某日,蔡文琦听說她爹老蔡同志帶了個粉頭回家,她看那粉頭搔首弄姿,對著下人都賣弄風情,于是覺得此女絕非良家子,便開始明察暗訪,原來這女子不單單在勾欄賣藝,平時還有個癖好,那就是賣肉。」
「等等!」徽宗又喊停,「她,是屠夫?」
蘇蔬嘿嘿笑道,「皇上,這是道上的暗語,例如土匪說的‘風大扯呼’,賣肉就是賣身子。」
徽宗知道蔡京帶回的女子是個歌舞藝人,並且正因那粉頭能歌善舞,他非常喜歡,卻沒想到她還做ji女,有些氣,但也沒有太過分在意,因為勾欄女子,下九流之人,他也起沒期望那粉頭是個貞潔烈女。
蘇蔬繼續道︰「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做個ji女沒什麼不好,比如我那姐姐李師師,聲譽響遍京師,甚至是整個中原,但人家是名ji,就是一般的大家閨秀都比不得,師師姐姐性情高潔,豈能是那些暗娼能比。雖然比不得,那粉頭四處賣身也沒什麼不對,為生活所迫嗎,但是,她是暗娼,人盡可夫,蔡文琦她的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娘,悉數而來找她,哭啼啼,說那粉頭是老蔡的相好。」
「一派胡言!」徽宗怒的是別人說那粉頭是蔡京的相好,她分明是自己的女人,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失態,隨即狡辯道︰「蔡京哪里有那麼多夫人。」
蘇蔬見他神色有異,當下只裝不知,仍舊道︰「蔡文琦于是大打出手,把那粉頭趕跑,她想的是,那粉頭是暗娼,身子不知被多少男人污過,張三李四王二麻子,說不定連陽谷縣著名的yin棍西門慶也和她有一腿。」
「西門慶遠在陽谷,如何跟那粉頭有染?」徽宗越听越掛不住,臉色沉下。
蘇蔬道︰「皇上,這都說不定的事情,西門慶是陽谷富翁,家里又有很多生意,經常往來汴梁也未可知,他風流的很,找些暗娼逍遙快活,怎知沒有那個粉頭,你說,如此一來,老蔡和西門慶這樣的貨色同侍一女,說好听的是那女子把老蔡和西門慶一擔挑,說難听點,那粉頭豈不是像男人,左擁右抱,三妻四妾,于是我那寶貝徒弟蔡文琦覺得,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姑女乃女乃不能忍,為了保持男人的名節,遂把那粉頭趕跑。」
徽宗知道蘇蔬鐵齒銅牙,卻也明白,蘇蔬定然知道那粉頭是自己的相好,她或許說出這段,是為了提醒自己,暗娼千夫萬夫的睡過,自己是皇上,想想若是真與西門慶成了一擔挑,的確不能忍受,遂道︰「卻是為民除害。」
蘇蔬趁熱打鐵道︰「可是皇上,蔡太師居然為此要懲罰蔡文琦,您說是不是不應該?」
徽宗遲疑下,忽然明白,蘇蔬大概是事先知道自己因為蔡文琦所做之事而雷霆震怒,她是在設計為蔡文琦開月兌,不知不覺被算計,他有些氣更覺蘇蔬機智狡猾,一個粉頭而已,索性就讓蘇蔬得逞,讓她高興,于是道︰「當然不該罰。」
蘇蔬噗通跪地,高聲道︰「小婦人代徒弟蔡文琦謝主隆恩!」
這樣,更暴露出她之前說那些話的目的,徽宗離了椅子,走上去抓著她的雙手扶起,剛想拉到自己懷里,魏喜在門口道︰「皇上,金國特使覲見。」
徽宗愣住,不知金國特使為何突然覲見,忙把蘇蔬推開,拔步而出。
蘇蔬捂著心口,長出口氣,大功告成,美滋滋的離宮回府。(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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