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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胡泰保今日穿了一件鮮艷嬌艷的海棠紅錦袍,再搭配上他特有的蘭花指,端的是裊裊婷婷,儀態萬方。林初荷忍住笑,忙站起來沖他福了一福,叫了聲「胡御廚」,曹廣森則照例拱了拱手了事。
「別跟我來這些虛的!」胡泰保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問你們話呢,大老遠的跑到京城來干嘛?」
「小山居與胡御廚的太白樓,怎麼說也算是生意伙伴,幾個月不見,也不知送來的酒你可滿意,是否有什麼問題,因此,特地過來拜訪。另外……」
林初荷話才說到一半,那胡泰保立刻就是一瞪眼,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道︰「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嗯?」林初荷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衫子。
這衣裳還是上個月新做的,蜜合色短襦和同色的撒花純面百褶裙,一身干干淨淨,並未帶一絲污漬,縱是不如京城女子打扮得那麼明艷,但也總不至于失禮人前吧?胡泰保又發什麼瘋?
「哼!」像是看穿了林初荷的疑惑,那胡泰保趾高氣揚地一擰脖子,「你那小山居想必也賺了不少錢,就不能做些好衣裳?這種樣式,京城三年前就不流行了!」
……敢情兒他還對女子的衣著打扮有研究?林初荷忽然覺得有點頭疼,該怎麼說他好呢?
「呵呵,讓胡御廚你見笑了。」她抿嘴一樂,「這衣裳你瞧不上,但在我們山里頭,那可是最時興的!」
「屁話,我懶得跟你鬼扯,跟你說得再多,那都純粹是對牛彈琴,活該你土一輩子!」胡泰保說著便一掀錦袍下擺,千嬌百媚地在桌邊坐下。
就算是再不在乎外貌的女子,听人說自己「土」,恐怕也不會高興吧?林初荷登時氣結,干脆也一坐下了,沒好氣地對曹廣森道︰「我覺得我得歇一會兒,你跟他說。」
曹廣森便嘿嘿笑了兩聲,對胡泰保道︰「胡御廚,實不相瞞,我和小姑娘來京城這一趟,除了來跟您跟您問聲好之外,還有件事情想要請您幫忙。」
不等他把目的說出來,胡泰保又咋咋呼呼地開腔了︰「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我就知道,你們若真個只為了跟我見一面就大老遠地跑來,那你們可真是瘋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們要干嘛?」
林初荷費了好大力氣,才抑制住想要跳起來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的沖動。傳說這胡御廚從前是先皇身邊的紅人?先皇的忍耐力可真夠強的啊,這麼多年,愣是忍住了沒把他推出去砍腦袋,不容易啊!
曹廣森倒是不以為意,笑呵呵地將來意說了,末了,模著下巴到︰「這三年一度的品酒大會,我們小山居也想湊湊熱鬧,可惜吧,就是離得太遠,眼下名頭也不夠大,想拿到邀請帖,實在是難上加難。這不是,就來請您給幫幫忙,看您能否……」
林初荷算準了胡泰保必會百般刁難,唧唧歪歪一陣兒,怎麼也沒想到,他卻立刻點了頭︰「想讓我幫忙弄一張參加品酒大會的邀請帖?可以。」
「可……可以?」林初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呆呆地瞅著他,「你這就答應了?」
胡泰保沖她翻了個白眼︰「怎麼,你有意見?這品酒大會由朝廷舉辦,原本就是為了發掘天下最好的酒商,但因每次只邀請二十家酒坊,難免會有遺珠之憾。這些年,你們也不是第一個來找我幫忙的酒坊,我幫過別人,自然也可以幫你們。只要你們是有真本事的,我胡御廚不介意替你們牽這個線。」
事情竟會這樣容易?林初荷立即又站了起來︰「真是太感謝您了,我們小山居與您的太白樓素有生意來往,我們出的酒究竟如何,您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對曹師傅有信心,我也壓根兒不會動這個心思,您……」
「別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煩死了!」胡泰保死皺著眉頭道,「你們那兩種酒雖然還過得去,終究不是正經八百的陳釀黃酒,如何能做得數?我雖對你們這一行懂得不多,卻也知道釀酒這回事,技術、原料和時間的沉澱缺一不可,一個月便能釀好的酒,怎能上得了台面?你們得讓我看看你們究竟有什麼樣的本事,至于要不要幫你們拿這邀請函,全憑我自己定奪。」
林初荷犯了難,「我們小山居的確釀造了一種陳釀黃酒,不過,現在未到出窖的時候,我們也正是打算明年一月用這種酒來參加品酒大會。情急之間,你想讓我們如何表現這釀酒的本事?」
「那是你們的事!」胡泰保絲毫不肯松口,「我太白樓與你們雖有生意往來,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要是我連你們有幾斤幾兩都不清楚,就把邀請貼給你們弄了來,到時候你們在那品酒大會上丟了臉,豈不把我胡御廚的名聲也一塊兒搭進去了?」
「老曹,你看這……」林初荷轉過頭去看向曹廣森。
雖然開了酒坊,耳濡目染對酒有了更多認識,但論起專業性,她壓根兒趕不上曹廣森的一根兒小指頭。反正現在她是沒了辦法,不知這位在澤川府頗有名氣的大釀酒師又如何?
一說起釀酒的事,曹廣森就像變了個人,埋頭深思起來。胡泰保也不著急,一邊悠閑地呷著茶,一邊與林初荷說話,只是不過三兩句的功夫,兩人往往就會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嗆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曹廣森忽然抬起頭,對胡泰保笑了笑︰「胡御廚,我有一個法子,不過,我需要五壇兩斤裝的花果酒,還得花上七天的時間做準備。」
「行啊。」胡泰保想也沒想便答應了,打開門呼喚鄭掌櫃,讓他送五壇花果酒上樓。
趁著這個功夫,林初荷就壓低了聲音對曹廣森道︰「你可有把握?」
「我也不清楚,試試唄。」曹廣森一派輕松地攤了攤手。
他這人一向不喜歡把話說得太滿,不過,看他的反應,應當已是胸有成竹,林初荷心中便多多少少放寬了一些,待得鄭掌櫃將那五壇酒親自抱上來,伸手就要去接︰「多謝。」
「哎哎哎!」孰料,胡泰保又出ど蛾子,「干嘛,指望著我把酒送給你?想都別想!這花果酒可是我用真金白銀買回來的,你要用,自然也該付錢才對。」
「胡御廚,胡大御廚,你也太小氣了吧!」林初荷又是氣又是笑,「這花果酒可是我們小山居出產的!」
「那又如何?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我和你們非親非故,憑什麼讓你白拿我買回來的酒?」胡泰保說得理所當然。
「行,算我怕了你。」林初荷實在不想再和他掰扯,痛快掏出錢袋子,「喏,四十文一壇,對吧?這是兩串錢,你數好了!」
「這酒在我太白樓,可不止賣四十文……」胡泰保嘀咕了一句,「不過算了,給你個面子,這幾壇酒我不掙錢就是。你們要怎麼做是你們的事,七天之後,我在這里等你們,若是拿不出像樣的東西,可不要怪我不給你們面子了!」
「知道了。」林初荷拉著曹廣森站了起來,「那我們這就先去做準備,不打擾您了。」
胡泰保這時候忽然有點扭捏︰「著……著什麼急?來都來了,陪我坐一會兒,吃頓飯。我們太白樓的菜色,你在外頭可輕易是吃不著的!」
「吃飯?這才什麼時辰,吃午飯也太早了點吧?」林初荷一臉愕然。
「誰跟你說是午飯?我剛睡醒你們就來了,這會子肚子還咕咕叫呢!你們陪我吃頓早飯怎麼了?這點兒小事你們都不願意?」胡泰保翻了翻眼楮。
林初荷微微一笑,再不與他爭辯︰「既這樣,那我和曹師傅便沾沾您的光,嘗嘗這太白樓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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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太白樓中耽擱了一個多時辰,又嘗了幾樣精致點心,離開的時候已近午時。
「那胡御廚雖然脾氣有點怪,我瞧他卻並不難相處。」曹廣森笑著道,「別看他對你好像呼呼喝喝,其實跟你斗嘴,倒仿佛很是樂在其中。」
「我知道他是什麼心態。」林初荷點點頭,「平常那些個人見了他,都是沒命地往高處捧,冷不丁遇見我這麼個混不吝的,他可能反而覺得有趣。他這人除了嘴巴討厭之外,還真不是個壞人。」
「無論如何,與他這樣的人來往,還是要注意些分寸,咱也鬧不清哪句話就會讓他不高興。這些個達官貴人,難伺候喲!」
「我心里有數,你放心。對了,胡御廚眼下擺明了是要考驗一下我們,你心里到底有幾成把握?」
曹廣森撓了撓頭︰「差不離兒吧。他這樣做也對,那品酒大會原本就是一個大門檻,不是什麼人都能跨得進去的,小心謹慎些,總歸不是錯。」
「釀酒的事我懂得不多,恐怕幫不上什麼忙。若是需要我打下手什麼的,老曹你就只管說。」林初荷抬頭看了曹廣森一眼。
「唔,別的倒還猶可,只要你別心疼錢就行。我這會子打算回客棧再仔細想一想,將細節理理清楚,小姑娘,你就替我跑跑腿兒,幫我買幾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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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爭取二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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