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源在小吃街的入口處停車時候,秦海已經在那里候著他們。男人身穿了一件純黑色的衣衫,欣長的身影在燈光的折射下,于地面拉出了長長的剪影,乍看起來,有幾分清蕭而孤寂的味道。
「秦經理?」晚涼與俞敏一並下車,看到男人迎上來之時,沖著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秦海沖著她們輕抿了一下薄唇,眸光瞥向展源時,對他點頭致意。
展源神色如常,目光順著她的臉面瞥過,眼底一片清幽的暗光晃動。他的視線,很快便投向了旁邊的晚涼臉上,道︰「小晚,我想去附近買包煙,你陪我一下-?」
言畢,不等晚涼回應,便又轉過身,眸光凝向一旁的秦海︰「秦海,幫我照顧一下elaine和俞小姐如何?」
「放心-?」秦海俊朗的眉目淡淡一揚,聲音涼薄輕巧。
展源的眸光,便掃出了晚涼。
晚涼只得往前跨了半步,輕聲道︰「展總監,這邊走?」
因為俞敏與秦海對這邊都頗為熟悉,她並不擔心他們找不到地方吃東西。
「晚涼姐,我在前面的餃子館等你?」俞敏沖著晚涼淡淡笑了一下,沖她揮揮手,便對著方易淡笑道︰「方小姐,這邊請?」
方易的目光,似是不經意地從展源那端掠過,很快便應聲道︰「好?」
晚涼指引著展源往另一個方向行進。
展源掌心斜斜插在口袋里,眸色幽暗深沉,一路無言。
側眉偷偷地瞥了男人一眼,晚涼輕輕一咬唇瓣,低聲詢問︰「展總監,不知道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是真的要去買煙嗎?」。
展源的目光,膠向了晚涼的臉頰,幽幽看了她數秒後,男人嘴角一彎,淡而無味地笑了笑,道︰「小晚,你現在可是越來越懂別人的心思了?」
晚涼聞言,立即明白了男人的言外之意。只是,她卻不懂,即便她與展源避開了,秦海與俞敏之間,不是還有一個方易在中間阻隔著嗎?他們,真的能夠解決得了問題?
不必她開口詢問,展源便似乎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低笑著︰「小晚,elaine也是明眼人,她不會不識相的。」
「但留她一個人去應付秦海跟小敏,不是很尷尬嗎?」。
「想找借口,總是有許多理由的?」展源的眸色深暗,眼底浮動著的光芒,明亮耀眼︰「她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麼。」
誠如有些人懂得,該避讓的時候,不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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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男人從購物台那端買了一包煙,踏步離開小便利店後便直接拆了包裝叨在嘴上,同時掏出打火機點燃,晚涼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待男人走近之時,她抿了唇瓣輕笑一下︰「展總監,原來你真的是來買煙的?」
「煙癮犯了,沒辦法。」展源深吸了一口煙,吞雲吐霧間,一雙深暗的眼光浮出絲絲亮彩︰「現在不抽,我會死的。」
「展總監?」晚涼伸手去扯他的手腕,把他的夾著煙蒂的手扯開他的唇邊,道︰「吸煙多了,對肺不好?」
「死不的了。」展源淡薄一笑,掌心沿著她的劉海位置模去一把,道︰「放心-?」
「展總監,話是這樣說沒錯,可……」
「小晚。」展源神色突然一正,認真地盯著女子,道︰「如果你不想我死,我就不會死。」
晚涼一愣,錯愕地盯著男人,許久都回不來神。
展源的視線,從她的臉頰收了回去,驀地淡薄一笑,道︰「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他們來了。」
「嚇?」
「看那邊。」
隨著男人示意的方向凝視過去,乍見沿著他們這端邁而來的那幾個人,晚涼的眉心一跳。
滕爾凡與祁川、蘇勤一並走了過來,許純與戴倫的身影沒看到,大抵是被留在國際酒店照顧莫言了。
「你們怎麼沒有去吃東西?」祁川率先對著他們打招呼,男人的嘴角吟著淺薄的笑容,道︰「怎麼,跑這里來買東西?」
「展總監說要買煙。」晚涼看了滕爾凡一眼,輕聲解釋。
滕爾凡掌心輕插在口袋位置,淡淡地瞥著他們,道︰「走-?」
晚涼連忙點頭,側身看展源的時候,但見男人嘴角微微挑出一抹清雅的冷笑,目光沿著滕爾凡那眾人瞥過去後,直接便轉身率先離開了。
祁川頗為無奈地聳聳肩,對著晚涼溫雅淡笑,道︰「晚涼,你等一下,陪我進去買些東西。」
「呃……」晚涼微微怔忡,眼見著滕爾凡與蘇勤已然離開,只得點了點頭。
伴隨著祁川進入小便利店的時候,晚涼心里略為不安。不過,男人一直都沒有說話,也沒有要挑選東西的意圖。他只是靜靜地沿著擺放了貨價的甬道前行,偶爾會停駐下來看一看某些物品,但卻不會伸手去拿。
晚涼見狀,腳步往前一跨,站到了男人面前,一雙清靈的眸子,幽幽盯著他。
「晚涼,怎麼了?」祁川目光似水,靜靜斜睨著她。
「這話,應該是我問學長的-?」晚涼輕輕咬了一下唇瓣,低聲詢問︰「學長,你是特意叫我出來的-?」
「你倒是看出來了。」祁川眸眼沉暗,淡淡開口︰「晚涼,小勤不是一個輕易跟人親近的人女孩子。她突然待你好,你難道沒有什麼想法嗎?」。
「有什麼想法?」晚涼沒想到祁川會與他提及這件事,不由失笑︰「學長,在我看來,小勤就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女孩。沒錯,她可能很任xing,但我覺得,她的本質是好的。人xing本善,我不覺得應該要忌諱她什麼。」
時里蘇去。听著晚涼的話語,祁川的眉峰一動,一雙瞳仁輕輕眯起,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晚涼掌心沿著祁川的臂膊輕輕地拍了一下,道︰「學長,放心-,我跟小勤完全沒有利益上的沖突,我想,她不會針對我的。而我……也不習慣跟任何人為敵?」
「晚涼,我知道你善良,看待一切事物都總是往著美好的方向出發。」祁川倏地反手握住了她的腕位,認真道︰「但你要明白,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的。我不是要你針對她什麼,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心之心不可無,不是嗎?」。
「學長,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懂得照顧自己的,你放心-?」晚涼微笑著點頭︰「我一定會好好的。」
祁川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溫柔地笑了笑,眼里那光亮,卻漸漸消暗了去。
這女子,不是單純,而是太過善良了。
他唯恐不久後,她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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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an哥哥。」與展源、滕爾凡二人一並往前行進的時候,蘇勤伸手去攥住了展源的臂膊,親昵地道︰「言姐姐她沒事。」
「我知道。」展源的應答,不冷不熱。
「你怎麼知道?」蘇勤錯愕地看著他。
「她若有事,你們還會有心情來這里吃東西嗎?」。
听著男人不答反問的回應,蘇勤的俏臉微微泛了紅。一時間,她無言以對了。
滕爾凡眉頭輕皺,滿眼擔憂地看著她。
「ryan哥哥——」
「你可不可以有一刻是安靜的?」展源似乎有點不耐煩了,他濃眉一沉,冷聲道︰「可否距離我在公尺以外?」
「ryan哥哥,你為什麼一定要討厭我?」听著男人的話語,蘇勤整張臉都跨了下來。她用力一抽自己挽著展源臂膊的縴手,跺了一下腳,道︰「難不成,因為我喜歡你,你就一定要把我的尊嚴都往著地底下踩去才甘心嗎?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
「我就是這麼殘忍,不會因為誰而改變的。所以,別試圖得到我的垂憐。」展源截斷了她的話語,聲音冷沉漠然,道︰「我是永遠都不可能會對你有什麼心思的?」
「到底我哪里做錯了,以前你不是那樣對我的——」
「小勤。」滕爾凡看著蘇勤漸漸變得激動的情緒,長臂驀地騰伸了出去,攥住她的細腕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不必太過執著——」
「哥,我只是想弄明白,我哪里做得不夠好,為什麼ryan哥哥要一直這麼討厭我罷了。如果真的是我做錯了,我可以改的——」蘇勤才想要向滕爾凡訴苦,但見展源完全沒有要搭理他們的意思,徑自往前方踏步離開了,她不由用力一推滕爾凡的肩膀,往著展源前進的方向沖了過去,伸手揪住了他的尾指,咬牙道︰「ryan哥哥,我不管,今天你無論如何都要把話向我說明?」
展源的眸色轉暗,一雙利眸幽幽,猛地把自己的手臂從女子的掌心里抽了出來,低嗤著笑道︰「說明什麼?說明我對你沒有意思?說明我的心里永遠都容不下你?還是說明你壓根配不上我?」
男人冷淡的質問,如同狂風驟雨刮過,把蘇勤整個人,都問得懵了。她的心髒一疼,急急後退了好幾步,不可思議地盯著男人,仿佛剛才從服嘴里听到了話語,是這世界舊最惡毒的詛咒,令她驚惶失措。
面對著她的慌亂,展源薄唇一撇,聲音越發清冷了幾分︰「蘇勤,你不是天真,可是愚蠢到可笑?你以為,以前我對你好,未來一輩子,也都會對你好嗎?我告訴你-,男人……全部都是朝三暮四的動物,他不會為任何人所停留的。因此,不要指望著能夠得到我的心,你沒有那個能耐?」
「不——」蘇勤咬著下唇,眼里一片沉痛︰「ryan哥哥,你不是那樣的……」
「展總監,你怎麼可以那樣傷害她?」有女子輕輕的聲音傳了過來,同時,她的身影也快速靠了蘇勤,扶住她的肩膀。同時,眸子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冷漠無情的男人,道︰「她對你一片真心的啊……」
「我不稀罕?」男人目光一凝,視線悉數落在晚涼身上,道︰「像我這樣一個男人,永遠都不可能把心交予給誰。你還是,趕緊的讓她死了得到我感情的心思-?」
他語畢,也不管一旁的滕爾凡與祁川緊皺著濃眉瞪他的模樣,轉身瀟灑地跨步離開。
蘇勤眼眶泛著潮紅,身子拼命地顫抖著,靠著晚涼,低聲抽泣了進來。
晚涼心里微疼,想著方才展源說出那些無情話語之時,眉眼里的決絕情緒,內心深處,便好像被塞了一團棉花,連肺腑都無法正常呼吸——
他的那些言語,若真是他心里所想,那他該是怎樣無情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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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受了展源話語的影響,蘇勤不願意再與他們一並去用餐,晚涼只得與滕爾凡一並送她回酒店。
蘇勤的情緒很低落,與晚涼坐在後座的時候,頭顱一直往著她的懷里靠,像極了受了欺負的孩子,試圖得到大人的安慰。晚涼雖然沒有說話,卻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安慰她。
「晚涼姐,你說到底要我怎麼做,ryan哥哥才會接受我啊?」蘇勤直到滕爾凡的車子抵達了國際酒店的停車場後,待男人下了車,方才抬起臉看著她,問道︰「你能不能教教我?」
她的這個問題,著實是令晚涼極之為難。她沉吟了好一會,方才低聲道︰「小勤,你們的感情世界,只有你們兩個才懂,我沒有辦法給予你意見?」
「可是ryan哥哥他對你完全不一樣啊?」蘇勤小嘴一抿,哭喪著臉︰「晚涼姐,你一定有什麼法定可以教我的,對-?」
「我——」
「拜托你,告訴我好不好?」
「小勤?」彼時,滕爾凡已經為她們拉開了車門,男人的臉色沉暗,一雙利瞳幽幽地瞥向蘇勤,道︰「ryan已經把態度表明了,你不要再為難何小姐,趕緊下車-?」
蘇勤小嘴一撅,似乎極不情願就這樣跟著滕爾凡離開。可那男人卻眸子輕輕眯了一下,道︰「下來?」
听著男人聲色俱厲的話語,蘇勤不敢再多說什麼。她只得應了一聲「知道了」,身子退出了車廂外。
晚涼與她一並下了車。
「她情緒不太好,今晚就辛苦你多陪一陪她了。」滕爾凡的視線,沿著晚涼的臉面瞥來,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滕總請放心,我會照顧小勤的。」晚涼避了他的眸光,低聲應答。
「走-?」滕爾凡率先往著電梯而行,大有相送他們上樓的意思。
「哥?」蘇勤隨著他步行而去,掌心挽住了他的肩膀,眉眼里沁出一絲亮光,道︰「反正我們沒有吃成夜宵,不如叫客戶服務-?我們一起到上面去吃東西,慶祝我跟晚涼姐成為好朋友,好不好?」
滕爾凡側眉,眼風沿著她的臉面橫掃了過去,道︰「小勤,剛才看你還一臉沮喪,怎麼這麼輕易就從失戀中走出來了?」
「我才沒有失戀,我跟ryan哥哥都沒有戀過……只是我單方面的相思罷了。」蘇勤甩了一下手臂,驀地興沖沖道︰「不管了,總而言之,我現在要打起精神來,重復為我跟人創造機會。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听著她信心滿滿的話語,滕爾凡的眸子一凝,眉眼里絲絲質疑的亮光浮動。
「哥,你別不信?」看著他那模樣,蘇勤不樂意了,道︰「總之,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過得好好的。我沒有那麼容易被打倒,我會一直努力堅持著,直到把ryan哥哥追到為止?」
「小勤,你不要太過執著——」
「行了,哥,我自己做事,會有分寸的,你就放一百萬個心-?」蘇勤掌心沿著滕爾凡的肩膀拍了兩下,道︰「你先跟晚涼姐上樓,我稍候去點完東西再上來。」
她沒有待滕爾凡反應過來,便已經一溜煙往著某條通往前廳的甬道奔離了過去。
滕爾凡沒有再叫喚她,反而側身看向晚涼,道︰「不要理會她,我們先上樓-?」
晚涼自然點頭應答,隨著他邁步進入了電梯。
少了蘇勤,二人間又一直沉默,氣氛不免局促。感覺到男人的眸光似乎是不經意沿著她的臉面瞥來,晚涼但覺心里一緊,微微側過身,試圖避離他的視線。
「晚涼。」滕爾凡開了口,聲音清清淡淡︰「我有話跟你說?」
「滕總,你請說?」晚涼勉力一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在一些。
「先不論小勤為何會突然跟你親近,她知道我們來洛城的事情,是源于莫言的口中。」滕爾凡雙手剪在後背,聲音溫淡有力︰「莫言這樣的做法,我非常抱歉。」
晚涼意外于他親自對她提及這件事情,不由微微一愣。她用了好一會,方才從錯愕里緩過神來,道︰「滕總,我很感激你跟我說這些話。雖然我不知道小勤她是否真的喜歡我,但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她。她是一個很執著的女孩子,跟我妹妹極像。我真的,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看待。」
「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滕爾凡眸子輕凝︰「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真心喜歡上你的?」
假以時日,便會真心喜歡了嗎?
那麼……我們的距離,是否又能夠拉得近一些呢?
晚涼的眸光,緊盯著男人,沉默了許久,卻沒有去詢問。
有些話,她知道,自己不該問出來。否則,他們甚至連這樣的距離,都可能保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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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為蘇勤去了太久都沒有回來抑或獨自與滕爾凡待在一個空間里,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妥,晚涼把杯子里沖好的咖啡全部都吞咽入月復後,雙掌合什著輕輕一搓,頗有點尷尬。
「你沖的咖啡真不錯。」滕爾凡倒是顯得自如,他眸光甚至一直都在盯著晚涼看︰「可以自己開咖啡館了。」
「是嗎?」。晚涼微微笑了一下︰「只是我自己平時喜歡煮咖啡,熟能生巧罷了。」
滕爾凡啖了一口咖啡,眸眼輕凝︰「晚涼,你的能力很出眾。」
「……」晚涼微微一怔,抬著眸看男人,眉眼里沁出絲絲不解。
總覺得,滕爾凡話中有話。
果不其然,男人在接觸到她疑惑的目光後,驟然一笑,聲音涼薄而低沉,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僅僅作為ryan的助理,不足以發揮你的才能?」
「滕總——」
「先听我說。」滕爾凡身子微微往前一傾,拉近了與她的距離,眸光緊盯著她的眼楮,低聲詢問︰「你有沒有想過,往著更高的一個層次發展?」
「我……」是個人,都喜歡往上爬。只是,滕爾凡此刻對她的詢問,令晚涼太過措手不及。她眉頭緊皺,遲疑了好一會,方才應道︰「滕總,我很開心你看得起我,但我現在覺得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勝任更多的事情。何況,我在中天地產的資格並不算老,上面還有很多人能力比我出眾。我近段日子都在往上升,而且成績還沒有完全做出來。我……沒有辦法再去想更多了?」
「你考慮得倒周全?」滕爾凡點了點頭︰「的確,很多事情是不能夠急著來的。」
晚涼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男人眼前那已經空了咖啡杯,道︰「滕總,我再給你倒一杯咖啡-?」vexp。
「好?」滕爾凡長臂一伸,把杯子拿了起來,遞到晚涼面前。
晚涼接過,正要轉身去沖咖啡,卻偏生腳尖不經意被那輕翹著的地毯給絆了一下。她嚇了一驚,身子驀地失衡,整個人都往著前方倒了下去。
手里的杯子因為指尖的松動而往前飛甩了出去,眼看著身子下墜時候,額頭幾乎要撞著茶幾的稜角,晚涼整顆心都快速往下墜落。她緊闔了眸子,試圖來個眼不見為淨,掌心下意識地去捂自己的額頭。
她本以為,自己倒下去,肯定要撞個頭破血流的,不過,旁邊坐著那男人的反應似乎極快。在她下落的同時,他已經騰出了胳臂,指尖扯住了她的臂膊用力一拉,把她攥了回去,與她一並跌坐在旁邊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