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火月冷冷說道︰「下人也是人,你這樣做,不覺有些過分了嗎?」
旁人見納蘭火月如此跟公主說話,都是大驚失色,玲瓏公主是蕭王最小的女兒,深受他的寵愛,在宮中一向刁蠻任性慣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連她幾個哥哥都很怕她。納蘭火月雖說是司徒策的孫女,那也是臣女的身份,一旦得罪了這位刁蠻公主,只怕誰也保不住她。
哪知玲瓏公主卻只愣了愣,目光有些茫然︰「過分?我教訓一個奴才,有什麼過分的?」
納蘭火月見這玲瓏公主一臉錯愕,毫無醒覺的意思,不由更為氣憤。她哪知這些身份尊崇的皇室子女,自小便是在一個千人捧,萬人護的環境中長在,向來以自我為中心,從無什麼地位平等的概念。在這些皇室貴族的認知中,自己生來便高人一等,是這世界理所當然的主人,周圍的人只是他們的奴僕,應任由他們驅使,即便要這些人去死也不為過。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玲瓏公主出乎意料得沒有大發雷霆,反而覺得有些新奇。
她看了看納蘭火月冷冷的表情,眼中掠過一絲好玩的神氣,隨即偏過頭去,向那宮女說道︰「好吧,既然小妹妹為你求情,那這次就放過你吧。」
那宮女听了這句話,登時如蒙大赦,忙向玲瓏公主磕頭謝恩,只是身子仍舊伏在地上不敢起來。周圍的宮女侍衛見公主沒有生氣,都有些意外,但卻來不及細想,玲瓏公主一旦發怒,總有一大群人要跟著倒霉。
納蘭火月見玲瓏公主沒再追究那宮女,于是輕輕一松,也放開了她。
玲瓏公主嚶嚀一聲,撫著留下幾道青痕的白女敕手腕,微微皺著眉頭︰「小妹妹的手勁好大,把我的手都捏痛了。」
一旁的司徒策見這刁鑽公主沒有大鬧特鬧,也松了一口氣,忙走上前來,假意斥責道︰「月兒,怎敢對公主如此無禮,還不快跟殿下道歉。」
說完背過身來,向納蘭火月連使眼色。納蘭火月雖然老大不樂意,但念及對方身份,又有一大群侍衛在旁虎視眈眈,只好給這老友一個面子了。
哪知她剛要開口,玲瓏公主卻已走上前來,認認真真看了她幾眼,然後又繞著她走了一圈。納蘭火月心中正在詫異,便見玲瓏公主以手托腮,站在那里喃喃自語︰「這麼漂亮的人兒,可別讓我那幾個哥哥瞧見了。」
納蘭火月聞言大暈,這古怪公主,心里在想些什麼。
玲瓏公主瞧瞧二人,又嘆口氣道︰「可惜父王召我過去,沒法和你們多玩會了。司徒策,下次到你那去,可別再躲我哦。」
司徒策干笑兩聲︰「老,老朽何曾躲過公主。」
玲瓏公主嘻嘻一笑︰「你放心,下次再去,便不找你了。」又向納蘭火月眨眨眼楮︰「小妹妹很有意思,下次咱們一起玩,記得教我功夫哦。」
說完轉身離去,後面緊跟著一大群宮女侍衛,剎那間走個干淨,只留下兩人站著發呆。
納蘭火月見這玲瓏公主說走便走,來去如風一般,性格又離奇又古怪,不由大感詫異。
司徒策在一旁嘿嘿笑道︰「這丫頭叫李玲瓏,是蕭王最小的女兒,也是這蕭國皇宮最難纏的家伙。」
「哦。」納蘭火月點了點頭,又看向司徒策,奇怪地問道︰「我瞧你好像挺怕這丫頭,莫非你偷酒的事被她知道了不成?」
司徒策難得的老臉一紅︰「我這哪是怕她,不過是看她師傅面子,呵呵,不跟這小丫頭見識罷了。」
「師傅。」納蘭火月聞言微詫︰「她師傅是誰?」
「就,就是銀霜。」司徒策臉上有些不太自然。
「銀霜,柳銀霜?」納蘭火月頓時恍然,難怪司徒策會對玲瓏公主如此忍讓,原來是因了柳銀霜的緣故。柳銀霜是司徒策年輕時的戀人,兩人曾經一起經歷風雨,感情非常深厚。後來卻不知何故分道揚鑣,其中曲折不為人知。不過依納蘭火所見,司徒老兒定是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要不然也不會終生未娶,一直獨身到今天。從他現在對玲瓏公主的態度來看,也一定是因為心中有愧,任那小丫頭騎到頭上也不敢哼一聲。
納蘭火月想到這里,不由暗暗發笑。
司徒策瞥到納蘭火月的表情,老臉微微發燙,口中干笑了兩聲︰「那小妖女古怪得很,嘿嘿,我瞧她好像對你挺感興趣。沒想到你變了女人後,魅力還大了起來,真叫人羨慕啊。」
納蘭火月聞言微尬,正要說話,卻听司徒策說道︰「到了。」
此時二人已來自一處幽靜別院,四周花草芬芳,青綠滿地,倒是個優雅的地方。兩人走至院門,便見門口閃出一人,卻是個濃眉鳳目、身材健碩的年青人。
「司徒先生,你回來了。」那人見到司徒策,立即拱手行了一禮。
「嗯。」司徒策淡淡應了一聲,繼續他仙風道骨的宗師作派。
那人抬起頭來,這才看到司徒策身後的納蘭火月,不由呆了一呆。
「這是我孫女司徒月,今日才來宮中。」司徒策神情淡然,裝腔作勢的功夫修到了家。
「原來是月小姐,在下冀丘,是宮中一等侍衛,蕭王特派我來保護國師先生。」年青的侍衛由智暫的驚愕中恢復過來,忙向納蘭火月行了一禮,自我介紹道。
「司徒月見過冀侍衛。」盡管有些不大自然,納蘭火月還是裝著樣子施了一禮。
听到納蘭火月的聲音,冀丘輕輕顫了一下,臉上竟然顯出陶醉的表情。見此情形,司徒策輕輕咳了一聲,那冀丘驀然醒覺,忙閃到一邊,「兩位請進。」
瞧著納蘭火月離去的背影,冀丘自言自語道︰「真是可妙人兒,連聲音都這麼好听。」
進到宅內,司徒策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月兒真是魅力不凡啊,才來到這里,就把我的侍衛給迷住了。」
納蘭火月微言慍怒,「司徒老兒,再說一句,我就把你嘴給撕了。」
司徒策縮縮身子,仍舊笑道︰「還說不是,你瞧你現在的樣子,哪點還像以前的納蘭火。我看你還是不要變回去了,做個千嬌百媚的國師千金倒也不錯,哈哈哈。」
納蘭火月怒道︰「我就是我,沒有人可以改變,納蘭火永遠不可能變作女人。」
司徒策見納蘭火月動了氣,這才止住了笑聲︰「你現在還有幾層功力?善智那死頑固你也知道,如果不拿出點什麼,只怕進不了蘭迦寺。」
納蘭火月嘆了口氣︰「兩層都不到。」
司徒策皺了皺眉︰「那可難了,想當年,我也是治好了他師弟,善智才讓我進藏經閣的。那家伙可不像我,絕不會相信什麼男變女的怪事。你若說自己是納蘭火,那老家伙肯定一腳踹你出來,搞不好連我也要倒霉。」
納蘭火月搖搖頭︰「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去。」
司徒策一笑︰「我知道你要去,不過在此之前,先容我想想辦法。或許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納蘭火月點點頭︰「也好,不過我還有幾個同伴,麻煩你派人通知他們一聲。」
司徒策詫異道︰「你還有同伴?老火,這可不像你,我看你還真是變了。」
納蘭火月苦笑道︰「時不由我,若不是他們,只怕我還到不了這里。」
「哦?」司徒策顯得極有興趣︰「說來听听。」
納蘭火月瞧瞧這個側耳以待的老朋友,搖了搖頭,緩緩將自己與邵劍秋結識經過,再利用端木冰護駕等等,一一向司徒策道來。
司徒策听完之後,目光變得有些悠遠,輕輕嘆了口氣︰「沒想到你還有這些經歷,哎,老朋友,這一路辛苦你了。老友先前不羈之處,你可別往心里去。」
納蘭火月微微感動,笑了一下︰「司徒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媽,快快喚人將我的事辦好,我便不再怪你。」
司徒策哈哈大笑︰「這個簡單,司徒策照辦便是。」遂向外呼喚一聲,立即便有一人走入房門,正是守侯在外的冀丘。
司徒策向冀丘耳語幾句,年輕侍衛連連點頭,司徒策說完,微微一笑︰「那就有勞冀侍衛了。」
冀丘忙道︰「能為司徒先生效勞,冀丘求之不得,在下這就去辦。」臨走時又向納蘭火月偷看了一眼,這才匆匆離去。
司徒策見狀,朝著納蘭火月促狹一笑︰「月兒,你看你把人家迷得不清。」沒等納蘭火月發作,立即轉身便走,只留下一串響亮的大笑聲。
納蘭火月見司徒策又故態復萌,只氣得滿臉通紅,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望著這老頭的背影咬牙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