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火月見烈陽老怪臉色漸灰,心中暗叫不妙。她對這個從前的對手還是很尊重的,這人脾氣雖然怪異,卻不是什麼壞人,武功也極高,是個難得的對手,絕不能讓他因自己一時誑語而頹廢沉倫。忙開口道︰「師父閉關之間,偶爾出來指教我的功夫,其中曾提到過前輩的大名。」
「哦?」烈陽老怪抬起頭,臉上有些驚奇︰「他提到過我?」
「嗯。」納蘭火月肯定地點點頭,心想︰我正在提到你。
「師父曾說,這天下武學眾多,唯一種武學最值他贊賞。那就是前輩的烈陽神功,師父曾說,前輩的烈陽真鑒若能練到極境,造詣絕不會在他之下。」
納蘭火月話一出口,烈陽老怪眉毛微微動了動,雖仍有些疑慮,臉色卻已舒展了幾分。
「師父曾說烈陽真鑒乃天下一大奇學,千百年來少有人能融會貫通,而烈陽前輩卻是最有希望的一人。自與前輩交手之後,師父一直對您贊不絕口,說天下高人少矣,前輩卻是其中一個。」
納蘭火月侃侃而談,每說一句,烈陽老怪眼楮就越亮一分,到後來,竟咧嘴哈哈大笑︰「不錯,不錯,老火是說過我的火流雲功夫天下無雙。」話中透著得意,火老兒也改成老火了。
納蘭火月心道,原來馬屁是這麼拍的,以前還從未用過,不過那時候的納蘭火,也沒什麼機會拍人馬屁。
納蘭火月又道︰「我瞧前輩如此厲害,烈陽真鑒想必已功德圓滿了吧。」她此刻對著從前的對頭一口一個前輩,心中雖有些汗然,卻又不得不裝腔作勢下去。
「哪里哪里,」烈陽老怪謙遜道︰「我的金罡真氣不過初成而已。」
納蘭火月故作驚訝︰「才初成就這麼厲害,如若大成,我師父也不一定勝得過前輩了!」
烈陽老怪听了此話,登時笑得合不攏嘴,哪里還像前面那個殺氣騰騰,盛氣凌人的冒火老怪物。
見此形情,遠處圍觀的一群人都是目瞪口呆,連端木冰也微微側目,感覺有些難以相信。
听完納蘭火月的話,烈陽老怪精氣神全回來了,身上火焰升騰,重又恢復成當初那個桀驁不馴的絕世高手。
他拍拍納蘭火月的肩︰「女娃兒挺合我心意,你回去跟你師父說一聲,老夫金罡真身一成,他日必會前來拜會。」又看了看她︰「小姑娘雖然武功不錯,真氣卻不純厚,待我助你一助。」
說罷長袍一揮,搭在納蘭火月腕上。納蘭火月微微一驚,正要躲閃,卻發現烈陽老怪一雙赤眼精光炯炯,目中滿是熱情,當下心情一松,由他施為。
納蘭火月閉上雙目,只覺一股暖流涌進體內,在經絡中游走片刻後,又緩緩退了回去。
納蘭火月心中奇怪,遂張開了眼,卻見烈陽老怪一張赤臉有些古怪︰「女娃兒的真氣倒也怪異,老夫的金罡真氣只推進少許,竟再遞不進去。」
烈陽老怪一張老臉微微發紅,既惋惜又有些佩服地說︰「納蘭火不愧一代天驕,教你的功夫著實古怪,不但與老夫的金罡火力排斥,還能與老夫的真氣分庭抗禮,絲毫也不佔下風。」
原來烈陽老怪的真氣剛進納蘭火月經脈之中,立即發覺有一股冰涼清澈的真氣反噬過來,與自己金罡火陽較起了勁,自己微微用力,竟不能前進半分。烈陽老怪怕傷到了納蘭火月,不敢再加真力,只得退了出來。
納蘭火月知道他是想替自己打通經脈,讓自己少走些彎路,不由心中微微感激。烈陽老怪的金罡真氣渾厚精純,比自己的紫炎訣還要霸道幾分,連他也奈何不了自己體內的月華真氣,看來以後要想恢復以前的功力怕是十分困難了。
這月華真氣氣若游絲,看上去並不強盛,卻能壓制烈陽老怪的金罡真氣與自己的紫炎訣,不是潛力巨大,就是生來至剛至陽一類功夫的克星。只可惜自上次吸收月華之後,這真氣便沒有多少進展,一直保持著相同的水平。
這月華真氣雖然怪異,卻只在體內威風,拿出去對敵就不行了,難道真的要靠吸收月露精華才能有所突破嗎?這連日來的月亮也是有的,卻再沒像上次一樣能盡釋真華,讓自己從中受益,自己又如何加以粹練,鞏固壯大呢。
烈陽老怪不知納蘭火月心思,仍舊遺憾地說︰「罷了,看樣子走捷徑是不行了,以後還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周圍的人見納蘭火月幾句話一說,竟似和烈陽老怪交上了朋友,還惹得他出手相助,雖然沒能成功,卻讓大家覺得百般不可思議。
納蘭火月由思索中醒來,眼角余光掃到了地上的灰溜溜的圓石,遂撿了起來︰「烈陽前輩,這可是火精石嗎?」
烈陽老怪臉上露出贊賞之意︰「女娃兒有見識,不錯,這個就是火精石,不過有用的部分已經被老夫用掉了,現在只剩下個空殼。」
納蘭火月握著圓石,只覺手中一片溫熱,滑溜溜的十分舒服,于是開口道︰「既然沒用了,能送于我嗎?」
烈陽老怪哈哈一笑︰「女娃兒盡管拿去,老夫一身清風,也沒什麼好送你的,日後你若遇上什麼麻煩,盡可來找我,老夫包管替你解決。」
納蘭火月見烈陽老怪竟然向她允諾,不禁喜出望外,登時起了讓他護送自己去明月國的念頭。有這樣一個大高手護駕,此行可高枕無憂。但轉念想道,這老怪性情不羈,一向自由散漫,只怕受不了這樣的約束。
于是仰起頭來,笑道︰「老前輩高來高去,我想找你只怕也找不到呢。」
烈陽老怪皺了皺長眉,說道︰「這倒也是,」想了想,遂取出一物,交給納蘭火月︰「這是千機眾的信符,老夫當年曾與千機眾的頭頭朱七橋有些交情,受他贈與此符。你日後若遇上難處,可持此物向他求助,千機眾耳目遍布天下,當可替你找到老夫。」
納蘭火月聞言接過信符,這千機眾的名聲她也听過,據說是個專門從事刺探情報、挖人私密的組織。這組織的首領叫朱七橋,是個四面玲瓏、耳听八方的人物。只是那時的納蘭火睥睨天下,對這樣的人並不太在意。十幾年過去了,這個組織似乎是壯大了不少,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了。
烈陽老怪交待完畢,便看了看遠處,說道︰「老夫也該走了,這里進了這許多人,泉水已散了靈氣。我要尋別處修練,將來好與你師父較量。女娃兒,就此別過了。」
不待納蘭火月答話,長袍一掀,身子兔起鶻落,轉瞬即逝,只在山腳處發出一聲虎嘯,震得山坳微微震顫,人已去得遠了。
看到烈陽老怪終于消失不見,躲得遠遠的山鬼們這才敢圍了過來,沖著納蘭火月哇哇得大叫著,看他們的意思,是在感謝幾人趕走了搶佔他們家園的大煞星。
邵劍秋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納蘭火月,心情既驚訝又興奮。他吃驚的不光是納蘭火月的身份,更重要的是納蘭火尚在人間的消息。
「家主,家主他老人家真的」看著邵劍秋激動的樣子,納蘭火月不忍拂去他的希望,不等他說完,便點點頭︰「是的,師父他還活著。」
「這麼說,家主這些年來一直在閉關潛修,不日將會出山?」
得到納蘭火月肯定的答復後,邵劍秋幾乎要高興的瘋了,自己童年時代的英雄不但沒死,反而已練就天人絕學,這麼說來,納蘭家族又有希望了。
納蘭火月卻在心中發誓,終有一日,我定會令納蘭火再現江湖,令納蘭世家重振當年聲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