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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長江底畔鋸竹聲

眾人在竹屋休息一夜,翌日清晨時分便離開了幽谷,來到了長江邊上。此刻太陽已經懸掛在鐘山之上,萬道金光點染雲霧。

隔江遠望,一個個村莊中參差分布的人家,升起裊裊炊煙,恬靜安詳。唯有長江水滔滔東流。

東方華看著眼前風物,不禁有山河之情,涌起無限回憶,道︰「或許只有金陵才是歸宿之地吧~」噓聲一嘆,心中似得到了安慰卻又覺得失去了什麼似的。

西門沖重重吁出一口緊壓胸口,令他無限傷感的氣,徐徐道︰「尋章臥病老雕蟲,只有這座令人向往的千古帝王之洲才是士子心中的歸宿。但也局限了他們的**。」

李巍大嘆一聲,道︰「思想心境過高,難免過于傲氣,這座帝王州的確有自己的靈魂。但是意志太堅強未免看得太清。這座城市是將自己孤立了起來。」

赤霄真人點頭道︰「太過特殊的地方就越是這樣,于是它只能圍困在地域和歷史之中。」

東方華沉吟一番,才開口道︰「李巍,是該進入地宮的時候了!」

李巍低聲一嘆,喚出身體中的戾氣,「吼」,戾氣化作龍形潛入了長江之中。臨近金陵城牆地下百余丈的地底,昔日金陵戾氣的所在的龍形裂縫,長江水詭異地倒流而出。黑色的戾氣漸漸充盈其中。

李巍睜開眼楮,低沉的聲音道︰「戾氣已經充滿!」李巍臉色變得陰沉,他甚至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意志要失控了。

東方華看向李巍,凝重道︰「你沒事吧?」

李巍咬牙道︰「我感覺到我快要失控了!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華凝重道︰「這就是秦始皇埋葬在金陵的那方金印的作用!昔日蕭繹的性格弱點是孤傲離群,看不起任何人。但其實他尋找的是知音。事實上,也沒有多少人可以成為他的敵人。」

李巍道︰「若一個人是以完美為目標的話,那麼他就會被情緒和自身性格所牽制,但自我檢討的能力要兼之容納其他意見的能力,會把他個人的主觀減至較低的程度。于是蕭繹的性格開始改變,甚至變得冰冷!」

東方華全身一震,一一字地道︰「你理解他的性格!」

李巍邪邪笑了起來︰「申乎不知己,絀乎不知己,自以為知己,其實不自己!既然不存在知音,不如冷漠逍遙!」

李巍記起昔日那個意至尤纏綿無已的男子,或許在世俗眼中他有點畸形的情感心理,但真正的心理健康和殘疾又如何定義?反不如身體上的殘疾來得更為明顯。若說健康,天下人皆心理健康,若說殘疾,必然全都殘疾。這些人之常情,情感上的完美是不可能的。因為它太過飄渺虛幻。

東方華明白李巍此時的心情,作為一個老人或者作為一個不落井下石的人來說,他會勸其想開看來。但是,對于痛苦的遺忘就是對自己傷痛的踐踏,就是對自己心靈的欺騙。或者對于一個希望他振作起來的人來說,是罵到他醒。但是他無比清醒,還有比他還清醒的人嗎?

江風聲滔滔,江畔人無言。潮來潮去,夢斷魂銷,寂寞地來,寂寞地去。山他厚重,就是因為它沉默;水有性格,就是因為它特殊。人喜歡將心境融入山水之中,但山水卻在他們感嘆之時將他們獨立開來。因為他們的是發泄,而不是真正將自己形成山河水一樣的獨立體。

「 !」李巍挺身躍入長江之中,釋放出的戾氣指引著他方向。

東方華苦笑著,李巍一聲不吭地躍入百丈之下的長江中,明顯是對于自己幾人的冷漠。心道︰「他最喜歡的就是潛藏形跡,呆在我們身邊吧。他喜歡磨掉自己的鋒芒,但卻是得到相反的效果。」

沙潔羅眼神一黯,向江邊走了幾步,倒身跌入了長江之中。

東方華啞然,半晌才搖頭道︰「昔日梁元帝蕭繹的性格,縱然是徐昭佩才貌雙絕,也最終得到了他一個冷冰冰的回答。若真正的男人是沉默的話,有淚不輕彈的話,那麼也太絕情了吧~這種感情的折磨也許是他們的獨特吧~也是世間大多數夫妻的折磨吧~平淡和冷淡只是一字之隔。情感這種飄渺的東西對于他們這些孤獨者來說也許只有生死相許才能體現出一絲價值吧~若是他們能夠為女子提供一切物質享受,那麼或許只有深宮內院的爭寵和陰謀詭計才適合對他們有著深刻感情的女子吧?但這畢竟是一種折磨啊~」

在暗流翻卷的長江水底,一條眼鏡蛇中的女王梅蛇,不,是佛家所講的龍族在水底巨大的壓迫中模索著。它就是沙潔羅,為了追尋李巍而跳到了長江中。

「李巍,你在哪兒?我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沙潔羅申吟著。沙潔羅越潛越深,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水的壓力越來越大。

「沙潔羅大喜道︰「在那里!」循著江壁游去,鑽進了一口發著黑光的缺口,進入了龍形裂縫之中。

沿著曲折彎曲的甬洞,甬洞先往上斜斜延伸二丈,又蓋折而上,但已經比先前寬闊了幾分。

沙潔羅看見三個和自己鑽出來的小洞差不多大的甬洞,但和自己現在自己所呆的大洞一樣,都充滿乖戾寒冷的氣息,令自己心中窒息得要命。

沙潔羅依舊是原形,像蛇一般游著,如此往上十多丈後,沙潔羅進入了一處更寬闊的空間,空間如一個扁圓般高寬十余丈,但不知有多長。沙潔羅倏地停下,感覺道︰「那里的氣息更強盛,他應該是去哪兒了!」

沙潔羅向著前方繼續游著,此處已經不再有水了,但乖戾寒冷的氣息卻液化了。她只能蛇游前行。

「撐不住了!用它吧!」一個青琉璃色的心形物出現在她的蛇頭上,正是那金翅大鵬鳥死後身上毒液所化成的青琉璃心。

藍色的光籠罩在她的蛇軀上,行了百丈後,青琉璃心蓬地一聲碎了,一顆玫瑰色的石頭從蛇口中吐出,浮在雙眸前方。雙眸中充滿堅定。

前方越來越黑暗,沙潔羅已經看不清了,眼前一片黑暗。她早已經失去了方向,靠著感覺繼續前行。

沙潔羅心中開始變得難過、傷心、幽怨了起來,正在她要哭出來事,她眼皮前閃過亮光,她的眼皮也變得亮紅起來,她知道只有白晝閉上眼楮時眼皮才會這樣,于是睜開了眼楮。

碧空萬里,白雲低綴在碧綠的山峰上。遠處,一條碧綠色的山澗掛在山崖上。崖山是淡灰色的崖灰石和赤紅色的崖灰石。淡灰色的崖灰石在空中,形成不規則的台階,赤紅色崖灰石則被慢慢的蘭草覆蓋著頂端。

山澗左邊則是一座竹山;右邊卻是一座幾乎以松樹為主的高山,可以從樹枝淡葉中看到銀色的光。那是一條溪流,潺湲的流水聲好似重著韻,聲音琤琮。

一陣清香忽然傳來,沙潔羅化作了人形,看著那淡灰色的崖灰石,疑惑道︰「這里怎麼有這麼多竹子,而且這香味似乎是竹蓀上的清香。」

沙潔羅騰身飛起,在山澗中的石頭上點了幾下,躍上了山崖,欲要走向竹林中,忽听竹林、草叢簌簌作響。接著「唧唧」連聲,竹樹上突然出現成百上千只黃鼠狼。在竹樹上亂竄。

沙潔羅正微笑著,對這種精致感嘆一番,忽听「錚」地一聲琴響傳來。沙潔羅略微疑惑,蓮步趨前,循聲進入了竹山之中。

只見李巍盤坐在竹林中一處較為寬廣的空地,邊撫著琴邊用一大把足有他半身高的鋸子鋸著竹子。

「嗡嗡嗡」地鋸木聲,時而繼續時而停下,顯出李巍正在思考著。

沙潔羅蓮步輕移,走到李巍身旁,捧著裙裾,慢慢蹲下。只听李巍道︰「不對啊~外公不是說修竹補音的嗎?但我鋸著竹子的聲音明顯要比這上古瑤琴的聲音好听得多了!外公不是說琴以陝西和山西的桐木做琴身比較好嗎?記得他說過蔡邕的焦尾琴是一根從火堆中取出來的柴火做成的。這樣一講,那琴都不是用桐木為琴身的。但就算不用桐木用其他木材做彈去來的聲音還是不及鋸木頭鋸竹子的聲音好听哩!」

李巍搖了搖頭,皺眉道︰「可是鋸竹子和鋸木頭的聲音又沒有琴弦鼓出的聲音幽遠遼響。」閉上了眼楮,繼續鋸著一截竹子,好半響後,兀然睜開眼楮,道︰「原來神龍造琴是這麼一個原因啊~就好比外公切草藥的時候,聲音是‘咯吱咯吱’的,而鋸竹子則是‘鼓鼓鼓鼓’的,會不會神農炎帝就是因為常常與藥材和利器接觸才有了制作五弦琴的靈感的啊?」

李巍站起身來,渾然沒有發現身邊的沙潔羅似的,像個小孩子般歡喜叫道︰「我有了這種特殊的體悟,外公一定會夸獎我的,這是我又一次新的感悟了!我想我今天可以不吃那種苦苦的中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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