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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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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屋里蕩著幾聲鶯啼,竹影輕手輕腳的收拾燻爐里的爐灰。暗香掩著帕子坐在離室听得錦娘醒來,連連伺候她更衣淨面。

紗帳卷起外面光線極好,錦娘朝外探了一眼,兩側散散的立著三兩個人。她斂了斂眉道「今兒怎麼沒人值守。」暗香幫她整了整衣襟道「一大早就叫王爺撤走了,哦,對了,王爺吩咐讓您今兒到別館去住。」

住到別館去,那麼他是準備采用王元禮的計劃嘍。

錦娘起身道「你們收拾一下跟我出去走走。」竹影一听要出去扔了手中的活計飛也似的跑出來,叫嚷著道「公子帶我們去哪里,自打來了嶺南還未出去玩耍過類。」

暗香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錦娘知道她是怕她故技重施。笑笑道「這次咱們可是去逛市井,人多眼雜,咱們路線又不熟你二人不可亂跑給王爺徒增麻煩。」

這下暗香放心了許多,念叨著反正也不用回了一定要玩的盡興在回別館。

主僕三人有說有笑的出門,街市上人聲鼎沸。竹影玩的不亦說乎,流連忘返。莽撞間撞到了一個四五歲的女童,踫的她哇哇直叫,三人輪番賠禮道歉。那女童仍不止住哭泣。直到她父親來了女童才停下來哭聲,錦娘為她買了一個撥浪鼓,丁零當啷的,她坐在她父親寬厚的肩膀上破涕為笑。父女兩個謝過朝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盡頭走去,錦娘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她父親,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個被父親寵溺的女孩子,梳兩個牛角髻,碎花衣裙搖著父親的粗布衣袖,梨渦淺淺,嚷嚷著要父親馱著她去摘樹上的粉女敕花朵。

心中緩緩滑過一絲柔軟,這些年說恨早就沒有了,縱使在將軍府里受打罵的時候也不曾有了。愛,就更談不上。無恨無愛,自然沒有想念。今日不知怎地,她竟會想起小時候來。她竟然會想回家看看。現在她學會感激父親的恩德,感激他當初心軟沒將她賣去怡紅院,若是那樣她一定比現在淒慘上百倍。

暗香瞧她沉著臉色以為是竹影貪玩惹得她不快,拉了拉竹影的袖子竹影也討好的笑笑。錦娘輕嘆一口氣道「天色還早,跟我去一個地方。」

暗香立即又警惕起來,錦娘到一旁跟車夫租車,怕錢財外露惹人眼球她故意將價錢壓了再壓。談妥價錢三人相繼而上,錦娘道「去東坊村。」

這次竹影也嚇了一跳,含著糖葫蘆口齒不清的道「咱們怎麼又要去東坊。」

錦娘面色凝重的靠著軟墊道「好久都未回去了,不知道變了沒有。」

暗香听出了頭緒問道「公子是東坊人。」

錦娘點了點頭道「雖然那兒悲多喜少但心里還是掛念,想回去看看。」

竹影扔掉竹簽道「公子還是比較幸運的。」又指著暗香道「咱們跟著公子也是比較幸運的。」暗香听了連連的點頭。

錦娘並未吱聲,這個竹影啊,自打跟了她就開始講這句話,每次都那麼肯定,好似真理。她的幸運到底在哪兒呢,是跟著獨孤竇澤嗎?她不敢肯定。

兩側的田埂里稻谷黃燦燦的一片,農民背著鋤頭喜盈盈的唱著當地的民歌。錦娘許久未聞倍感親切。干脆打發了車夫步行走去,後來一想如何回去呢。于是與車夫約定日落前來接她回城。竹影擔心他不來盯著回程的方向看了許久。

戴著斗笠的農民黑黝黝的臉上布滿了汗水,直起腰瞥見錦娘三人衣著不凡咧著嘴問道「公子是來探親的吧。」

錦娘指指遠處的農家道「我叔父住在這里。」又給了些腳費他才顛簸著回去了。

草長鶯飛,綠蔭滿地,暖陽碎碎,四周散發著泥土與青草的芬芳,腳下的黃色泥土松軟,踩上去棉棉麻麻的。錦娘定定的看著不遠處光碌碌的一片土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竹影和暗香也隨著她的眸光望去,狐疑的問她怎麼了。

錦娘直視著遠處道「以前每到夏天收割稻谷的時候我就是在那片土地上捧著稻穗來來往往,總是弄得回身沾滿泥土為止。」

竹影想了想到「會不會是公子的家人搬到外地去了。」

錦娘搖搖頭往前走,怎麼可能。她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哪兒會有什麼發家致富的法子,又娶了那麼個懶散的繼母,從前她在家時她一雙眼都盯在她身上,就想著如何把她變成白花花的銀子,再說弟弟現在也不過十來歲的年紀更沒有討生活的能力。算了,不想了。既然到家門口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村里這個時候靜悄悄的,只留些小孩兒與老人看們,其余的都到田里收成去了,不然地主是要來追的。踏在石板小路上她步子有些急躁,逼仄的小道兩邊充斥著石灰的味道。拐過幾個彎路面開闊起來,三三兩兩坐落著幾間斑駁的房子。錦娘停住腳步盯著其中一間看了一會兒,柵欄虛掩著,兩扇木門顫巍巍的合著,門口貼的對聯褪了色,門前多了些雜草,關家禽的竹籠也不見了。乍眼一看像是主人剛搬出去不久,但是房頂的煙囪上分明飄出一縷縷的白煙來。

看來,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同她離家時沒多大變化。依然是貧瘠與拮據。但正是如此為何連地也不耕了呢。她猶豫躊躇了片刻,心中竟有一絲緊張。定了定神推開柵欄走進去,兩扇竹欄依依呀呀的搖著。她步調很輕,帶著莫名的小心,似乎腳下的一草一木都是薄弱的生靈。跨上開裂的石階,每一步都復蘇著記憶的酸楚。竹影同暗香跟在後面一陣緊張,二人知道她的童年過得一定非常不順否則也不會被賣到將軍府為婢,所以也跟在她身後小小心心的走著。

她推開門,一陣石灰的燥熱感撲鼻,似是凍結了四季遺留的腐臭味。桌子上有細細的薄灰,梁上結了蛛網,破舊的竹簾子粘著點點暗紅色的蚊子血。左側的灶台旁坐著一個粗布麻衣的老媼,專心致志的扇著灶火。

錦娘喉嚨像是堵截一般,艱難的叫著「麻姑。」麻姑是因為她長了一臉麻子所以人人都喚她麻姑。麻姑是她母親的親妹妹,她母親去世後她時常來家里照顧她,直到後來父親取了繼母她才漸漸的不來了。錦娘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麻姑喜歡父親,在錦娘的印象里麻姑因為自己相貌丑陋一直自卑的一個人生活。她喜歡父親但因為與姐姐感情篤厚不忍心插足姐姐的生活,母親臨終前也曾將麻姑許配給父親,可父親始終都沒有答應,那時候錦娘還小哭著罵她父親忘義,但雖然如此麻姑仍然每日來照顧她們孤兒寡父,直到後來姚氏進門為了避嫌兩家才漸漸生疏下來。

麻姑從火光中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眶定定的看屋里俊美的少年。半晌皺著眉問「公子是何人,怎會知道我的姓名。」

錦娘解下發帶,潑墨般的長發洋洋而下。一雙媚眼越發迷人,與她母親一模一樣。麻姑顫抖著起身,歪歪斜斜的朝她們走來,口中念叨著上天保佑。到了跟前左右細細的看了一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又怕弄髒錦娘華美的衣袖,挑起自己裙布的一角試起淚來。也不說話也不詢問兀自哭了好久,小心的訕訕撫上錦娘華潤的面龐口中才喃喃叫道「錦娘,錦娘,錦娘。」一遍一遍,麻姑沒有孩子,錦娘知道她從小便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

直到她漸漸冷靜下來,錦娘才問起家里的近況。麻姑又一次淚如雨下,直罵姚氏不是人。原來她走後饑荒仍然沒有停止,靠著她賣身的錢家里還勉強可以糊口。後來經濟復蘇了些,地里的收成也不錯,原以為一家子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可父親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病倒了。姚氏起先還裝模作樣的伺候床前,可後來父親一病不起她便沒了耐心。逼著父親寫了休書托了本村媒婆詢好人家去了,又嫌帶著弟弟是個累贅干脆也將他賣到城里為奴,用賣孩子的錢置了嫁妝風風光光的嫁人去。留得父親一個人病重在家,舉目無親也只得麻姑前來照顧。為他看病麻姑已經欠了村里一大筆債所以日夜都不敢開門,也不敢出門,只有全村人下地干活的時候她才出去透透氣。

竹影邊拿帕子捂著鼻子邊去將門窗都打開。麻姑趕忙阻止,暗香上前扶著她安慰道「老夫人放心沒事的。」

錦娘一早清楚姚氏的為人並沒有太大的訝異,只問她嫁到何處。麻姑道,鎮上一個姓錢的普通商戶,家底也薄弱,年紀也大了,不過姚氏用賣孩子的錢拿去做本錢听說這些年發跡了。錢老板也對她相敬三分,畢竟是用她的錢起的家。

錦娘又問父親的病如何樣子了,麻姑試了試淚道「含著一口氣,大夫前日才來過,說是已到了彌留之際了。」

大開門戶,屋里的氣味散了散。錦娘的心一下子敞亮了許多。怨恨,一切都不見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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