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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責罰

在麒麟居用過晚膳,獨孤竇澤有事出去竹影也不見回來她獨自等在房中,一會兒還要和他一起處置冰凌。她蜷在寬大的東坡椅上無聊的撥弄著手中的繡金緬鈴。

頭一次在麒麟居呆這麼久,四處轉了圈沒什麼新奇,房間簡單干脆,各朝的名家法帖堆得小山一般。這只繡金緬鈴躺在一側的角落里生了細細薄灰。這種緬鈴她曾經見過,蕭霖小時候蕭衡曾出使北方給她帶回過一個。鎏金瓖邊正反面皆刻有祥瑞女孩子戴在手上輕搖寓意驅趕一切磨難。她好奇的伸手取過,吹了吹上面的灰塵,不禁疑惑,奇怪,他不像是會有這種東西的人,除非對他而言有特定的意義,可是如果真的重要怎會如此隨意置放。

模模搖搖,也沒覺得什麼特別。叮鈴聲中她眼光一沉,面露微笑低下頭去按著縫隙輕輕一扭頃刻成了兩半。似兩個燙金小碗耀的她刺目,綺,凰,二子深深的烙在里面。

原是鳳綺凰之物,難怪他一直收藏。

或許近日他動過棄置的念頭,可又于心不忍,心底煩躁才扔在了一側。可是他為什麼會動棄置的念頭?錦娘趕忙放回原位心中五味瓶翻到,甚至還有一點小小的慌亂,如同小時候不小心弄髒了母親的喜鵲登枝繡品。她又一次窺探了他的秘密。

獨孤竇澤進門便察覺到她身形中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問道「怎麼了。」

被背後忽然想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抖了一子道「竹影怎麼還未回來。」她轉身欲蓋彌彰又道「時辰差不多了王爺該對冰凌做了斷了。」說完也不等獨孤竇澤匆匆離去,呆在這里她感到壓抑。總能浮現鳳綺凰端秀的眉眼,柔媚的身姿,一雙美眸犀利的盯著她看。

他從里到外細細查了一遍,房間里並未有異樣。疑惑的快步朝外走去。

冰凌和吳嬤嬤由侍衛押著前來。挑絲裙身上髒兮兮的,下擺破了一個口子露出里面淡青色的綢緞褲子,髻鬟松散花細不知丟了何處,早已恢復了神色,走進來抖落了侍衛放在肩膀上的手不急不亂的行禮。方才仔細琢磨過暗香的意思自己有恩與她既然她想報恩她怎會攔著,抬眼挑釁的望著錦娘,仿佛在說你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錦娘也淺笑著回敬她,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吳嬤嬤被押著十分老實的跪在地上。

青墨由婆子扶著前來,好些時日沒見她越發美了。梨花帶雨施施然行禮,獨孤竇澤柔聲道「免了坐吧。」她未敢起身怯怯的盯著錦娘不語。

錦娘裝著不見端起茶盞喝水,低頭時朝獨孤竇澤俏皮的眨了下眼。他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對青墨虛扶了一把道「怎麼還跪著。」她柔柔的應了聲才由婆子扶著坐到一側。

好笑的看著屋里的人,像是一出蹩腳的戲本。青墨應該是听了誰的耳語才會含羞帶怯的過來,方才故意跪著不起眼神卻有意無意的飄向她。從女子的心里上講這本是一種臣服的姿態,她是怕錦娘下一個目標轉向自己。

心中無力地嘆息,哎,何時她也成了蛇蠍婦人。

一來二去鬧了好大一會兒冰凌或許是跪得累了哭著道「王爺,妾身是冤枉的。妾身真的沒有對側妃娘娘行壓勝之術。」座上的男子神色正常,她已有半月未見到他,未跟他說過話,幾次去麒麟居都落了空,藥到還是每日參在他的飯菜中,隱隱覺得他變了樣,病也不犯了,火氣也大了。那日跟太子說的時候他還怪她多心,如今看來她想的沒錯,如果他是裝的那麼她該如何是好,太子,太子妃全都不會來救她。越想越慌,心下亂成一團。

青墨插嘴道「姐姐若沒有做,難道是側妃娘娘自己咒自己不成。」

冰凌一怔沒想到最先反駁她的竟然是青墨,冷笑著諷刺道「妹妹以為靠巴結就能過上安生的日子。」

青墨漲紅了臉,她此舉確實有落井下石,牆頭倒戈的嫌疑。又一想婆子說的也對,先是王妃,而後是婉情,現在又輪著冰凌,府上的主子就只剩下自己還未被側妃娘娘強力打壓,她之所以暫時放過自己是因為自己位份最低,不是威脅。可保不齊她日後不找自己麻煩,唯一的辦法便是放低姿態按著她的臉色過活。

錦娘扭頭沖一側笑笑,嘴角含著嘲諷。獨孤竇澤變了臉色,當初他給她賜名青墨就是希望她保持最初的樣子,誰曾想短短幾年她也歷練成虛偽之人。最可氣的是坐在他左側的女子,竟敢當面嘲笑他。

堂下的人還在激烈的唇槍舌戰,座上的人則是另一番心思。幾個回合下來,青墨明顯處在下風。

「好了。」獨孤竇澤拍了下桌子沉聲道。

眾人皆是嚇得一怔,聲音像絲線一樣扯斷。皆是略微驚恐的神色,只有錦娘安然的拿過紫花茶壺為他添水,熱氣撲面,縈縈繞繞。從剛剛到現在她始終未發一言,確是眾人顧忌的首要人物。

他繃著臉道「白天的事側妃已經向本王稟明,冰凌你有何話說。」

冰凌結結巴巴道「妾身,妾身,真是冤枉。對了,暗香,暗香可以證明妾身的清白。」

錦娘無語的搖頭,她說到暗香的時候眼神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暗香那婢子雖然平時確實有些跋扈像蕭霖身邊的阿寶,但對冰凌,錦娘覺得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放棄生命那是多麼值得敬畏的一種精神,可是冰凌,顯然並不值得有人為她如此。

他未理她的說辭對吳嬤嬤道「你說的可是屬實。」

吳嬤嬤听他問話抖著肥碩的身體磕頭顫顫道「回,王爺,老奴說的,句句是實話。」冰凌的罪責一旦成立她犯得就是包庇罪,皮肉之苦是在所難免的,責罰恐怕也輕不了,但相對而言她更害怕錦娘。

冰凌面色蒼白身子軟軟的壓在腿上已經察覺到事態的不對。

他原本就沒打算審,大致敷衍了幾句冰冷的宣布了結果「冰凌壓勝之事已成事實,則今日起削去頭餃貶為侍婢,吳嬤嬤知情不報顯先造成側妃蒙冤,情節惡劣杖責五十。今後去柴房干活吧。」

錦娘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大致明白了他的意圖,雖然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計劃但她清楚他留著冰凌是因為她現在還有用。

吳嬤嬤被拉下去用刑,侍衛怕驚了屋里的主子拿棉帕堵了她的嘴,棍棒落下的聲音偶爾被風帶進來又在夏季的蟲鳴中沉溺下去。

錦娘慢步走下,心悠步敦。鎏金垂絲步搖在燭光下晃蕩,衣袍上的銀絲鳳凰圖騰散著駭人的光芒。蹲拿帕子輕試她臉上的水漬,青白帕子暈染了大塊兒紅色的胭脂。輕笑道「事實勝于雄辯,如此簡單的道理你可清楚。」聲音不大,卻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事實是今晚她未曾說過一句話但獨孤竇澤還是毅然的站在了她這一邊,今後有人若還想作亂也需在心里掂量上一番。

獨孤竇澤含笑的走到她身邊道「走吧,本王累了。」這女子穩重,大方,心思縝密。若是肯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的確是安內的好手。

依依起身走在他右側,屋里的人連忙恭敬的對著他們的背影道「恭送王爺,恭送側妃娘娘。」

過廊里他調侃道「如今你在這王府可比本王威風多了。」

錦娘不語,他又道「青墨說的也不無道理。」

錦娘側目道「王爺是覺得妾身的方法欠妥。」

他笑笑不答,怎麼也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法,壓勝之術?自己咒自己?她是無心還是狠心。

「若是賭咒靈驗世間不就亂了套。」她從來不信神靈,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眷顧過她。她相信諸事人為,人定勝天。她向來冷靜萬事喜歡思考,與其傻傻的做哪些莫須有的事還不如行動來的痛快。

到了過廊的盡頭他道「本王還有事,你先回院吧。」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欣長的身影劃破清明的月色,四王府跟其他院落比還是清冷。天黑了才沒多久就不見什麼人影了。錦娘慢慢的走,帶著無措的困惑感。不久之後,她將會如何,從前她總認為自己能將命運規劃的很好。現在想想那真是太天真了,命運始終無法琢磨,人若真能規劃那只能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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