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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天地異象

炙熱的天空之中,白眉鷹王單膝跪地,雖然他再也沒辦法站起來,可他上身依然挺直如標槍,頭顱高高揚起,直視那一片赤紅的蒼穹,渾身散發出炙熱的白色光芒,將他的潛力發揮到極致,來對抗來自頭頂那紅色海洋的巨大壓力,燃燒本源之力,白眉鷹王可以很清晰的感受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速的流逝,他已經堅持了很長時間,或許就在下一刻,他的生命就會徹底終結,沒有恐懼,沒有憤怒,沒有彷徨,沒有無奈,有的只是一種永不低頭的傲然和慷慨赴死的從容。

這並不是白眉鷹王第一次經歷這種生死存亡的危機關頭,就在不久之前,為了掩護凌寒跳出那個巨大的包圍圈,白眉鷹王第一次與凝虛天尊正面對決,當凝虛天尊御使太乙雙株之時,他雙翅被斬斷,全身都被鮮血染紅,和今天的情形何其相似,可是對于白眉鷹王來說,卻有一番截然不同的感悟,上一次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之時,他心中充滿了憤怒、不甘和絕望,甚至還有一絲潛藏于靈魂深處的恐懼,雖然自始至終他都不曾後退半步,可是那種與死神無比貼近的刺骨寒意還是讓他有些不寒而栗,畢竟生命是一個生靈最為根本的東西,一旦失去,一切都會失去意義,所以當時面臨死亡之時,諸多情愫交織在一起,讓他變得有些癲狂,甚至有一絲混亂。

然而這一次,他變得無比的從容,因為這一次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且他很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從凌寒將他們從混沌聖祖的「真我結界」之中解救出來,並獲得了靜心神玉,他就認定凌寒是混沌聖祖選中的傳人,會給整個妖族帶來福音,到那片小樹林中,凌寒細心向他們講述混沌聖祖的心境傳承,他也因此修煉出了天賦神通,這更讓他堅信,凌寒是整個妖族的希望,當剛才凌寒毫不顧忌自己的生命加入戰團,將全身的元力毫無保留的渡給自己,而他自己也差的因此送命,這樣一位願意可以互相交付生命的生死兄弟,這世間修真聞道之輩數不勝數,可是真正能互相交付生命的能有幾人,這份情誼對向來看重情誼的白眉鷹王觸動之大是凝虛天尊和燃燈古佛永遠也不會明白的,因為他們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而且凌寒表現出來的天賦和福緣讓白眉鷹王看到了希望,如果凌寒順利度過此劫,不出百年必定可以長成為一名絕世強者,足以和道、佛兩族對抗,以凌寒的心性,必定會竭盡全力維護妖族的利益,妖族有了這樣一位強大的盟友,或許能改變妖族屈居一隅的局面,對整個妖族的發展壯大有著不可估量的好處,所以于情于理白眉鷹王都毫不猶豫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如果這是一場豪賭,或許敖玉真對選擇凌寒還有些遲疑,白眉鷹王卻是對凌寒信心十足,就算是他將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無怨無悔,義無反顧。

那艷麗的紅色充斥蒼穹,像極了白眉鷹王轟轟烈烈的一生,熱血、熾熱、狂野、不羈,他凝視著漫天的火紅,安靜的回憶自己漫長卻又似乎短暫的一生,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刻,能夠這樣平靜的回顧自己的過往,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三千年前他還是一只幼小的裂天鷹之時,被威嚴的父親一腳踢下,從高逾萬仞的懸崖之上倉皇跌落,那是他第一次飛行,那種最初的驚慌失措到片刻之後的自由自在,一切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第一次捕獲一直慌不擇路的野兔時的欣喜滋味他依然能清晰的憶起,還有、、、透過那鮮紅的天幕,白眉鷹王似乎看到了自己匆匆走過,跌宕起伏的一生,那些驕傲的、失意的、珍貴的、錯過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讓他有些出神了,就在這時一道炫目的金光從天而降,瞬間破開了紅色光幕,直接照進了白眉鷹王的體內,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充斥全身,說不出的舒坦,讓白眉鷹王恍然之間還以為自己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結點。

「凌寒兄弟,大哥已經盡力,以後可就要靠你自己去拼搏了。」白眉鷹王有些無奈的在心底嘆道,然而此時浩蕩的梵音充斥蒼穹,像是有億萬僧眾在齊頌佛經一般,柔和而純正的佛力彌漫整片天空,讓著肅殺的戰場一下子變得平和起來,那四溢的殺氣在無聲無息之間被消融,溫暖而柔和的金色佛光籠罩萬物,淨化蒼生。

離火神爐在佛光的照拂之下,恐怖的威壓徹底消失,就連熾熱的紅色岩漿也被一層淡淡的金色光幕所環繞,熱力悉數內斂,再也不能壓制妖族三王,凝虛天尊想要憑借神識之力看透金光,卻發現根本無法穿透,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以為是雷音寺祭出了什麼更加厲害的禁忌法器,全身被金色佛光籠罩,連神識傳音都無法做到,凝虛天尊突然冒出一身冷汗,雖然燃燈古佛隔岸觀火的心態凝虛天尊早就已經知道了,可是他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此刻雙方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如果雷音寺突然暴起發難,那會是什麼後果?雷音寺底蘊之深就連凝虛天尊也並不知曉,現在想來,當真是冷汗直流,汗毛倒立,一時間只想全力擺月兌佛光束縛,到無暇顧忌龍神、鷹王等人。

不過凝虛天尊顯然多慮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道金色光束所吸引,太乙門和天劍宗的修士所凝聚的銳利殺意被化解,絕殺法陣自然也停止運轉,傷痕累累的震天虎王和青翼蝠王也同樣無暇跳出包圍圈,在這樣浩蕩的佛力之下,他們也只能靜靜凝望。

而雷音寺近萬僧眾在佛光降臨之時,紛紛面朝金色光束,雙掌合十,神色無比的凝重肅穆,不過每一位僧人的眼神之中都有著濃濃的興奮之色,因為他們感受到了「真佛」的氣息,那是他們心中無比聖潔高貴的神祇,也是他們唯一不變,苦苦追尋的信仰,齊聲高呼「阿彌陀佛」,與天空之中回蕩的浩蕩梵音相合,聲浪震撼蒼穹,唯有凝虛天尊面色有些難看,因為這一切全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真佛」臨世,而他身為佛教泰斗卻不知道即將出現的究竟是什麼?一種本能的直覺,讓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漸漸的佛光開始凝虛成型,一道淡淡的虛影出現在天地之間,雖然只是極其模糊的殘影,但那種聖潔威嚴的氣息卻依然能夠震撼蒼生,很快梵音漸漸消散,聖潔的佛光也漸漸消散,那強大的壓力也逐漸減弱,只剩下那道金色虛影在白眉鷹王頭頂凝聚,他雙掌合十,眼神悲憫,面色肅穆,就那麼靜靜站立在那里,卻有一股俯視蒼生,超凡月兌俗的強大氣息,而且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道金色身影與凌寒如出一轍,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讓雷音寺和太乙門的修士差點吐血,還以為是「真佛」臨世,卻不想這是凌寒元神凝聚之時的天地異象。

金色光芒剛剛消散,燃燈古佛和凝虛天尊幾乎同時出手,想要將凌寒搶在手中,這哪是一名修士,分明是一件珍寶,而且是價值無法估量的珍寶,關乎他們一生,所以此刻燃燈古佛再也沒有猶豫了,金色巨掌籠罩天地,將凝虛天尊排擠在一旁,關乎佛教真諦,他如何還能韜光養晦,隔岸觀火。

凝虛天尊元力消耗太過巨大,此刻已經力不從心,正在沮喪之時,一道同樣炫目的青色光芒又一次從天而降,毫不阻礙的穿透金色巨掌,直直沒入了白眉鷹王的頭頂,濃郁的生命精氣逸散開來,沐浴在如此純淨的生命精氣之中,所有人都有一股心曠神怡的感覺,特別是白眉鷹王,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很清楚,不僅自己的傷勢已經徹底恢復了,丹田之中也充滿了至精至純的生命精元,一下子恢復了最巔峰的狀態,這種舒暢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縱聲長嘯,卻又偏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所以此刻白眉鷹王的表情極為怪異,像是很舒暢,又像是很憋悶。

然而此時再也沒人注意白眉鷹王的怪異表情了,目光再一次在他頭頂匯聚,青色光芒同樣是那麼的柔和,但這道青色光芒一出現,整片天空其他的顏色瞬間都變得暗淡了,燃燈古佛保持著揮掌的姿勢被定在了半空之中,就像是一枚近乎完美的標本,就連被禁錮那一刻的表情都那麼栩栩如生,凝虛天尊也是一樣,從那眼神之中可以清晰看出他那一刻的驚喜、懊悔、無奈、、、

浩蕩的天音在天際回蕩,晦澀難懂,浩渺難尋,完全不可撲捉其真諦,但那種與天道相合,自然歸真的氣息卻讓所有修真之人欣喜若狂,那是真正的大道天音,若能窺其真意,恐怕就能夠實現虛與道合,進階真正的天劫期了,可是在場的修士之中,除了李雲景能有所感悟之外,其余諸人都只能靜靜凝望,在心中感慨一番而已,李雲景用盡全力想要將這浩蕩的聲音留在神識之海,可是他發現一切只是徒勞,最終他也只是撲捉到了一絲極為模糊的印記,他很快盤膝坐下,將這一縷極為珍貴的印記刻在心神之中,留待以後參悟。

同樣青色光芒也是轉瞬即逝,浩蕩的天音也逐漸消散,唯余一道淡淡的青色聲音凝立與蒼穹之下,他負手而立,神色淡然,看似極為散漫的站在那里,卻有一股與天地相合的獨特氣息,這正是道教苦苦追尋的天道自然,人與道合,凝虛天尊得其行,卻始終不能得其神,此刻的沖擊對他來說同樣的無比震撼的,因為那淡淡的虛影漸漸變得清晰,眉目清秀,眼神清亮,正是他用盡手段、損失慘重卻依然無法掌控在手中的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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