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山腳,元力洶涌如潮,五彩光芒流離飛旋,一片流光溢彩。
「你們能夠支撐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炷香了,若是你們願意與老夫結下靈魂契約,終身守護天闕峰,本尊就封你們為太乙門的護教神獸,尊享太上長老的殊榮,你們意下如何?」凝虛天尊長發飛揚,沐浴在漫天的紅色光芒之中,樣貌猙獰可怖,道家出塵風範蕩然無存,一雙近乎血紅的雙眸之中盡是穩操勝券的興奮和傲然,離火神爐橫亙虛空,幾乎快要翻轉過來了,如淵似海的紅色岩漿鋪天蓋地,已經將敖玉真、鳳三娘、白眉鷹王壓制到了一個極小的空間之中,熾熱的溫度讓整個咸海像是煮開的沸水,不停的冒出騰騰的熱氣,白色的氣浪遮天蔽日,充斥于天地之間,
「李前輩何必如此執著,無論什麼事情,你我都可以坐下來和和氣氣的談一談,前輩如此不顧後果的攻擊,一旦天罰降臨,你我都難逃一劫,這樣以來,豈不是整個雲荒修真界的損失,前輩能憑借一己之力步入天劫期,貧僧也是極為敬佩,天道浩渺難測,吾等還希望能親耳聆听前輩的訓導,若是就此隕落,豈不是太不值得了!當年之事雷音寺確實有對不住前輩的地方,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以前輩如此高的境界,又何必耿耿于懷,不如我們就此罷手,商量一個萬全之策如何?」端坐于龐大的金色法陣之中的燃燈古佛緩緩說道,面對一名絕無僅有的天劫期修士,他絲毫沒有畏懼恐慌的神色,反而開始循循善誘起來,金色佛光流轉不息,難以計數的舍利子鎮守在一個個細小的節點之上,源源不斷的散發出精純的佛力,讓整個法陣變得堅不可摧,李雲景神色從容,雙手不停的出擊,雖然不斷有僧人被恐怖的沖擊震碎,心神俱滅,但是整個法陣運轉穩定,根本沒有實質的影響。
「哈、哈、哈、哈,折騰了這麼久,看你們還能撐到什麼時候,老夫一定要剝一張完整的虎皮下來,在好好的泡一壺虎骨酒,來恢復老夫今日損耗的元氣。」手持太乙雙株之中青色長劍的白發老者大笑著說道,手中的青色長劍璀然生輝,長逾百丈的銳利劍芒閃電般的劃過虛空,帶來一陣陣近乎詭異的「唰唰」聲響!
「呵呵,真神可是有些貪心了,那我就只將那一雙尖利的骨爪取下來,看看能不能煉制出一件極道法器了,畢竟這麼尖利的骨爪在雲荒大陸已經近乎絕跡了,這可是煉器的絕佳材料了。」另一名面容清 的中年男子也笑著說道,手中的血色長劍同樣是光芒四射,血色劍芒猶如連綿波濤,層出不窮,與青色光芒交織成一片密集的劍網,將震天虎王和青翼蝠王包裹其中,那高速旋轉的元力漩渦速度已經慢了不少,依稀可見虎王偉岸的身軀和蝠王飄逸的聲影,他們本就是憑借速度的優勢在兩大絕殺法陣之中周旋,一旦速度弱下來,他們就真的危險了,以他們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抗衡超越極道法器的劍芒攻擊,一旦被劍芒掃中,必定身受重創,如果刺中要害,更有性命之虞。
道、佛兩家畢竟人多勢眾,底蘊深厚,這樣的消耗戰對于他們來說,佔據了很大的優勢,唯一有可能力挽狂瀾的李雲景又顧慮重重,所以就連妖族至尊東海龍神也生出了無可奈何之感,此刻離火神爐的威壓越來越強,對于凝虛天尊的奚落,他連怒罵一身都做不到了,只能咬緊牙關苦苦支撐,就在一眾道、佛修士以為勝券穩操之時,浩蕩的聲音從遙遠的須彌峰頂傳來。
「佛本是道。」這句世人聞所未聞的驚世之語猶如浩蕩天音,從遙遠的天際滾滾傳來,在每一個人心頭炸響,一時間所有人心神巨震嗎,受到了劇烈的沖擊,當然他們不是對這句有悖常理的話語所震撼,他們震驚的是發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已經被他們忽視的凌寒,他竟然在須彌峰頂,發出了這樣的吶喊。
「這小子難道真的見到了‘真佛’,這樣說來,他已經成功登頂,這怎麼可能!」燃燈古佛一直古井無波的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難看,因為他曾經嘗試過無數次,始終不能踏足佛教禁地,所以他才對凌寒攀升峰頂的行為毫不在意,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出乎了他的預料,若是佛教真諦被一個邪魔外道獲得了,那雷音寺從古佛到沙彌,豈不都成了天大的笑話?
「這小子當真是個天地異數,竟然到現在還沒死,看樣子他不及沒死,反而又獲得新的機緣,那可有些不妙啊!」凝虛天尊被這浩蕩的聲音所激,狂熱的心境終于恢復了一絲清明,臉色也變得無比的凝重。
「老夫早就說道,我們凌寒兄弟福澤深厚,一定能夠逆轉乾坤,將雷音寺的寶貝一掃而空,說不定還會給我們帶來幾件禁忌法器,你們等著被收拾吧!」一直在積蓄力量的白眉鷹王接著凝虛天尊分神之際,再一次挺直了腰桿,大聲說道,一雙銳利的鷹眼之中有兩團熊熊的希望之火在燃燒,東海龍神敖玉真,遮天大帝鳳三娘應聲而動,將那離火神爐生生向上推動了幾分,漫天的紅色火焰頓時削弱了不少,他們的壓力也小了許多,終于獲得了一次喘息之機。
須彌峰頂,凌寒盤腿而坐,全身都沐浴在柔和而純正的金色佛光之中,若除去他隨風飄揚的長發和一身青色道袍,看起來儼然是一位得道高僧,神情肅穆,寶相莊嚴,不悲不喜,古井無波。
而與他近在咫尺的圓臉和尚也保持了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神情,雖然兩人的長相裝束天差地別,然而兩人坐在一起,卻是那麼的想象,那麼的融洽,與這座偉岸的城池,與這方澄澈的天空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人在佛中,自然成佛。
當最後一層隔膜消失之後,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充斥著凌寒的心神,其實在他剛剛登臨須彌山頂,接受佛光照耀的那一刻,因為他歷盡了艱辛,戰勝了自己,更超月兌了生死,唯有堅定不移的信念,支撐他走完了那一段艱苦路程,他既是在渡自己,也是在渡他人,所以那一剎那,若是他能如現在這般徹悟,或許根本不用費這麼多的周折,可是這個世界並沒有無師自通的奇才,凌寒雖然悟性甚高,可是對佛法一竅不通,也自然不明白自己在佛光照耀心神的那一刻,究竟錯過了怎樣的機緣。
然而此刻,當他前行的步伐被阻隔,不得不坐下來聆听一個「真佛」講何為「佛」之時,他從最初的無可奈何,心浮氣躁,到最後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有經歷了一次成長,當圓臉「真佛」最後一句話說完之時,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油然而生,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桎梏在這一刻全部消散,只剩下最後一個無比清晰的認知,那就是佛本是道。
道家崇尚萬法自然,佛家卻講自然成佛,這兩者之間本就有異曲同工之妙,佛語有雲,唯有自覺、覺他、覺行,領悟蒼茫宇宙之間不便的真理,才能成佛,這與他一直苦苦追尋的做最真實的自己,尋找「真我」,勘破虛妄,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樣是殊途同歸,天地之間,道法萬千,自然規律,浩渺難尋,佛法無邊,亦是天下大道,追尋西方極樂世界的過程,其實就是追尋浩渺天道的過程,凌寒相信,在未知的世界,根本沒有道、佛兩家之分,喂有對天道自然孜孜不倦的追求,雖然此刻凌寒並不是「佛」,但他很確信,總有一天,他能大徹大悟,勘破虛妄,成為真正的「佛」。
凌寒靜靜的參悟,猶如入定的老僧一般,雙目微閉,呼吸平穩,然而在他周圍,密集的彩雲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開始向他頭頂匯集,一道道純白色的生命精元從五彩雲朵之中竄出,沒入了凌寒的體內,其中還夾雜這一縷一縷金色的光芒,卻是從圓臉和尚身後散發出來的佛光之中分離出來了,這金色佛光也跟隨著白色的生命精元,源源不斷的沒入了凌寒的體內,凌寒並沒有運轉八極攝魂*,這是自然規則在凌寒頓悟之後,對他的獎賞,或者說是一種洗禮,這是所有修士都夢寐以求的時刻,唯有頓悟到真諦,才能獲得如此的機緣,凌寒的修為在不知不覺中快速提升,到最後寂然端坐的丹田之中的元嬰更是躍然高空,接受這難得的洗禮,小小的元嬰也很快從原來的不盈三寸成長到五寸來高,青色本體之外更有一層金光環繞,看起來神異非凡,五寸元嬰已經是元嬰期的極限,在這短短的一個打坐的時間,凌寒的修為已經躍升到元嬰期大圓滿的境界。
這就是頓悟的神奇力量,魚躍龍門也終究只是那一瞬間而已,卻已經到達了人生截然不同的新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