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弄笛如此說,葉墨竹臉色一沉強撐著坐了起來。
月光從窗縫中灑到房間里,但因為燭光的緣故,顯得無比黯淡。
如深潭一般的眼眸懾出逼人的冷光,在這無所不在的冷光中,弄笛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蒼白,臉上的趾高氣揚登時沒影兒。他這才恍然想起,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以前並不是溫順如羊的存在!
幾乎是一愣神的功夫,他對葉墨竹的態度就變得畢恭畢敬。
「我這些年雖說處處為景謙謀劃,但誰是主子你們應該清楚。他雖然是以七皇子的身份存在著,但我才是你們所有人的主子,別認錯了人!」
葉墨竹的聲音也前所未有的透出冰冷。
「這些日子,你們都唯景謙馬首是瞻漸漸忘了根本,我確實該整頓一下了!」葉墨竹說完重新躺了下去,再也不看身邊僵立著的弄笛一眼。
是的,他的脾氣自打去年住到君府的時候就顯得溫和散漫,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軟弱可欺。只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自己手下的人都一口一個景謙,這使他有些氣憤。因為說到底景謙也是一個低于他的存在,他稍有懈怠就被景謙瓜分了權利,任誰遇到這事兒也不可能平靜!他能一直隱忍不發,說起來也算是夠有涵養的了!
如果君影看到現在的葉墨竹,一定會認為自己花了眼!
畢竟葉墨竹一直都是以一個不得意的書生的身份面對她,如今葉墨竹周身散發出如此凜冽的氣場,著實使人意料不到!
外面傳來布谷鳥的叫聲,弄笛愣了一下,隨即走了出去順手輕輕掩上房門。
院牆上,一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蹲在上面,見弄笛出來後,便如同大鳥一般輕飄飄的落了下去。
拉開蒙面的黑紗,露出一張滿是笑意的臉。
他是冰火二劍客之一的笑天,他的笑容總能使人放松警惕忘記憂愁,可此時的弄笛卻依舊憂心忡忡。
笑天見狀有些疑惑的道︰「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忙完回來,你也不歡迎下,擺出這副苦瓜臉做什麼?難道是倚紅樓的頭牌把你從閨房里趕了出來?」
「我得罪了公子!」弄笛聲音顯得很沉悶。
笑天聞言卻不以為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墨竹脾氣好,不會介意的!回頭兒我去替你求下情。」
想到方才在房里葉墨竹所說的話,弄笛笑的頗為蕭瑟。「你說,咱們來到中原後是不是確實過分了點,公子把咱們當兄弟看,處處縱著咱們,可咱們卻總把景謙的話當做金科玉律……」
「這很正常啊,」笑天道︰「景謙如今的身份是宋朝的七皇子,將來很有可能繼承皇位,咱們自然要以他為主了……這事兒還是公子吩咐的,怎麼,難道公子現在不樂意了?」
「有點兒……」弄笛以手扶牆道︰「設身處地想一想,咱們確實把公子忽略了。歸根到底,公子才是咱們的主子,咱們怎麼可以一味的圍著景謙轉悠!」
笑天微一思索便抬頭道︰「公子難得有興趣輔佐景謙謀圖大業,他向來不注重過程之間的虛招兒,他所在意的只是看著自己輔佐景謙大業有成後的快感。你剛才一定說了什麼話觸踫到了公子的底線,不然他絕對不會計較咱們唯景謙馬首是瞻一事兒的!對了,你剛才對公子說了什麼?」
弄笛苦著臉道︰「無他,我只是說景謙對公子被左右一事很不滿罷了,公子一听就變了態度。」
「這就對了!」笑天眯眼拍著弄笛的肩膀道︰「你和景謙都一個德行,總是關心別人討女人的私事做什麼?要我我也跟你急……來來來,公子肯定不會為這些小事生氣的,我拿了兩壇子好久,咱倆趁著月色一醉方休!」
說著,腰帶上的勾環處拿出封好的兩小壇酒,一壇撂給兀自悶悶不樂的弄笛,順手把自己手里的這壇打開,酒香四溢間,月已高懸!
翌日,太陽剛露個頭兒的時候,一宿未睡的君影慢吞吞的來到葉墨竹院前。
昨天先是鄭玉龍意外身死,後來是葉墨竹生命垂危,接著被範文軒和李氏雙雙斥責了一番,使她前所未有的感覺心累,花了一夜的功夫調整心情,加上掛念葉墨竹的病,天剛亮就匆匆起身往葉墨竹院子跑去!
這個時候,葉墨竹院子的門還沒有打開,君影深吸口氣上前叩門。
叩門聲驚醒了坐在院中石桌前的弄笛,他的手邊還有昨夜吃空了的酒壇子,而和他一起吃酒的笑天卻早已沒了蹤影!
揉了揉眼楮強忍著宿醉的困意打開院門,看到了站在門外的君影。
經歷了昨晚的事兒,他徹底知道了君影此人在葉墨竹心里的重要性,是以態度立刻變得恭敬起來。
雖說表情很僵硬,但語氣明顯客氣了許多。
「姑娘稍等,少公子尚未起床,我這就去叫他起來!」說完,也不理會一頭霧水的君影匆匆往葉墨竹的房間走去。
君影看著他的背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夜之間這小廝竟然這般客氣,莫不是因為葉墨竹身體不好使他同情心泛濫?可同情心泛濫一般都是女人才會有的啊……
帶著滿月復疑惑緩緩往里走去,進房間後,見葉墨竹正勉強從榻上下來。
在一旁扶他下榻的弄笛很笨拙的立在那里架著他的右臂,從君影這個角度看去,他二人的動作頗為搞笑。
「病才輕些,怎麼不好好歇著?」君影忙上前從弄笛手里接過葉墨竹,葉墨竹聞言笑道︰「總躺著就不自在了,我現在一躺下就犯暈,很想出去走走……」
在他說話間,君影見他依舊臉色蒼白,便道︰「不想躺著可以坐下,但病沒好絕對不能出這個屋子。你可知昨天你把大家嚇壞了?那個老郎中說了,你這病不能再反復,必須一次養好養利索!」
「你這兩日就要離開府,離開後咱們見面的時間就少了……」葉墨竹嘆了口氣。
程暮這才想起,為了躲避曹倫這個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她必須得搬出範府。以後……見面的日子確實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