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夫請留步!」
「皇夫,陛下正在休息,太師吩咐任何人不可入內!」
「請小人先替皇夫通報!」
門外士卒的阻攔之聲忽然傳來。但是隨著「噌」的一聲寶刀出鞘的聲音響起,所有的士卒都安靜了下來。
緊接著,賀蘭楚便看見阿史那無期邁著大步,從屏風後走了過來,身後還跟了兩個守門的士卒,不敢上前阻攔又不敢不阻攔。
「哼!不是有人在嗎?說什麼任何人不可入內?!」阿史那無期目露凶光地掃了身旁的士卒一眼,嚇得他幾乎腳步不穩。
賀蘭楚站起身來揚揚手,示意那兩個士卒退下。
「賀蘭楚拜見皇夫殿下。」賀蘭楚拱手,看似謙恭,語氣冷漠。
阿史那無期也不正眼看一下賀蘭楚,徑直來到左瑛床邊坐下來,看著雙眼緊閉的左瑛,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昏迷了?」
「殿下,陛下沒有昏迷,只是身體過于疲勞,正在沉睡中。請殿下不要打擾。」賀蘭楚冷冰冰道。
「喂,醒醒!」賀蘭楚一句話還沒說完,阿史那無期已經捧住左瑛的臉搖晃了起來。
被吵醒的左瑛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輕輕一動,努力適應著眼前的光線,慢慢睜開雙眼。
看見左瑛醒來,阿史那無期才露出笑容道︰「你不醒來,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事?」
賀蘭楚跪倒在床邊道︰「臣叩見陛下。」
左瑛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驚訝于自己竟然對這些人的進出毫無知覺。
「平身,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軍中情況如何?」
「回陛下,現在是午時末。」賀蘭楚起身道︰「臣已派陸辰率三千兵馬襲擊逃亡敵軍,估計申時之前就能回營。今夜慶功宴之時,臣想請陛親自主持,接受三軍將士拜見。」
「好,就按愛卿說的辦。」左瑛點點頭,爬起身來。
「小……陛下,我們什麼時候殺回紫陽城?」阿史那無期一句「小丫頭」剛說到唇邊,才想起現在有「外人」,不能隨便稱呼︰「這一次兵精糧足,誓要將那幫惡賊殺個片甲不留!」
「皇夫莫急。」左瑛淺笑道︰「太師一定已經有所部署。」
「謝陛下信任。」賀蘭楚拱手道︰「臣所率領的一萬人馬為先頭部隊。另有柱國將軍拓跋高、獨孤遠分別帶領八千人馬從余廩與綏楊出發,分路進逼平州、紫陽一帶,形成合圍之勢。賊兵一定很快會被蕩平。臣打算明日一早,就拔營西向,對紫陽城只圍不攻,待後軍趕至,再一鼓作氣,一舉攻克。」
左瑛贊同道︰「這個計劃不錯。只是……這些賊兵看似烏合之眾,不足畏懼,可是這里邊也有幾個棘手的地方。其一,他們一路以劫來的賑災糧草籠絡吸納災民,往往以災民為前驅進逼,使得我軍投鼠忌器、進退兩難;其二,他們的核心人物皆以‘六塵教’為依托,利用其深入民心來蠱惑百姓,甚至取得不少支持和認同;其三,他們當中真有個別頭目懂得些移形換影、偷天換日的障眼妖術,一不留神恐怕會著了他們的道。愛卿要多加留神才是。」
賀蘭楚眉頭微凝,「陛下所說的這…,前兩點臣已經有所耳聞;只是這第…,臣確實是經陛下提點才得知。」
左瑛道︰「如果不是朕親身經歷,恐怕听誰說都未必相信。紫陽城之所以失陷,就是因為他們用妖術使得天氣對他們極其有利。否則的話,以皇夫的英勇善戰,定能帶領紫陽城軍士堅守到太師率領的援軍到來的這日。」
本來就跟賀蘭楚不對付的阿史那無期,這個時候看著他跟左瑛兩人聊個沒完,他既不屑于接賀蘭楚的話,也不願意被晾在一邊,肚子里一直悶著口氣,听見左瑛這麼說才稍微順當一點。
賀蘭楚點頭道︰「昨夜俘獲的俘虜正在接受審問,說不定能問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阿史那無期看見他們倆沒完了,這下憋不住了
「陛下,」他一把抓住左瑛伸出被子來的手道︰「你身上怎麼還是那麼髒。這附近不遠就有個溫泉,你跟我去洗洗。」
賀蘭楚因為阿史那無期的莽撞無禮臉色略微一沉,躬身道︰「若陛下沒有別的吩咐,臣請先行告退。」一頓後又道︰「軍營中雖然條件簡陋,但是請陛下勉強將就,不要輕易離開軍營,以免發生危險。」
左瑛笑了笑道︰「愛卿放心。」
賀蘭楚直起腰來,有意無意地看了阿史那無期一眼,才轉身離開營帳。
天色漸暗的時候,軍營中一片歡喜和忙碌的氣氛。追擊敵軍的部隊大獲全勝、繳獲軍械糧草凱旋而歸的消息又一次振奮著軍中上下。眾人都在忙著張羅晚上的慶功宴會。
一個身著素白衣裳的男子站在營帳外,仰望著天上初現的星宿。他每移動一步,腳下都會發出金屬交踫的「噌噌」聲響,長衫的下擺處現出一截黑色的鐵鏈來。
「雲妃殿下,請回吧,」緊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士卒向兩邊看了看道︰「晚上夜風清勁,殿下衣衫單薄,當心著涼。」
那個仰望天空的人正是李雲深。他低下頭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神情。
「紫微星依然熠熠生輝,陛下看來已經月兌離險境。」李雲深轉過身來,看著那士卒道︰「軍中是不是已經有陛下的消息?」
他身後的侍衛躊躇了一下,抿了抿嘴,壓低聲音道︰「殿下,其實陛下昨夜已經駕臨軍營。只是……沒有命令,小人不敢隨便向殿下透露……」
李雲深點點頭,笑道︰「不必擔心,本宮不會要求面見陛下的。本宮很清楚,如今即便是陛下也救不了本宮。只是,有一件要事,本宮希望陛下能夠得知。」
士卒不解地看著李雲深。
李雲深嚴肅道︰「本宮剛才觀察天象,只覺西方白虎各星宿尤亮,乃兵有異動,血光橫禍之兆。本宮又見軍中似乎正在張羅飲宴,恐怕會有敵軍趁我軍志得意怠之時,偷襲軍營,令我軍遭受損失,也危機陛下安全。」
那士卒听了以後略吃一驚,但是剎那後又變得為難道︰「殿下所說也許不錯,可小人乃卑賤之人,哪有資格向陛下稟告?」
李雲深緩緩會過頭去,看著遠處士卒搬抬食案、酒壇,架設烤架,烹煮宰羊的身影,又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明亮的紫微星,幽幽地自言自語道︰「一切皆有天意……」
軍營按扎的這個地方叫「牛角彎」正是因為其地形中央大道盤曲,兩邊山丘起伏,狀似牛角而來。
安營扎寨的地理位置,不光講求據守險要、在地勢上易守難攻,還要講求汲水方便、利于補給等。所以這里之所以成為結營的絕佳選擇,還因為離軍營不足一里的地方,就有一口叫「牛角泉」的溫泉,附近的百姓將溫泉開鑿成池後,使得溫泉水得以被更好的利用,而如今又給這里的士卒日常汲水造飯、洗漱沐浴都提供了方便。
趁著月色,左瑛支開了守在她營帳門口的人,換上了一套士卒的練袍,裝作普通士卒的模樣,來到牛角泉邊。
這軍營中的條件跟宮中的遠遠無法相比。如果想要洗澡的話,連個能浸泡身體的木盆都沒有,想像以前在宮中的時候那樣汲水到室內沐浴,那就只能用一小盆一小盆的水擦洗了。這軍營中的老少爺們,都是結了伴到這湖水中沐浴的,根本就不會遇到左瑛那樣的問題。
左瑛不想因為自己這樣的小問題而勞動人到附近已經進入警備狀態的城里給她搗騰生活用品。為了能夠洗一個爽快的澡,好光彩照人地去接受三軍朝拜,而又不希望落下個勞私動眾的名聲,擺在她面前的最佳選擇就只有親自來這牛角湖一趟了。
幸好她左瑛也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王公貴冑,在河水、湖水里洗澡這種事,她以前被迫在戰亂地區滯留的時候也已經很適應。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躲避開這里的所有其他人。
她來到牛角泉的淺灘前。
泉水的一邊挨著旁邊山丘的岩壁,另一邊是茂密繁盛的樹林。泉水里冒出的輕薄的熱氣,跟輕紗一樣飄舞在清淺的水面,又隨風飄散,讓浮在水面上的那輪初升的月亮若隱若現。
她仔細觀察過四周沒人以後,月兌下鞋子,用腳尖踮了下池水,一股洋洋暖意從她的腳尖迅速往上爬,順著她的下肢蔓延到全身。
她于是迅速將衣服鞋襪月兌下,淌水進入池塘當中,讓溫暖的溫泉水沒過自己的胸口。她只想速戰速決,盡管沖洗干淨,在被認為失蹤了之前趕回去參加晚上的慶功宴。但是在經歷了這麼多個日夜的疲勞後,此刻整個人泡在溫暖的泉水中、身心得到放松的感覺,還是讓她不由得感到一陣不願即刻離去的滿足。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