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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差,下官也認為需要盡快將此事查個清楚明白。」史國良雙目一炯道︰「最好能在此事傳出去之前將元凶繩之于法,否則的話將大大影響民心穩定。」
董麟沉吟片刻,捻須道︰「此事非同小可,自然不可不了了之。然而燃眉之急還是在于先解決賑災糧食告罄的問題。我等不可因為一事而亂了陣腳,主次不分。」
「上差所言甚是。」史國良頻頻點頭道︰「如非上差提醒,下官險些亂了主次。明日一早,下官就立刻著人去附近豐產糧食的郡縣購糧,陸續運回平州,解決燃眉之急。」
「如此甚好。」董麟又對拓跋壽道︰「追查軍糧被劫的事,就交給拓跋大人了。」
史國良也激動地肅然起立,抱拳道︰「久聞拓跋大人處事公允、明察秋毫,定能將此事的真相查明!一切就有勞拓跋大人了!」
「下官得令。下官先去打點明日之事,先行告退。」拓跋壽一抱拳,轉身大步離去。
拓跋壽走後不久,史國良也起身告辭。
不一會兒,一個僕從打扮的中年男子給董麟端上來一張食案。
「大人,時候不早,請用膳。」那僕從頷首道。
只見那食案上面放的是一個白瓷盤、一雙筷子和一壺清茶。那瓷盤上摞了三個湯碗大小的白面饅頭,外加一小撮咸菜,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董麟正在閱讀從附近州府送來的公文。他伸手拿起一個白面饅頭道︰「可以了,你忙吧。」
「老爺,」那僕從沒有立刻離去,而是猶豫了一下,朝董麟磕了個頭道︰「小人自知多嘴,但是實在不忍心看著老爺每日以這些只有我們下人才能吃得慣的東西果月復啊。像老爺這樣夙夜為公,又時時為災民憂心如焚,如果還天天吃這樣的東西,很容易會將身體累垮。公中的肉糧其實還尚算充足,求老爺改吃飯菜吧。」
董麟放下手中的白面饅頭,看著那僕從淺淺一笑道︰「東寧,你的心意,我已知悉。但是,如果任由災民在城外忍饑挨凍,而自己卻在這里高床暖枕、錦衣玉食,怎麼可能與災民感同身受,為他們設身處地地辦事呢?聖上給我安排這份差事,不是讓我來享福的,而正是讓我來‘夙夜為公’、‘憂心如焚’的,可我為官多年,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精神煥發、滿志躊躇。公中圈養的牲畜,就都拿來賣給富戶,換些米面吧,這樣府中消耗還能節省一點。」
那叫東寧的僕從無聲地嘆了口氣,點點頭。
「老爺,小人還有一事……不知如何啟齒……」東寧又遲疑道。
「你說吧。」董麟拿起一個白面饅頭,用筷子夾了點咸菜,就著放到嘴里,目光卻沒有離開過案幾上的公文。
「是,老爺。」東寧低頭道︰「小人那日無意中听到太守與老爺說起聖上親自探訪災情的事……小人愚蠢,暗自臆測,聖上若是視察災情,必定會到這平州來,而且估模著日子也該差不多到了……小人知道老爺不是溜須拍馬、趨炎附勢之徒,但是,出于君臣之禮老爺是否應該暫且放下公務出城恭候遠迎?」
「原來是為這事。」董麟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心思細膩,顧慮周全。但是你說的這是常理,若是太平無事的世事,我早該親自在聖上到達平州必經的路上候著,等著迎接聖駕了,即便等個十天十夜也毫無怨言。然而此時乃大災之時,非同尋常。遠迎千里未必能取悅龍顏,只有將災民安置妥當,才是報答聖上知遇之恩的不二之途。」
東寧沒再說什麼,帶著眉間一股難掩的憂慮告退離去。
因為城內實行宵禁的緣故,所有的酒肆、賭場一類的娛樂場所,也都被禁止在入夜後營業,所以夜間的平州城就跟鄉野一樣,四處一片安靜。
一輛馬車穿過幾條街道,停在一座宅院的大門前。門檐下兩只紅燈籠照出門額上「史府」兩個大字。
大門被下馬的御人扣開,里面一個美婦帶著幾個僕從迎了出來。
這時候,從車廂中下來的,正是平州太守史國良。
「夫君,你回來啦。」美婦微笑著上前,與史國良並肩走入宅院中,邊走邊道︰「夫君,今夜為何回來得這麼晚?飯菜都涼了,又讓下人熱上了。妾身知道你日日在城外為賑災之事奔波,辛苦勞累,又飽受日曬雨淋,所以今日特地命下人炖了人參雞湯,好為夫君大補元氣、補脾益肺、安神益智。」
史國良一直背著雙手,凝眉不語,慢慢踱步向前。
史夫人看見如此光景,揚了揚手,招呼跟在身後候命的丫鬟、僕從全部退下,才湊近史國良低聲道︰「夫君是否有心事?」
史國良這才挺起胸來,用力舒一口氣道︰「老夫這傷了的‘元氣’,豈是一盅人參雞湯就能夠補得了回來的?」
史夫人明亮的雙眸輕輕一轉,似乎已經對夫君所指猜到八九分,可卻並不說破,而是繼續低聲問道︰「夫君可是在那賑災督辦董麟大人的手下辦事,並不愉快?」
史國良低聲冷笑一聲,「哼,董麟這個人,軟硬不吃、刀槍不入,不達目的死不罷休。表面上溫文和善,而實質上,就是一頭掘地三尺、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猛獸!若他再在我平州城中多待個五天,那老夫在此處辛苦經營的五年根基,就要毀于一旦了!」
「夫君,這是為何?」史夫人露出凝重的神色繼續追問道。
史國良一捋嘴唇上的短須,沉聲壓抑著怒火道︰「他一來平州,就即刻要求開倉救災,如今已經幾乎將囤積的存糧分發一空,他還派專人嚴格監督每日出庫及實際使用的糧食重量,根本沒有絲毫節流私存的余地。前幾日,他還威逼利誘,強迫富戶大捐錢財……這樣下去,老夫的小金庫也遲早被他查出充公!如此一來,救民于水火的美名,就都他董麟一個人得去了,他還能拿著這份功勞在聖上面前請賞邀功。老夫不光沒有寸功,待他揚長而去之後,留下這存糧、庫銀一空、富戶埋怨的爛攤子,還要老夫一個人來收拾!這讓老夫以後如何在平州立足,在這些年年進財納貢的商賈面前立威?!」
說道這里,他怒火愈熾,痛陳道︰「老夫在這平州城為太守五年,並不是仕途不暢,沒有高位可去,而是當初就看中了這是一座物產豐盛、居民富庶的豐腴之城,在此做一個從五品太守,收入可讓那三品京官也望塵莫及,所以老夫才不願再往高處攀爬。沒想到今日,老夫與城中富賈建立起的關系,即將就被那董麟毀于一旦;如若有絲毫不從,還有可能被他在聖上面前參一本,到時候難免烏紗不保!」
史夫人听罷,一咬唇道︰「夫君所言甚是。今日那興隆綢緞坊的周夫人才上門來找妾身哭訴,說是不是他家老爺有什麼得罪了夫君的地方,夫君為何不念舊情,陪那督辦大人一起逼迫他們家老爺認捐錢糧。妾身便替夫君解釋道︰‘這怎麼可能是夫君不念舊情,分明就是那督辦大人官威壓人,欺人太甚,夫君也是迫不得已啊。’那周夫人哭訴良久,」史夫人的語氣忽然變得詭譎,「又硬塞給妾身一套瓖翠金首飾,才肯離開。」
「夫人,你這個時候還怎麼好收人家財禮呢?」史國良眉頭一皺,低聲責怪道。
史夫人一笑,「夫君,正是這個時候才不能拒絕他們的財禮。不拒絕他們的財禮,說明夫君你有隨時將局勢掌控過來的信心;而如果拒絕他們的財禮,他們恐怕就心中越發惶恐忐忑了。」
「夫人英明,是老夫糊涂了。」史國良點點頭,一頓後忽然像醒悟到了什麼一樣看著夫人道︰「如此說來,夫人是否已經有了什麼妙計?」
史夫人微笑著點點頭,「妾身有一個‘一石二鳥’之計,不光能讓夫君搶先在聖上面前先參他董麟一本,還能讓那董麟……」
說到這里,史夫人抬頭附在史國良的耳邊私語一陣。史國良聚精會神地听完後,沉思片刻,忽然把眉一豎,細長的雙眼中寒光一略,「好!就依夫人此計。」
一雙明亮的眼楮在黑夜中睜開忽然,深棕色的眼眸里透出一股莫名的危險氣息,在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的映照下,增添了幾分寒意和殺意。
阿史那無期「霍」地從床榻上坐起來。雖然一個時辰前他已經在這間客棧的房間里吹燈上床歇息,但是他此刻仍然穿戴整齊,顯然並沒有和衣而睡。
「咚——咚!咚!咚」遠處傳來更夫的敲更聲。那一慢三快的節奏表明,已經到了四更天了。
阿史那無期一手將放在床邊的貫霄握在手上,站起身來,步履輕捷而迅速地來到門邊,輕輕推開房門又反手輕巧地關上,毫不猶豫地往左瑛所住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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