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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帝王之忌
待重新上了車，林嬤嬤頓時耐不住憂心︰「娘娘，您這般代皇上做主，怕是不妥。」
清瀾卻道︰「嬤嬤過于憂心了。皇後娘娘這般做法，卻是替皇上收攏民心，既解燃眉之急，又巧妙化去宮內傳聞。皇後娘娘此為，乃是大妙，清瀾由衷欽佩。」
誰也沒想到昔日嬌柔少女，今日敢一面懷抱死嬰，一面雍容穩重的撫慰百姓。
清瀾一向不將皇家威嚴過于放在心上，對林嬤嬤的話自不會在意。況且，這皇帝是個外強中干的。
婧怡聞言卻悠然嘆氣︰「今日確是我內心所言，所見實在震撼人心，敢懷抱死嬰，一是形勢所趨，二是實在不忍。如此無辜幼小，上天怎能如此無情？」怔怔竟又掉下淚來。
清瀾輕撫她肩頭，顰眉道︰「世事有時便是如此。弱小老幼，令強者不屑，只有心懷仁善之人，才會真心愛護。」
不由腦海中卻想起祈峻抱過死嬰慎重掩埋的一幕，百戰將軍冷血無情，當時眼里卻透出了哀惜的神色。
「好在如今雪已停下，眾人怕是要將娘娘傳成菩薩了。」清瀾轉移了話題，「唯今之計，這災民總不能睡在雪上，皇上不知對其安置作何安排？」
婧怡也皺起了眉︰「有大臣提議搭帳篷，可難抵大寒。白老倒是之前說將京城災民分批送入各處別宮皇苑，只眾人反對。」
清瀾冷笑，眾人反對？怕是揣摩了皇上的心思吧？
「京城里災情已是如此。北崢地廣人稀，怕是偏遠處會更嚴重。」清瀾想起一路送嫁隊伍過來時的情形，也憂慮起來。
二人在皇宮門口分了手。婧怡自去說服皇上妥善安置災民，將所發誓言一一落實。清瀾則回了小院，實在放心不下被驅出宮的白老。
到了小院，卻到處不見師傅蹤影。一問之下，才知師傅一回來便急匆匆抓起藥箱出門替災民看傷病去了，不由放下心來。
清瀾將藥草備齊了，讓沁雪蒸了不少饃饃，帶了吳大柱等人尾隨師傅而去。
災民陸陸續續往京城里來，多有慈善之家設了粥篷，提供柴火給眾人取暖。
只到了夜間，雪又朦朦下了起來。
幾日下來，災情日益嚴重，布善之家稀粥也供應不上了，好在朝廷已放開了糧倉，每日讓災民按人數領米和舊棉衣。
連日來，有官員上奏稟報︰「大雪連降六日，深有五尺，乃天降奇災。歷數歷朝歷代，唯大鄭景德七年能與之相比。道路凍餒死者甚眾，江河冰凍斷流，多有鳥獸入室撲食……」
也有官員急急呈報︰「城門守衛一夜僵死，城外每日凍死者日以千計，曝尸荒野無人掩埋，有易子而食者，慘狀難以入目，仍有大批災民蜂擁而來。請吾皇派兵衛救災拱衛京城，以防災民暴動。」
……
皇上與皇後一起祭天禱告，自陳罪狀，請上蒼護佑黎民百姓。
婧怡隨即手書一份，連同北崢國書一起派人火速帶往金國求援。
穎親王派軍隊嚴守京師，將災民分批逐入別宮空苑，拆房砍樹以作柴薪。有趁亂行竊搶盜者立斬無赦。
醫館被並設一處，每日皆有上千災民被及時救治。
另有大批軍隊帶著救援物資往京城外各個方向急援而去。
北崢這部運作遲緩的龐然機器終于慢慢轉動起來……
清瀾剛剛替一個婦人包扎了腿部，將骨折的傷處固定住。抹了一把汗，接過沁雪遞來的水一口灌下，疲累地喘息道︰「下一個呢？」
沁雪心疼地看向自家小姐，手中也在不停忙碌，從不知道自己所學的雞毛蒜皮如今也能派上大用場︰「您還是歇會兒，用了午膳再說吧。」咬了咬唇終道出實情，「您就是有力氣，藥草也已經用盡了。」
清瀾聞言頓時皺起了眉，傷者多是凍傷、骨折之類，除了凍傷難度不一外，其他皆容易處理，只是傷種單一，相關藥草即便儲藏較多，也使用殆盡了。
嘆了一口氣，對沁雪道︰「你在這坐鎮，我再去宮里一趟。」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出門恰好遇見祈峻帶兵衛巡視，見清瀾終于從里面出來透氣，便笑了笑︰「舍得休息了？」多日來聯手扶助災民，兩人之間默契又進了一步。
清瀾搖了搖頭︰「藥草沒了，我去宮里找皇後娘娘想辦法。」
祈峻聞言顰眉︰「別處似乎藥材也斷了，正有幾人前來稟報過。」頓了頓，「如今路上多有搶竊之事，人心惶惶，我送你一程。」
清瀾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
什麼男女之別，都抵不過這場大災。街道上多有災民抵足貼身取暖，眾人早已視若無睹。
身後王榮隨即有眼色地將馬牽了過來。
「白隙！」清瀾眼楮一亮，好久沒有見它了，不由上前欣喜的撫模它的頭。
王榮大驚正待阻止，卻見白隙微嘶一聲，竟主動靠近，蹭著清瀾的手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不由瞪大了眼，難道這里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狐疑地往二人處打量。老王妃下命讓自己跟著王爺，可是有重命在身的。王榮隱約間覺得自己有了了不得的發現。
祈峻伸出手，清瀾搭手便翻身上了馬，好在多日未騎，這點騎術還未遺忘。祈峻隨即也翻身上馬，一踢馬身，白隙興奮地小跑了起來。
王榮自帶兵緊隨後面，稍稍拉開了一段距離，撫了撫冒出青髭的下巴，嘿嘿自樂。
「皇上見你去宮里，恐怕又要頭疼了。」祈峻坐在身後，突然冒出一句。
清瀾感覺到他的氣息撲在自己發上，帶出一陣暖意，冰天雪地中不覺臉頰有些發熱。想起那道貌岸然的皇上，不禁有些失望︰「他早該頭疼了。如此災情，真虧的他還能安心左擁右抱？要不是德瑞老王爺出面料理妥當，頂下大梁，不知朝廷何時才能積極應變有所舉措呢？」
與他日漸熟悉，不由說話間也沒了忌諱。
祈峻微微翹起嘴角，似無意輕摟了一下前面女子的腰肢。听她又開始大膽批評皇上，提醒道︰「小聲些。」
清瀾也自知失言，臉微微一紅，一陣冷風襲來，不覺往身後靠了靠。
二人一路再無話，到了宮門外，祈峻只手將她抱了下來，摟在了懷里。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如此大膽。清瀾不由急得推了推他，越過他寬闊的肩膀往宮門處張望，卻見侍衛似目不斜視，並不往這邊瞧，倒是有幾個黃衣在門處一閃而逝，應是幾個小太監。
「別看了。有人注目才好，你入宮也能安全些。」祈峻松開了臂膀，為她將凌亂地幾絲秀發置于耳後。
清瀾心中一暖，抬頭看他。他是擔心自己多日力諫皇上，遭獲不喜，被旁人趁機暗算了嗎？可如此維護自己，旁人豈不誤會自己與他……
見清瀾咬唇鳳眼盈盈看著自己，祈峻眼角也柔和了起來，抬手遮住她清澈的大眼︰「你再這樣看著我，今日我便進宮求皇上去。」
「求什麼？」清瀾拉開他手奇道，才問完就恍然羞紅了臉。
「你真想知道？」祈峻聞言低沉笑出聲，一雙手包裹住柔美小手，略帶異綠的深瞳看著清瀾，亮得驚人。
清瀾只低頭不語。
……
望著祈峻打馬而去，王榮跟在他身後回頭沖自己嘻嘻賊笑。清瀾腦中只回蕩著一句︰清瀾，我的信物已經給了你，你的何時願意給我呢？
他所說的信物，指的是玉佩還是血玉鐲子呢？……
清瀾任由宮女將她帶往坤寧宮，一路不由怔怔回想。
待到了坤寧宮外，才憶起此行目的，不由打起精神，跟著踏進宮里。
婧怡含笑揮退侍從，打趣道︰「今日又有什麼好主意了？」
清瀾沒好氣道︰「哪有那麼多不為人喜的餿主意？不過是藥材沒了，想到宮里庫房可能還有備用的，這才來請皇後娘娘相借。」轉眼一圈，奇道，「皇上這幾日不是都在你宮里嗎？怎麼不見人影？」
紫鳶殿中，皇上臥躺美人膝，接過媚兒剝好的橘瓣，這幾日難得耳根清靜一會兒，不由感慨︰「那個趙清瀾，今天又進宮了，不知待會兒皇後又要來找朕提什麼？」
柳媚兒嬌笑著替皇上捏肩︰「皇上難道還怕了區區一個小女子不成？」
皇上無奈搖頭︰「她前日進宮勸我將空著的別院放開讓災民入住，看在皇後面子我便依了她。隔日又求砍伐皇家園林以作柴薪讓災民取暖，甚至打起了我御花園花木的主意，穎親王更在一旁隨聲附和。後日又看上了御苑內放養的珍禽異獸，道是大雪冰封百姓正好充饑。」
說著不由又嘆了口氣︰「世上怎會有這樣花樣頻出大膽的女子？她和皇後二人，一個是傳聞中妙手仁心濟世奇女子，一個是百姓眼里菩薩下凡觀音轉世，朕怎能當面反對她們救災之舉？也不知外面怎會傳成這樣？」
一席話說得柳媚兒暗笑不已。自然是有人推波助瀾傳其美名，讓皇上兀自牙癢癢的卻不敢動手。
皇上卻也想到了什麼，沉吟起來︰「穎親王是不是……？」
柳媚兒想起了那馬背上英偉的男子，不由暗暗嘆息一聲，轉而眼波橫媚︰「皇上您擔心什麼？皇後即便有美名，百姓最後還不是贊頌皇上英明得娶賢後？每次趙清瀾一來，您就往臣妾這邊躲，怕是皇後娘娘待會兒便要尋來了。」說著似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不由咯咯嬌笑起來，「倒是巧的很，每次您一走，便有人看到宸妃娘娘經過往定寧宮請安去，與您正好擦肩而過。每每錯過君面，豈不是可惜的很？」
一席話狀似無意，卻讓一向心有猜忌的皇上面色頓時沉了下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