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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的說起來,雖然有著直接的血緣關系,老祖宗和竇端雲之間,也沒有別人看上去的那麼親密。畢竟老祖宗當初看上的二兒媳婦兒是葉家的小姐,和竇氏之間有著疙瘩在,竇端雲又在外面養了四年才回來,和竇氏太過親密,老祖宗雖然有心要將竇端雲養在膝下,但是那個念頭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白衣女修的一把染血長劍割得支離破碎。
這十年來,不過是年長的不為難,年幼的懂規矩,于是傳出去便是長慈幼孝的典範,只是這長慈幼孝種有幾分真心摯情,外人卻是難以言說的。
所以對于老祖宗說出這些話來,琴棋書畫四個丫頭心中有數倒還罷了,乍聞此事的竇端雲望著雙頰緋紅的棋香,眼眸微閃,倒是個窈窕佳人,只是……
她偏頭望著老祖宗,嘴角輕勾,梨渦淺現,卻並不說話。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頭抬做通房妾侍來一起服侍丈夫,在男尊女卑的世界來說也是尋常的,只是……天師府的嫡小姐,也需要這樣做麼?
她沉靜的表情落在老祖宗眼中,卻有著一絲恍惚,竇端雲的外表和脾氣,都是極似竇氏的,這個角度看去更是像了五六分,一副溫良謙恭讓的柔婉模樣,但是真正只有經歷了十年前那個月夜的人,才知道那副柔弱外表下到底蘊藏著怎麼樣的……老祖宗搖了搖頭將那些念頭從腦海里揮開,淡淡的解釋道;「我想將棋香許給竇致遠,你將他們兩夫妻一起帶過去也方便一些……」她這一解釋,卻讓竇端雲更加疑惑,竟然不是作為陪嫁丫頭麼,而且竇家小姐出嫁的雖然不少,出嫁帶著各種丫頭奴僕的更多——但是帶著被賜了姓名排行的奴僕,竇端雲上上下下想了一番家史,卻全然沒有印象。她剛給了竇樂心一個尹酬,老祖宗就給了一個棋香和竇致遠……但是竇致遠可跟尹酬不一樣!
畢竟被賜了姓名排行的奴僕,就不是普通的奴僕了!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是竇家最核心精銳的戰力啊!這樣核心精銳的戰斗力,怎麼會讓一個聯姻的女子帶出去呢!
「理由呢?」竇致遠……竇端雲眯起眼楮,想起那個沉默的車把子,那人什麼時候被老祖宗看上的,不過也是了,能有靈根修煉的除了有著竇家血脈的小姐公子,那被賜予了排行的奴僕也極為有限……那竇致遠,似乎還是中間極為出色的,要說老祖宗是因為疼愛自己所以讓竇致遠跟著自己出嫁,別說竇端雲了,就是老祖宗自己也不會相信。
老祖宗一頓,望了竇端雲一眼,低聲道;「前些日子,葉小姐送聘禮來……」她微一猶豫,看著竇端雲握住杯子的手微微一頓,但是一雙眼楮卻是極為明亮和沉靜的;「她說,會將堅行和你的第二個兒子,過繼給九娘。」
……
葉小姐果然不愧是老祖宗看上的兒媳婦兒。
竇端雲也不得不為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未來婆婆喝了一聲彩,一狠心將自己的孫兒舍了一個出來,換取竇家老祖宗的支持……
這買賣漂亮得很,別說自己生不生的出來,生不出來倒也罷了,生出來……縱然是過繼給了竇九娘,那竇九娘已經離家多年,還不是在老祖宗名下教養,別人只道沒了兒子吃虧,但是這兒子一旦是天師府竇家的嫡系血脈,誰還敢欺凌這過繼子的親生父母?就算那唐府的二太太再怎麼得寵,還能越過嫡子的正房夫人,天師府的嫡小姐去?
門當戶對這種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只要賀堅行娶進來的女子足夠強勢,就算那女人再怎麼得到丈夫喜歡,總不能欺凌她的兒子了,說起來,葉小姐為了賀堅行,也算是費盡了心思呢。
還真是考慮周到,一本萬利的買賣呢。
看,老祖宗不就巴巴的把竇致遠都允了竇端雲帶著嫁過去。
是呢,竇天文當初雖然保下了一條命,但是肯定是後繼無人了,竇九娘又被……要過繼保住竇天文一脈,除了竇端雲的兒女,還能有誰?
竇端雲一頓,瞟向老祖宗,卻發現老祖宗的臉上,卻分明……縱然是養尊處優,到底擋不過這時間摧殘和勞心勞力呢。
「九娘。」她似笑非笑的在心里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卻忽然想起竇九娘那個嬌婉柔媚的模樣;「九娘當年被誰帶走了?」她望著老祖宗,看著她臉上露出不虞之色,立即微微笑道,「這種過繼的事情,只怕我還要問一問我母親呢。」
畢竟多個兒子傍身總是好的。
听竇端雲提及竇氏,老祖宗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雖然當初緩解了分家威逼,但是對于竇氏老祖宗的好感實在有限,如果不是因為竇氏,竇天章只怕不知道娶了多少小妾早就為竇家開枝散葉了何必落到這種要過繼竇端雲兒子的地步……但是卻听到竇端雲話中含義,眼神從竇端雲臉上閃過,卻見她雖然妝容精致,盛裝打扮,但是卻到底掩不住年紀幼小,心中莫名一軟,低聲道;「是璧月初晴。」
說道璧月初晴四個字,老祖宗的臉上,卻忍不住多了幾分莊重嚴肅之色。
那個人只要你見過一眼之後,在提及他的名字,就會出現的尊重。
果然。
听著早已經預料到得名字從老祖宗嘴里吐出來,也許是因為早有準備,反而沒有覺得詫異。
竇端雲閉上眼楮,然後再睜開眼楮的時候,眼中一片冷然,「你可知道,他為何會帶走九娘?」
看著竇端雲平靜的神色,老祖宗低著頭想了想,臉上掠過一絲無奈之色,將手一揮,琴棋書畫四女立即行了一禮,齊齊離了房間,竇端雲瞥了一眼,卻見棋香垂著臉,心下暗道看這性子卻還是不錯的……
「他並未多加解釋,而且是連夜離開,只是用一枚玉簡留下了話語。」
玉簡留影傳音,果然是大家手段啊,就算有些懷疑,看著那玉簡,也只能膜拜那大門派弟子的手段了。
只是……竇端雲微微一頓。
璧月初晴的話,以他的驕傲,竇九娘雖然天賦不錯,但是要作為他的弟子卻是明顯不足的……而且……
當年月初晴看上了唐子奇,唐子奇天賦遠在竇九娘之上,因為放心不下母親,所以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月初晴。拒絕之後,月初晴既未勸說,也未勉強,竇端雲雖然和竇九娘相處不深,卻知道這個丫頭極為重視父親家族,就那樣拋棄一切在一夜之間就隨著月初晴離開,若不細想倒還罷了,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必然另有內情。
竇端雲挑眉,望向老祖宗,手指挽著一縷青絲,漆黑的頭發纏在細白的指尖上,卻盯著老祖宗輕聲道;「那枚玉簡,還在麼?」
當然是還在的,畢竟是高等級修士留下的東西,竇玄陽卻給了老祖宗,知道老祖宗和竇九娘感情甚好,就給他留了個念想。
當玉簡拿出來的時候,竇端雲眼楮一閃,伸手拿在手中,竇端雲輕輕一笑,道;「棋香伺候慣了老祖宗,就現由老祖宗教導著吧。等教導好了,再給雲兒也就是了。」她偏頭望了老祖宗一眼,眉眼彎彎,笑的一派無邪,「只是什麼時候將她指給致遠,就由老祖宗做主了。」
老祖宗看著被竇端雲收進袖子里的玉簡,細白幼女敕的手指卻是縴細的讓人莫名心驚,再抬頭卻見竇端雲雖然笑容盈盈,但是臉上也瘦的厲害,只是一雙眼楮還顯得精神奕奕的。她自然不知道是竇端雲這些日子以來日以繼夜的努力修煉,只當她是準備婚事操勞過度,不由抿了抿嘴道;「那些事情你盡管交給丫頭小子就好。」她頓了一頓,慢慢的道;「他們已經許多年沒有辦過喜事了,難得遇上一次,卻必然是盡心盡力的。你不必擔心。」
望著竇端雲稚女敕容貌,老祖宗卻微微有些出神,當年在那議事廳里神采飛揚的女孩兒,在不知不覺中終于長成了澄靜如水的少女。她忍不住瞥了一眼竇端雲的身後,哪里卻是空蕩蕩的,總是靜默站在竇端雲身後的緋衣女郎已然不見了蹤影,那僅剩下空氣的空蕩落在眼里,卻總是隱隱有些不安的空虛。
老祖宗閉上眼楮,眉頭微皺,那媚丫頭如今不見蹤影,竇氏臨盆在即,卻總有些空蕩蕩的不安。
這竇家上上下下也是多年沒有辦過喜事了……當年自己嫁進竇家的時候,……她眯眼望著竇端雲,卻見女孩兒的神色倒還平靜,這是竇家即將出嫁的嫡系小姐,這個少女雖然出嫁在蕭瑟的秋天,但是她的出嫁,卻必然映紅那個秋日。
竇端雲不知道她心中念想,手指撥弄著那玉簡,冰冷的玉簡其實極為眼熟,至少和她袖子里的一塊有八九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一個門派的統一制品。
然後在那個秋日的細雨背景下,竇端雲微微一笑,卻提起另外一個竇家女兒的名字來;「老祖宗,樂心的婚事,您怎麼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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