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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問出此語,赤狐立即正色︰「殿下劍術修為已經精進不少,屬下自愧弗如!」
「哦?」拓跋燾劍眉斜挑,笑了一聲
那方荷花硯,最終又被拓跋範收回,其實,他心里一直在想,如果無歡在的話,會說他出爾反爾罷?
人找到,也沒任何問題,因為那個車夫,就是她趁其不備,打暈的。
想到這里,她抬眼悄悄看向拓跋範,他正垂目盯著手中的硯台,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她也不敢驚擾。
半晌之後,才听到他說︰「好了,你休息罷!」
說著,就起身抬腳向外走去,竟沒有再問郁歡尸身何處!
叱木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奇怪,便小心問道︰「殿下不幫著找找無歡麼?」
他正要離去的身形微微一顫,收住步子,卻未轉身︰「隨緣罷!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叱木兒咂模這句話足有半天功夫,待到回過神來,才發現拓跋範早已離去,那盞油燈 啪跳躍,映著她的面容,即將熄滅。
與此同時,郁歡也輾轉反側,並未入睡。
听著屋外風聲簌簌,初抽的芽葉並不是很茂密,只是風聲有些響,擦過院中的花樹,越發顯得深夜靜謐。
游真還沒有回來。
這幾日他也會出去,只是從沒有像這麼長時間過,而且,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早已宵禁,他去哪里也未和自己打一聲招呼,郁歡不由有些擔心,怕他出了什麼事,確切點說,是惹了事回不來。
正胡思亂想著,就听到院門吱呀一聲響起,接著便有腳步聲傳來,走到屋前停下,卻不敲門,也不進來。
「可是游真?」郁歡出聲問道,屋外的人半晌才回︰「是。」
「你可是睡了?」游真又問。
「沒有,進來罷!」直到游真的身形再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她才輕輕呼出一口氣,心里頓時輕松許多,「這麼晚?」
游真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並沒有易容,因此在燭光下顯得更加蒼白萎|靡,那英挺的鼻翼亦在翕動,郁歡心里再次忐忑起來︰「出了什麼事?」
「你」,游真看著她,二人離得不算近,郁歡卻能明顯感覺到他起伏的心緒,他緊走幾步,近前再次仔細端詳著郁歡,道,「你真願意隨我回建康?」
郁歡瞧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亦問不出口,只肯定道︰「是。」
游真明顯松了一口氣,崩了半天的神經亦放松下來,坐到床榻邊,輕輕說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快馬趕回建康,你肯定是不能同行了。不過,我已經安排好車馬,還有幾個隨從護衛,等你將養兩天再啟程,程資我已經吩咐下去,由隨行的人帶著,我這邊也有幾粒東珠,你且拿著,如果急用的話,這個可頂不少帛錢,足夠到建康了。」
見郁歡平靜地望著自己,也不問原因,只管應著,游真便有幾分對不住,思量再三,才告知郁歡,原來建康那邊傳來消息,讓他速速回歸,他半是無奈半是擔心,終咬牙道出緣由︰「家君病危,再不回去,我的兩個兄弟,難保不會再出事端,你也知道,這次是我自己跑出來的,如果……家君萬一不好,這便是最後一面,希望你不會怪我,丟下你一個人……「
游真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喃喃低語道︰「總歸是要隨我去建康的,正好回去提前安排一番,免得你受什麼委屈。」
郁歡在他說話期間,一直沒有做聲,只管靜靜地听著,待到他說了這話,才淡然一笑︰「你盡管先回,不要顧忌我,我此去建康也算是開開眼界,如果不適應,我自是會回原來的地方去,哪有什麼委屈可言,你大可不必如此鄭重。」
游真的態度倒是出乎郁歡所料,且不說她與他只是數面之緣,便真是投緣,自己僅僅是一個小醫女而已,如何擔得起他這般對待?不管此前如何,游真此次能救自己于泥途,便已經讓她感激不盡,若是事事都麻煩他,又讓他怎樣看待自己?
人貴有自知之明。這一點,郁歡心里很清楚。因此,當游真對她這般好時,便有些受寵若驚,不由出口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游真卻是一愣,好像沒听清她說了句什麼話,轉而便反應過來,生了惱意,瞪她一眼,道︰「你說呢?」
她無言以對。
他卻是笑了,慣常的嘻笑,故意的逗弄,「不如你我共結連理如何?」
郁歡見他又是那幅欠打的模樣,也生不起氣來,只管哼了聲「作夢」,便自顧倒頭蒙被,再也不理他。
游真有些無趣,不禁自嘲道︰「這麼不情願,是看不上我這個人,還是覺得無媒無聘,害羞了?」
這人真是越說越沒譜,自己前後世加起來老大的歲數,居然被小自己好多的男子調戲一番,真是越活越倒流,不由有些氣憤,暗惱自己的性子,總是這樣被人拿捏,無法暢快。
「你還是快些走罷,眼不見心不煩!」郁歡沒好氣地翻過身去,瞟了一眼,道,「既然明日便走,還是早點做些準備為好!」
游真嘿嘿一笑,也不打攪她的休息,起身道︰「那好,明日行前再作別罷,好歹還有一夜的功夫在一起呢!」
而此時,同樣無法入眠的還有拓跋燾。
他行在日常練武的那片林子里,身後跟著赤狐,依舊一身暗紅衣甲,在月光的瑩潤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反倒將前面沉默的身影映襯得一點也不出奇。
那一身靛紫,雖然低調中掩著華烈,終歸沒有那般張揚,若他不是常年不離左右,誰又能想到,泰平王只有十五歲而已!
高大威猛的身形,英氣逼人的面容,僅僅是那一雙寒眸,便能讓他這等殺人無數的人,生出懼意。
而他,從不在意,似乎他的這種氣勢與生俱來一般,如風卷浪吞,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面上卻是永遠從容與淡漠,透著與其年紀不相符的沉穩與灑月兌。
現在,他有些看不清殿下了,今日,他甚至看到殿下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煩躁,或者說,是不安。
四月春去,葉始茂密,穿梭在綠蔭颯颯中,腳步無聲,只余晚風清涼。
赤狐終于有點耐不住這種靜默,正要開口相問時,卻見拓跋燾剛好停在一株粗樹前,抬起頭來。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似乎能感受到他此時的沉重,一縷月光透過枝椏漫射到他臉上,那緊抿著的薄唇,看不出喜怒。
良久,拓跋燾移開目光,突然就問赤狐道︰「花錦死後,玄狐可是又給你養了小寵?」
赤狐見拓跋燾神色平靜,卻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來,只回稟道︰「沒有,自花錦死後,屬下也不想再養其他的東西了。」
「哦?為何?」拓跋燾挑眉。
「屬下自認沒有那等養寵的心性,便是花錦,也只是養得久了,有了感情,至于其他,屬下倒沒有想太多。」
拓跋燾默了一默,側首看著他︰「這麼說來,倒是本王疏忽了。」
赤狐不解,目光隨之落到拓跋燾身上,拓跋燾好似沒有看到一般,便用手模著樹干,笑道︰「花錦當年就是在這里被她打死的罷?」
她?赤狐這半天來,第一次見他說這麼多話,本來反應有些遲鈍,卻本能地想起那個女子來,若不是她,花錦如何能被打得尸骨無存?
想到這里,他的唇角便是一抽,不知該不該怨怪那個女子,只是又一想到她已經殞命,便有些憐惜,只不知殿下是怎麼想的,突然就說起這個來。
于是,他接了話道︰「是,那無歡倒也有幾下真功夫。」
「只可惜,這里不是她該待的地方。」拓跋燾面無表情地看過去,赤狐亦隨之投注目光,卻是一片虛無,又轉過頭來,看見拓跋燾仰首向天,輕輕道,「叱木兒真丟了她的尸首?」
「是的。」
「只是她為何要瞞下這個消息?」拓跋燾繼續問道。
「屬下不太清楚,估計是怕責罰罷!殿下何不去問問叱木兒呢?」赤狐抬起頭來,大膽直視著他,沒有一絲不敬之意,「殿下不是要讓叱木兒離開御食監麼,若趁此機會調離,陛下想必不會說什麼的。」
拓跋燾十指修長,將肩上一片女敕葉拂落,暗黑中,身姿挺拔如松,與旁邊那些高矮不整的樹木,孰難分出誰更挺直些。
拓跋燾轉眼間便祭出一柄短劍來,林中頓起幾線寒光,等到赤狐終于可以眨動眼楮之時,身前身後那數棵剛長成的遒松便是一片慘不忍睹,看得赤狐目瞪口呆。
「怎麼樣,這劍法?」拓跋燾說話的時候,已經將劍入鞘,真如鷹飛鵠翔那般,即時出,立時止,氣勢如虹,卻又能出其不意。
那方荷花硯,最終又被拓跋範收回,其實,他心里一直在想,如果無歡在的話,會說他出爾反爾罷?
也好,總歸有個念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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