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這就要告辭了,今後恐怕還要多多依仗蘇公子的妙手回春。」
蘇丹青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頭,「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歐陽維自嘲一笑,「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出幾日就會傳遍武林,蘇公子到時便知。」
直到臉上的淚風干,岳淡然也不知維王殿下的所指。
不速之客飄然而去,片刻便不留半點痕跡。
夫妻交拜,禮成。
岳淡然被送入新房,蘇丹青卻還落在虎狼堆里陪酒。虧得岳思凡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替蘇公子擋了不少,岳大少雖對這個所謂的妹夫並無好感,卻不得不處于外交上的考慮對其多方照顧。
蘇丹青在半夢半醒之間眼睜睜地看著岳思凡替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黑騎士自己也醉得不成樣子。蘇莊主見情勢危急,使眼色給門下十九個愛徒,從四面八方迂回上陣,曲線救場。
蘇丹青與岳思凡總算稍有解月兌,兩人一前一後歪歪斜斜躲到角落里避風頭。岳大公子看著蘇丹青粉面含春的嬌弱模樣,故日隱忍的壓抑借著酒力找到了出口,「妹夫真是好福氣,娶到淡然那麼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蘇公子被過堂風一吹,身子打了個顫,腦子雖轉的慢了些,卻也的的確確做出了反應。
興許是從沒睜眼瞧過她的原因,從前岳淡然在他眼里無非是五官端正,相貌周全,如今听岳思凡這麼說,再花心思細細想來,那一副輪廓眉眼,在世人眼里的確是傾國傾城。
岳思凡見新郎官懵懂著不說話,自顧自接茬抱怨,「淡然若不是我名義上的妹妹,娶她的恐怕就是我了,如今便宜了你這病秧子。都說你命薄壽淺,誰想艷福還不小。可憐了淡然,指不定哪天就會莫名其妙成了寡婦。」
絮絮叨叨的吐槽不知有多少進了蘇丹青的耳。藥王公子最後清醒地記憶是自己跑出去嘔了半天,酒熱身冷,不知怎的就癱成了一團。
洞房花燭夜,新郎官呼著酒氣昏迷了一晚。岳淡然依照公婆吩咐為夫君喂了一晚醒酒湯,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半宿,在確保他並無大礙後才敢呆楞在桌前想自己的心事。
龍鳳燭燒完了最後一段,整個新房終于陷入黑暗,隔窗來看,外面的世界正處于夜與黎明的交替,如同困頓人的漩渦,使人深陷其中而丟了呼吸。
二小姐的動作一直沒變,直到眼中的一切都明亮,耳邊听到了本來只有蘇公子的夢中囈語,卻漸漸充盈起晨起的眾人預備的凌亂。
床上的人睡得很沉,似乎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岳淡然走到鏡子前,看著其中的自己,著濃烈的紅妝,面上卻毫無血色,像極了討命的女鬼。
喜帕是自己揭的,在眾人抬扶醉酒昏迷的夫君回房的當場。可笑的是,那勞什子一天之內被掀了兩次,哪一次都不是新郎。
拆了頭上的鳳冠,除了身上的喜服,借了隔夜的水洗去臉上的妝。
水涼的刺骨,觸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穿戴素服的手愈發泛起紅,好不容易料理好衣著裝束,繼續回到桌前僵坐等待。
門外響起了輕聲的叩響,「少爺少夫人起身了嗎,再不去給老爺夫人,恐怕就失禮了。」
二小姐自然焦躁。從前在神劍山莊處處不受待見,難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如今換了個安身立命的場所,一切都算是重頭開始,怎麼說也要給夫家留下個不差的印象,今後的日子才好過。
忐忑起身,走到床前低聲喚「相公」,蘇公子不安地皺起眉頭,卻已然執著于夢境不堪轉醒。
岳淡然無奈,跪子湊近床前,稍稍提亮聲音,「相公,時辰不早,該起身拜見公婆了。」
蘇丹青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楮,迷茫地瞧瞧眼前人,「淡然……?」
嗓音嘶啞的不成樣子。
岳淡然笑著舉起準備好的濕帕,慢慢貼上蘇公子低熱的額頭,「有些涼,相公忍耐些。」
雖然只是輕觸,蘇丹青卻登時打了一個激靈,神志漸入清明。
「什麼時辰了?」
二小姐露出個微笑,「公婆恐怕已等了一個時辰了。」
蘇丹青哀叫著不好猛然起身,正欲手忙腳亂地套解在床邊的喜裝,就被岳淡然笑著拉住了手。
「皇上駕崩,不能穿紅了。況且相公拿的是昨日的喜裝。」
蘇丹青訕笑著扔掉手中的喜服,岳淡然將早已轉備好的素服遞上,兩人相視一笑,打理起來。
待只差一件外袍,二小姐叫進了門外等待的丫鬟。
一對年紀頗輕的女子應聲進門,一個圓臉薄唇,一個窄額細腰,手里端著盆壺,行禮請安。
兩人熟門熟路地照顧蘇丹青洗臉,口中笑道,「老爺夫人等的都餓了,我們姐妹也燒了三回洗臉水。」
蘇公子靦腆一笑,低頭潔面。兩個丫頭瞧瞧站在一旁略有尷尬的岳淡然,結伴上前招呼道,「少夫人怎麼不等我們服侍就收拾好了?」
岳淡然笑道,「沒什麼要緊,在家中時習慣了。」
圓臉丫頭指指自己,又指指身旁的同伴,「我叫木香,她叫白術,都是伺候少爺起居的婢女。夫人恐怕要指一個丫鬟給少夫人差遣,這之前您有什麼吩咐,指使我們就好。」
岳淡然忙道聲謝,木香捂嘴笑道,「你是主,我們是僕,不消客氣。少夫人出身名門,怎麼身邊連個陪嫁丫頭都沒有?」
王月圓百密一疏,只顧在嫁妝上做門面,卻忘記了裝配小姐重要的一環——下人。
其實這事也怪不得莊主婦人,岳淡然活著這些年,除了小時候有怡紅負責三餐喂養,生活能自理後就沒再為她陪過人。
二小姐樂得自在,對她來說,丫鬟這種東西,都是欺軟怕硬,好吃懶做的存在,沒有才好。若蘇家果真要為她弄一個貼身使女,那才會動輒得咎,掣肘困籠。
「兩位姐姐若不嫌麻煩,就由你們幫我可好?」
木香白術相視一笑,「我們還要照顧少爺,未必顧得過來?」